《为魔》喃颂

2、二

　　搓搓洗洗好半天，白珩终于确定了自身没有任何污渍了，他才突然想起来什么，低头看着水中的自己。
　　水中一张与他前生完全不一样的陌生的面容，白珩前生为人冷静淡漠，却生了一副温和的面容，虽精致却不失温和，眉眼弯弯，既是面无表情嘴角也常年是含笑的模样，因着这副面容，冷漠如他却是意外的好人缘。
　　而此时的他，却是眉眼凌厉，嘴唇紧抿，若棠师妹在此，必要评价一番像是人欠了你八百万上品灵石了。五官看得出甚是精致，右上半边脸却覆盖了一片诡异黑红纹路，他努力收了收，似乎收得进去些，但最终也只是淡了些，仿佛一片形状有些奇怪的胎记。
　　白珩闭了闭眼，不欲再看，有变为了兽身。
　　再一眼看去，白珩目疵欲裂。那水里，不是别的，竟是一只麒麟，虽颜色不一样，但与师傅朝夕相处近千年的白珩绝不会认错。
　　师傅便是一神兽麒麟，只是师傅是一白麒麟，仙界数千万年记载的唯一一只白麒麟。自从师爹...那个人来后，师傅一直在压制修为，常常化为本体卧于院中美人塌上晒太阳，往往这个时候，白珩便在一旁悄悄地看着，师傅很干净，浑身毛发鳞片都是最洁净的白，瞳色都是淡淡的，师傅的心也是最干净的，据师伯说，师傅从小到大都未遇到过心魔，修炼许多年却心如稚子，最是纯粹。
　　白珩前生，终其一生都在追求这样的干净纯粹，也在用自己微不足道的力量守护这干净与纯粹。
　　然六界皆知，如麒麟这般神兽天生地养，世间仅会存一只，除非前一只麒麟死亡，世间才会再现麒麟。
　　而现在，自己是麒麟，那...师傅呢？
　　白珩如墨的兽瞳中突然染上了一丝慌乱。
　　不对，一定是哪里弄错了。六界记载的麒麟自古以来便以金红居多，即使变异，也只听说过紫麒麟与师傅这样通体雪白的麒麟，何曾听闻过黑麒麟，更不用说麒麟自古以来便是瑞兽，怎会如自己这般通身血气，还如自己这般...丑陋...
　　虽是这样想着，心中的慌乱却没有缓解，他枯坐于水边，直至天空淋下阴冷的雨丝。

　　两月后，与魔界接壤的人界边陲一个小镇 ，荟萃楼中食客满满，络绎不绝。
　　“听说了吗？那仙界第一宗洛华仙首席大师兄玉珩君他又跑了！”
　　“嗨，这不是正常事吗，你说自从他师傅死了，他可好好在洛华宗呆过几日，曾经还说他玉珩君清淡如莲，不问世事，一心向道，我看呐，那都是他师傅逼出来的，人家本就是这玩世不恭的性子...”
　　“是了是了，他定是师傅死了便放飞自我了吧，哈哈哈...”
　　白珩一身粗布麻衣，脚步匆匆穿梭于众多食客之间，不断迎来送往，耳间却不错漏每位食客话中的信息。
　　十天前白珩来了这里，做了这里的小二。这牛犸镇位于魔界与人界接壤，常有魔界人往来，妖界与仙界为防魔界异动，也长派人驻守观察，久而久之，此地各界之人竟异常和谐。
　　白珩留在这里却是为了探听消息，此处人流混杂，过于重要的消息是无人随意说出口的，但对于一些无关紧要的消息，却是各族之人都不介意拿出来调侃一番。而对于白珩，这些便够了。
　　在这里十来天，他已知此时离他前生死亡已过了一百多年，但仙界玉珩君却还活着，不仅活着 ，还活的玩世不恭，放浪形骸，就连师傅仙逝他竟在第三天便离了宗门，说是依城开了满城桃花，他要去看看。
　　想到这里，白珩险些将手中白盘捏碎。
　　他明明已经死了，死后甚至还以灵体旁观自己直至腐烂，又怎么会还活着，不知是谁竟如此大胆竟。，自己也一定会将其揪出来，只愿师傅的死没有那人的参与吧。
　　不过，师傅已经去了一百多年了啊，无论是如何死的，总归与师爹...那个魔头脱不了干系。刚确定师傅确实是身死道消时，自己悲痛欲绝，不过这几天，就能这么平淡的面对师傅的死了，还真不愧自己前生的淡漠之名。想到这，白珩竟有些悲哀。

　　“小二，可还有雅座？”白珩正沉浸于回忆，却突然听到一声询问，声音温和却潇洒，莫名让人有些熟悉，白珩没多想，只下意识杨声应到：“有，客官您二楼请！”待到抬头看清来者面容，白珩却突然僵住了。
　　来人还是如百年前一般五官精致却不乏亲切，看似温柔的眉眼中较之百年前却多了些凌厉与洒脱，嘴角微微上扬，手中一折扇似扇未扇，此时正随意的看着白珩，等着白珩带他去寻他要的雅座。
　　但白珩却没有动作，只直直的盯着他，眼前这个人他太熟悉了，正是他刚刚还在想到的人，洛华仙宗首席大弟子玉珩君白珩，那个一百年前分明属于他的身份。
　　穆麟州也看着白珩，表面依旧如春风，心中却又去闹自家小系统：
　　“小七小七，看，又是一个被我英俊无双盛世美颜看呆了的！”
　　“......哦，是呢，那请问英俊无双有着盛世美颜的你什么时候能找到这英俊无双盛世美颜身体的真正主人呢？”
　　“哎呀你别催嘛，我这不是在找着”
　　一边回应小七的话，穆麟州还一边对着对面看自己看呆了的小二眨了几下眼睛。
　　面对穆麟州这样的无所谓态度，小七也不想较真了，毕竟已经找了一百多年了，起初的几十年他们也一旦发现相似的灵魂便去寻查，然每每是失望而归，兴许那人早已魂飞魄散不存于这六界之中了，久而久之一人一系统便就这样心照不宣的随缘了。
　　小七还在感叹时，那方白珩与穆麟州还在对视，直到老板娘发觉气氛不对，急急过来。
　　“哎呀不好意思这位...仙长，雅间在二楼，您随我来。”一边说一边作势要去敲打白珩，“你这死孩子怎的看仙长英俊便忘了正事...”
　　她还没打到白珩，一柄折扇便拦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