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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荒村野店 ...

  •   山路崎岖,行了数里地竟是渺无人烟。吴蓉一直跟在我身后,开口必称清主儿、小主子,搞得我一点和她说话地兴致也无。

      秋阳炽烈,软底靴上蒙了薄薄一层灰尘,懒得去擦,渐觉口干舌燥。
      “清主子,喝口水吧。”
      接过水囊,仰脖喝了一大口,甚是舒畅,我瞥了她一眼,瘦小的脸颊上灰蒙蒙地,厚唇皴裂隐隐一丝血丝渗出,气着一把将水囊塞回她手中道,“傻呀你,怎地自己不喝水?”
      她低头嗫嚅道,“水不多,蓉奴还不渴,还是紧着清主儿,我......”

      我哭笑不得,手抚额头,老天啊快收了这妖孽吧!
      “喝水!不要你假惺惺地好意,你既认我这个主子,那主子现在命令你,必须喝。”

      水囊口渐渐靠近她唇沿,只是点点地沾挨,我气笑着靠近她身侧,抓住水囊底部慢慢向上倾斜.....

      “唔.....够了.....”
      见她朱唇红润饱满,泛着水光。我满意地点点头,接过水囊又喝一大口后,自语道,“说不定前面有打尖儿的地儿呢,有情饮水饱,给谁省呢,稀罕。”
      “喂,你不是说有什么交待啥的吗?怎地不说,现在放吧。”
      “放?”
      她抬头看我一眼,忽而面露狡黠之色,“嗯,啊”着清了清嗓子道,“这个,清主儿,现下世道混乱,人心叵测险恶,我们行止小心谨慎为上,不该管的事呢就不要管,不该问的呢就不问,不该说的也最好别说,蓉奴知道清主儿心善,最好不要惹下麻烦耽误行程。蓉奴儿放完了,不知清主儿你闻着香臭?”

      我正百无聊赖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听她啰嗦,直到最后一句入耳,脚一跺冲她气嚷道,“你才放......什么厥词。”
      “清主儿没听清吗?若是不嫌奴聒噪,蓉奴再重复一遍可好?”
      “去死。”

      “清主儿不是也有要和奴交待的吗?”
      我脸上一热,交待,交待什么?该做的不该做的你统统都干了一遍,说有何用?

      日渐西斜。不知不觉间又走了许久,抬首眺望着,一面酒幡迎风高高飘扬映入眼帘,一刹那,疲倦仿佛一扫而空,欢呼雀跃着奔向前......

      喘息方止,回头偷看,吴蓉依然不疾不徐地走着。四下打量,村子不大,稀稀拉拉地茅舍上炊烟袅袅,鸡鸣狗吠不时入耳,一派田园风光。
      磨磨蹭蹭地,不等她,抬步便进。
      “咳...咳...咳...”
      一股烟尘迎面袭来,呛得我弯腰涕泪横流,好不容易止住,揉了揉眼睛,这什么破地方嘛,光线昏暗,店内零散地摆着几张破烂不堪地木质桌椅。挑了张还算干净地用抹布胡乱蹭了蹭,方一坐下,顿觉浑身酸痛软绵,强忍着出声招唤,“店家!店家!”

      没人吗?“店家,店家......”

      匍匐在桌上,我声嘶力竭气若游丝,“店家,店家,可怜可怜给点吃的吧,打劫啦!”

      油渍遍布的帘子一挑,一中年村妇闻声而至。
      “呦,原来是位小大姐,打尖儿是吧?我还以为是打劫的呢,真是对不住,小大姐要用点什么?”
      微微抬头瞟了她一眼,我有气无力道,“饭,吃饭。”
      “这个...没有。”
      “哦,那面,来碗炸酱面。”
      “这个...也没有。”

      我直起身子,看她毫无羞愧之色的脸,一双三角眼内熠熠生辉,好像在哪见过?忍住气,轻声微笑道,“大婶,你看我还要赶路,你们这有啥饱肚子的,麻烦快请上来,好吗?”
      村妇回我微微一笑道,“小店鄙陋,只有牛肉大饼和离酒,不知......”
      牛肉大饼?热乎乎、香喷喷地,口水都要流下来了,我忙忙截道,“先来二张!不,三张!”
      看她脸上渐渐有了丝尴尬之意,我预感大事不好,不要说,不要说!
      “这个小大姐你看,要不你稍等下,那个饼,还没熟。”
      没熟?没熟!没熟你说个鸟!
      我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狠狠拍下桌子,“啥时候......”

      稀里哗啦,一堆木头顷刻堆积在地,我目瞪口呆,牙缝缓缓挤出个字,“熟。”
      “赔钱!”一只手迅疾伸到眼前,村妇冷着脸蔑视着我恶声说道。

      欲哭无泪间,一枚亮晶晶地物事划空而过,村妇忙不迭接入手中,送入口中恶狠狠一咬,再抬头已是满面堆笑,唱喏道,“牛肉大饼五张,离酒一壶哎!”
      “我没要酒。”我没好气道。
      村妇一愣,继而谄笑着道,“女人嘛,哪有几个不贪杯中之物的,小大姐看着年纪虽小,恰好练练酒量滴。”
      “你喝吗?”我回头看吴蓉,赤果果地威胁道。
      “回主子,奴,想喝。”
      威胁无果,我瞪了吴蓉一眼,回头看那村妇还在那傻杵着,讶异问道,“你们,是主仆?”不等我们答话,自顾转身低声嘀咕着,“怪事年年有哈,一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出门,身后还跟着个小黑丫鬟。般配,真他爹地般配。”
      “你......”我腾地站起身,摸摸肚子,忍气吞声坐了回去。

      重新找了张桌子坐定,酒食很快送了上来,真是有钱能使磨推鬼呢,我迫不及待捧起一张肉饼,张口便咬,吴蓉伸手一拦,险些咬在她手上,还没等我骂,见她从包袱中拿出一柄镶花发簪小心翼翼试探着。
      至于嘛,我悻悻然等她试完,开动!

      等她试了酒后,我已是噎得脸红脖子粗。
      “店家,店家,水,水......”
      酒杯缓缓送至唇沿,想着那离酒后劲消受不起,我挡开吴蓉的手,依然执着呼唤。
      “掺了水的。”
      啊?不早说,正要举杯顺喉而下,那村妇偏偏施施然端来一碗白水,还是水好,咕嘟咕嘟喝完,看那村妇慢慢走到店门前,关门,上门闩。
      吴蓉警觉地放下酒杯,站起身来。村妇已回头笑言,“风大,有尘土,客官慢用。”
      风?哪来的风?狐疑着看向吴蓉,她“扑通”一声栽倒在地,浑身抽搐,口吐白沫欲言不能,我心下骇然,急向那村妇看去。

      面具下,鸡皮鹤发,一脸戚容口中只喃喃道,“蔷儿,娘亲给你报仇了。”
      “婆婆,圣手罗兰?”
      我蒙怔着站在原地,恍惚间她走到身边,蹲在吴蓉头前,桀桀笑道,“童颜鬼面愁,妖娆红线首,叶红线,是你没错吧?”
      吴蓉喉头嗬嗬作响,只是说不出话来。
      “婆婆,你救......”
      “你闭嘴!”“该死的小东西,这回算你命大,莫再扰我。”

      我惊惧着看她那色厉内荏地神情,身不由己退后一步。

      “叶红线,我那蔷儿与你有何仇怨?你竟丧心病狂将他枭首!虽是他活着也如同死去一般,也轮不到你动手。今日你且尝尝这断肠散地滋味吧!”
      “呵呵,忘忧草独配断肠散,这还是你亲送到老身手中地,可见你作茧自缚,自作孽,不可活!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吗?”

      我浑身抖颤着靠在墙角,听她说完。不知哪来的勇气,扑上身去,哀恳嘶嚎道,“婆婆,你救救她,救救她......”
      “救她?若是有人杀了你孩儿,你会救她吗?小东西,我已饶你一命,再来聒噪,休怪老身下手无情。”

      衣衫撕裂破碎声声入耳,吴蓉双手不停在身上抓挠,一道道血痕溅起,血沫横飞。
      “嘿嘿,这滋味如何?不要试着调匀内息,那样更苦痛一百倍,现在你的肠子该是一寸一寸地断开,直到心尖上方止。哈哈哈......

      “杀...杀了我...老匹妇!”
      吴蓉拼尽全力地嘶吼惊醒了我,我爬上前去,她一把紧紧攥住我的手腕,眼内地痛不欲生和哀恳之色交相翻涌着.....听她声如蚊蚋断续道,“清儿,求...你...杀...”
      怎么杀?我满面泪痕看向圣手罗兰,两行浊泪挂在腮边,她微笑着摇头道,“晚了,老身就是要看她受尽苦痛而死,呵呵,呵呵,呵呵。”

      “清儿,我看见爹爹了,我要去见爹爹了,姐姐对不起你,清儿...”
      “绝情...圣手...”

      我闻声回身爬上前,紧紧抓住她的肩膀,看她眼内的光芒一点点,一点点黯淡下去,直至虚无......

      吴蓉尸身葬在村后山坡上。那时正值夜幕降临后,我向村里人家讨了张草席,拖着她走向山坡后下葬,圣手罗兰没了影踪,我想我一定要找到她,如果估计不错,她一定借居在村内。因是方圆数十里杳无人烟,除了此地无处可去。看来没有快马加鞭,我也是寸步难行。
      吴蓉包袱里除了十几两碎银,就是些瓶瓶罐罐。我拿起水囊,摇摇晃晃坐在小店门前,看天上星星冲我眨眼,盼着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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