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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初吻(2) ...

  •   人间邪祟其意实分为二:妖邪及鬼祟。

      世间万物皆有灵,灵修正道可成精,这便是妖的来源。

      人有好恶之分,妖有善邪之别,妖邪便是行恶之妖。

      而鬼祟就不同了。

      人死为鬼,入地府往幽冥,天道轮回。而往往有些亡魂贪恋尘世,拒绝引渡。久而久之,为留阳世无论其是否心存善念,都不得不吸活人精血,夺他人肉身,否则将魂飞魄散。因为它本就不属于阳世,故而所有阴魂无论好恶都称为鬼祟。

      落魂前的陈然其实也混迹在他们中间。所幸他的落魂术让他无需躲避光照,不会因时间耗损阴寿否则他也到不了今天。

      陈然快步跟上,可没走几步便看到了由阴魂所化的黑气从四面八方而来,源源不断地向白衣消失的方向追去。

      眉头紧锁,陈然感觉到了一丝的不同寻常。人们口中常说的撞客大多是怨灵,生前因一件事或一份执念尚未完成,化灵居世,以完成愿望为目的。而厉鬼便是索人性命,大多以红衣形象出现,其实他们那不是红衣,而是阴气侵染了鲜血萦绕周身这才令人误解。这两种世间邪祟大多智商不高,毫无修为,只是单纯的以完成目的行事,绝不可能召聚附近阴魂为其所用。

      所以它究竟是什么?

      伸手摸了摸贴在胸口的驱邪符,陈然跑进了正院。

      “父亲!”

      一道银芒闪过,沾满鲜血的剑锋直向白衣刺去。白影见状腾空跃起,足尖点踏,顺着对方的剑身,至其身后,落在几具已经冰冷的家仆身前。

      沈城的剑还鞘中,他的脸和袖已沾了血迹。

      黑气拢聚周身,虽其双眼已呈夺体的白珠之相。陈然大喊:“沈小公子,令尊已失了神志,你叫他他可听不见啊。”

      话音未落,沈威刺空一剑,并未收势,反手横刃向自己颈间划去,沈城惊目,抬手掷鞘而去。所幸击中腕处,沈父的宝剑脱手落地。陈然见机翻身一滚,将地上的剑捡了起来。沈威见状,展臂欲擒足边小儿。沈城飞身而来抱住了父亲的一只手。

      “还不快滚。”

      沈城虽然身法剑术已得其父真传,可毕竟孩童身板,气力终究和成人差了一大截,更别说被邪祟侵体之人,这根本就是螳臂当车。

      果不其然,沈威不过轻轻一甩,沈城就飞了出去,直撞院墙落到地上。陈然本想先去扶他,可沈威拦在了中间,他面对着自己的儿子,颤抖着伸出手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

      剑柄始终紧紧地握在手里,毫无反抗之意:“父……父亲……”

      金光一闪,沈威松开了手。

      “沈小公子,你没事吧?”在自己屁股上擦了擦刚沾了朱砂的手指,陈然赶忙过去扶沈城,“你脸上和衣服上都是血,是受伤了吗?”见其没有回答,又问了一句。

      沈城在猛咳中恢复清醒,这才发现自己找来的小叫花子竟然还没走,本想指责却在抬首时发现方才失控的父亲,现在竟然毫无反应地定在了面前:“父亲……他怎么了?”

      “看起来的确是中邪了。但是目前无法确定是何种邪祟。”

      沈城礼貌地避开了陈然的搀扶,自行站起,正打算捡回剑鞘时才发现沈威的后脑勺上贴了一张黄纸,纸上歪七扭八地画着龙飞凤舞的朱砂。

      “你真的,真的会驱邪?”

      陈然翻了个白眼:“我那摊子上写得可是明明白白,一点都不带骗人的。不过……”

      “什么?”

      “不过你给他那骗子三千两黄金,给我才三两银子,是不是有点太不仗义了?我这真不是坐地起价啊,也不是落井下石,就……能不能再多给点儿。一点一点点就行。”

      沈城没有生气,反而眼里有光:“三千两黄金,只要你能救我父亲。”

      “得嘞。”

      陈然的美好生活就要开始了!!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陈然和沈城把沈威将军拖进了房里。原来方才的巨响便是沈威破门而出闹的。原本这屋门已经多加了木板和门锁,就为防止沈威将军发作时出门伤人,结果没想到今日竟然还是没能挡住。

      “将军何时变成这样的?”陈然问。

      “半个月之前,从军营回来,没住几天便如此了。”

      沈城的情绪有些地落。其实通常将军之子大多也会传承父愿领军打仗,沈城七岁已得武学真传,被沈父带在身侧该是为下一步行军领兵的实战教学作准备。毕竟是为了自己,出了此等事自然身为人子会有所自责。

      “那这恐怕和军营没什么关系。”陈然看了一圈房内的布置,书画剑戟都装饰放、在墙上,堪有文武双全的寓意。摆架上是一些普通绿植和玩石,屋内圆桌是普通的粗陶茶盏,床上也没有任何可疑的东西。陈然站起身,走到窗边正要推开,却发现那扇窗是假的。

      “窗外是后院的院墙,正屋不能无窗,所以就造了扇假窗。”沈城见其没有推开便解释道。

      “这是谁同你说的?”

      “胡管家。”

      陈然觉得一派胡言,正屋无窗的确不好。但问题是这样的高门宅院竟然为了后院院墙要损失正屋的窗户,岂不可笑?这其中一定有古怪。

      “我去一趟后院,沈小公子麻烦你在这守着令尊,可以吗?”

      沈城直挺挺地站在原地点点头。

      推开门陈然跑了出去。后院朴实无华没有任何值得推敲的东西,甚至连平屋都没有,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空地十分敷衍。而从这头倒可以轻易地看到正屋的屋顶,两头翘起处并非普通的尖角而是圆弧,中间下坳,整个正屋便呈长方形,陈然觉得有些眼熟,可就是想不起来,这究竟是——

      “棺材。这不就是棺材盖吗?”陈然忽然想起了方才前院看到的一尊无字石碑,那就根本是一座墓碑。而他还记得寻到这座府宅的时候,路过了两套宅院才走到这里,宅门不临道,这是阴宅最重要的风水格局。陈然有些毛骨悚然,快速回到了正屋,开门就问:“这所宅子是胡管家找的?”

      “是啊。”

      “在京都也是你们的管家?”陈然又问。

      “不是,他是京都时刚被爹提升的一名近卫。听闻圣上下旨要爹爹来此,他自告奋勇追随他。可是当时行军的名单已经上报。人也满了,于是他只能以管家的身份与我随行。”

      “他是京都人?”

      “起码军籍上是这么报的。”

      “一个京都人,在边境黔云城有那么多的远方亲戚,沈小公子,你从未怀疑过吗?”

      沈城边说边找了个地方坐下:“其实不止怀疑,所以在送去不周的信里我也提了此事。”

      陈然明白了,沈城不是傻子,他恐怕早就知道问题出在了胡管家身上,可是一个七岁的孩童能做什么,终于等到了玄门的拜帖,所以才让胡管家早早的去迎,想让玄门弟子先帮自己解决了这个祸患。可谁知三天过去了,玄门竟然连个凡人都没搞定,而自己无法离开父亲,还得受小厮的监视,也怪不得他想找人帮忙。

      “你是发现了什么?”沈城见陈然不说话问道。

      陈然点头:“实不相瞒,这是一所阴宅。所谓阴宅便是给死人住的,通常意义上就是坟墓,但是也有一些人,一些与玄法,道术有关别有用心的人,会将阴宅建成真的房子。吸引邪祟让这间本不闹鬼的宅院充满阴气,假以时日就算这里没有死过人、产过怨灵,以它是一座根本上的坟墓为基础,这些邪祟会不请自来。”

      “所以你查出这是何种邪祟了吗?”沈城缓缓道。

      陈然摇头:“怨灵和厉鬼都不似令尊体内之物,我目前还弄不明白它是什么,但——”说时目光移向二人中间立着的沈威,“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东西凌驾于它们之上,不但能交流,能思考,还能知道侵体之人的经历。不然,你怎么答得滴水不漏?”
      坐在床榻上的男孩没有任何的惊讶,反而坦然自若地嫣然一笑,是的没看错,真的是嫣然一笑,保持着笑意的同时双腿还交叠起来斜靠在床边:“不错不错,从哪句听开始听出来的?”

      “不用夸,沈小公子虽然长得一副姑娘模样,但嗯嗯啊啊的词可用得不多。而且沈威将军都还站着,他身为人子如何坐得下去?我说这位大姐有没有兴趣自报家门?”陈然挑唇摆了摆手。

      “沈城”托着腮看着陈然,伸手勾了勾手指示意其过来。陈然毫不犹豫,径直坐到了他身边。“沈城”身上特有的一股梅香,清雅扑鼻煞是好闻,睫眉细长,双眼灵动,要是不开口完完全全一个女孩模样。

      “看着我这幅长样,你这句大姐是摸着自己良心叫的吗?”“沈城”撅嘴委屈道。

      陈然本就对美好的事务毫无抵抗力,即便是一个被鬼上身了的“沈城”也一样,侧身凑近用肩膀蹭了蹭:“那姐姐你把名字告诉我,我好好叫呗?”

      “五岁的小娃娃就想知道我的名讳,你也不问问你自己配不配?”

      “哦?那何等身份才能与你相配?”陈然撩了一眼还站在那的沈将军,道,“他怎么样?”

      迎面一股劲风打得陈然头晕眼花,当真没想到会突然来这一巴掌,果然女人翻脸比翻书快多了,看着“沈城”撩了撩并没有的头发,娇嗔道:“他配不上本公主。”

      这巴掌挨得可真值。“沈城”娇嗔的模样没想到这么可爱,陈然不禁露出了一个痴迷的微笑。

      “好好好,他配不上,那公主给我说说,谁配?”

      “沈城”突然又哭了起来:“不论谁我都不嫁,为什么要把我嫁出去?我恨,我好恨啊。”

      陈然感觉自己好像有点明白了,这大概是某朝一个被通婚的公主,死在这个宅院里所以阴魂不散地缚于此,可这样的背景下也最多是一个怨灵,再不然厉鬼。而这位公主当真看不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不但喜怒无常阴晴不定,最关键还能随时跑生人体内,操纵阴魂。

      撞客,上身,侵体无论哪种对宿主都会有所耗损。本想再继续追根溯源,但看到这沈城的唇色越发白皙,他知道恐怕是不能再拖了。

      驱邪符虽然不高级,或者可以说是最低级的相当于护身符的一个存在,但是它的效果和桃木剑差距不大,因为至阳所以克阴,再高级的阴魂遇到它总得给个面子退避三舍。陈然摸出了衣襟里的驱邪符,捏在手里,凑近正戚戚哀哀掉泪的“沈城”。

      “好好好恨恨恨,可是这位公主大姐,沈小公子才七岁,应该没有这个能力得罪你。要不你回到沈威大将军那,宽敞敞亮的地方才适合你的身份,你说是不是啊?这么小的肉身挤得慌。”陈然说的是实话,他自己就觉得挺挤的,可这不是没办法嘛,没得选。

      “不小,哪小了?”“沈城”的眼睛向下一瞟,没有继续,话题一转,“俗话说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一挑一。我就喜欢千篇一律的东西。我才不走呢,除非……”

      “除非什么?”

      “沈城”对着陈然眨了眨眼睛,突然猛地将他捞进了怀里。

      唇舌和鼻息突然就此充满了那股特有的香味,陈然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只觉得双唇被人狠狠地吸shun,攀咬,就此突然闯入的舌霸道地撬开了他的贝齿正贪婪地舔舐整个口腔。那股属于白衣男孩的清香竟然如此轻易地侵染了他的裑体,他的灵魂。

      虽然他知道这是侵体的身不由己——

      而那主动的人正在吞噬他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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