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剧魅影同人]香之魅影》克总喊你回家恰糖

3、恐惧

　　几天后，阿格莱亚身上的香水便逐渐消散了，她周围的人也渐渐恢复了正常，把她和埃瑞克看作与他们一样。

　　对于这个孩子降世漂泊时人们对她奇异的爱慕和崇敬，以及大梦一场的最终苏醒，没有任何一种已有的知识可以解决埃瑞克心中的疑惑。现在阿格莱亚就是一个正常的小孩子罢了，人们或许也会爱她，毕竟她拥有着纯真的美。埃瑞克怜惜着她，就像在怜惜着自己。

　　显而易见，埃瑞克并不知道如何带一个小孩，但是钱可以解决世界上大多数问题。他请了乳母来照顾孩子，自己在闲时轻轻给阿格莱亚唱着奇妙的音乐。他希望阿格莱亚可以拥有音乐上的天赋，和他一样。
　　他可以和这个孩子，这个同样被世界抛弃的孩子一起，体会着阳光照射在脸上，他感受到安定的生活在抚平他的伤口，感觉天堂的圣光照耀在他阴暗的心中。这一瞬间，他似乎可以遗忘他此生流浪的岁月和颠沛流离的命运。他忘记了幼时父母的厌恶和恐惧，也遗忘了在马戏团的世态炎凉。在波斯帝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奢华日子化为泡影，苏丹王国的礼遇和追杀仿佛梦境一般。

　　他想象着自己是一个普通的人，有着普通的生活。不，不需要想象，他就是一个普通的人，一个普通的单身汉木匠，带着收养的，收养的女儿？他不太想承认阿格莱亚是他的女儿，他更乐意这是他的妹妹，他同病相怜的姊妹。
　　他哼唱着小调，这是吉普赛人的曲子，有着欢乐的氛围。他已经许久不唱这些快乐的歌，他的音乐充满着阴郁，抨击这不公平的世界与命运。但是如今不需要了。

　　这份宁静和他的歌声一样愉快而安宁，但是声音不会在空气中留存太久，最为美妙的歌曲也不过绕梁三日。
　　某日，埃瑞克一从外面回来，他雇佣的乳母就抱着阿格莱亚找了过来。
　　这个乳母，甚至不配在文本中拥有名字，跟很大部分人一样，她就是一个普通的中年女性，有着她们共有的岁月的痕迹和麻木的面孔，不过因为抚养了很多孩子，她有着作为母亲的天赐的敏锐。这种敏锐是只有抚育婴儿时才具备的天赐的灵降，随后就会被磨灭于琐事。

　　“格雷诺耶先生，请允许我，请允许我向您提出辞职。”
　　埃瑞克诧异地看着眼前有些惊慌的女人，他心中暗暗想着，是啊，谁也不想服侍一个带着面具的怪人，哪怕他付出高薪且表现得纯良。他金色的眼睛里晦暗的神彩翻腾着，他开口了：“如果是……”

　　“这个孩子，这个孩子他不正常。”乳母激动地打断了埃瑞克。
　　“不正常，你是指？”
　　“它，它不是一个正常的孩子，您闻闻看啊，您一闻就知道了，它身上怎么会一点气味也没有呢？所有孩子都有气味，它一定是着了魔了……而且它……”

　　听着这些胡言乱语，埃瑞克几乎要忍不住笑起来了。没有气味，这是什么古怪的指控。
　　他不由自主地凝视着乳母怀着的孩子，那个孩子本来安静地睡着，却因此而突然惊醒了，它抽动着它小巧的鼻子。它嗅着，吸着气，似乎想把世界上所有的气息吸进去一般。
　　随着它的呼吸，埃瑞克的心灵也随着这可怜的孩子所抽动着，也因此而愤怒着。

　　阿格莱亚，你的外表如此美丽，和他不同，却同样被人厌恶，依旧被人恐惧。人们厌恶并且恐惧一切与他们相似却不同的东西，连一个真正的无辜天使也被污蔑。他庆幸自己带走了阿格莱亚而不是把她放在孤儿院。
　　随着孩子不停地嗅着气息，埃瑞克的怒火也越盛。而乳母的表情越发惊恐，她并非恐惧于那个带着面具的怪人的怒火，而是恐惧于她所抚育的孩子？不，绝不能用孩子来称呼它，它绝非一个孩子，乳母的教育水平无法措辞出这个东西，这个外表上是孩子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她惶恐不安，仿佛怀中实际上是一个恶魔。

　　埃瑞克没有嗅觉，不然或许他也有可能畏惧于阿格莱亚的不同寻常，但是他缺失的鼻子让他理解不了乳母的恐惧。此时此刻，这个可怜的妇人只觉得那个孩子在用鼻子来注视她，于是她被分解开来，她的血肉，她身体里流淌着的，她所穿着的，她身上的一切无从遁形，她恍然间闻到了自己身上各种味道，那些她往日里绝无可能闻到的味道。但是她，她并不把这种嗅觉的共享当作神的恩赐，因为她闻到了自己，啊，那是一种怎样的臭气啊！

　　她被一种宛如是黄绿色的烟雾包裹了，有乳酪、蔬菜汤，丈夫的酒味和汗味，还有一种味道，那是她从未有过的经历。其他的气息，受过锻炼的鼻子或许可以分辨，有些气息寻常人也可以闻到，但是唯有这种气味，它长久地存在在世界上，但是没有人可以感知到它，那就是人的本初的味道！
　　乳母被迫闻着，闻着她生命的臭气，闻着她自己，在某一个刹那，她骤然觉得那孩子在用鼻子吸取她的生命和灵魂。她的全身不断打颤，冷汗淅淅沥沥地冒出，啊，汗臭味，她终于忍受不了了，发出一声哀嚎后她惊恐地把那个可怕的生命扔开，慌不择路地离开了，甚至忘记了讨要薪水。
　　无知无觉，目睹乳母的怪异却难以理解的埃瑞克敏捷地接住了孩子，他冷漠地看向乳母仓皇的背影，随后凝视着怀中的孩子，他又开始唱了起雄壮的歌谣，感叹他和这个孩子之间的同病相怜。

　　“阿格莱亚，这个世界的人不欢迎我们，
　　当我失去我的面具，当你失去你的霞彩；
　　你被称为摩西或是安琪，我也留下我的传奇；
　　我们命运的长河交缠于一体；
　　地上的世界没有我们一席之地；
　　拔剑四顾，何处是归去？”

　　他的目光投向巴黎歌剧院的设计图，他无意间发现在歌剧院的地下，竟然存在着一条地下河。其他工匠对其束手无策，但是这难不倒他，他将改造那里，把那里变成他和阿格莱亚的地下宫殿。在那里他可以享受他的音乐，阿格莱亚也不需要再被人歧视。不再被任何人恐惧，也不再被任何人所知。

　　在永夜的世界里，他们陪伴彼此。

　　阿格莱亚听到他唱歌，突然发出了笑声。
　　她听不懂，只是觉得好闻。
　　埃瑞克于是也怪异地笑了起来。
　　“不需要很久，阿格莱亚，”埃瑞克说道，“再忍一忍人类，他们不过是些无知的可怜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