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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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每一秒的流逝，就是他生命的流失。
“......除非现在有一个合适他的心脏配体，还有救。”
什么？
还有救？
我半滚半爬的拉住说话人的手，求救救他。
“我想救也没这本事啊，没有供体，我也没办法啊。”医生像是被我逼的急了。
“只要有合适的心脏就行了吗？”
我必须问。
“是啊。”
他回答的很轻巧，也很沉重。
“但是，心脏这种东西什么时候都是稀缺货啊。”
“是啊，本来供体就很稀少，心脏移植的条件也很苛刻啊。”
是啊，那种几乎活体移植的方式。
难道就到此为止了吗？
等等。
活体移植？
“我是他哥哥，我能不能试试跟他配型？”
他们看我的眼神都很奇怪。
他们都知道我和他不是亲兄弟，配型成功的可能性太低了。
但是这点小事就算安慰了吧。
五分钟之后，我得到了一份报告。
上面的匹配二字几乎刺瞎了我的眼睛，也震惊了所有的医护人员。
太好了。
果然，他是不该死的。
该死的人是我。
“但是，活体移植是不被允许的啊。”
没关系。
马上就不是活体了。
我来救你了。
时间流逝的速度减缓了。
我的速度就像光一样。
他们太慢了。
温热的血液喷洒到半空中，划出一条几乎是静止的曲线。
不。
是我太快了。
快到针头已经把我的劲动脉拉出一条长长的口子，他们还没反应过来。
我用力的扣着伤口，挤压着。
血流的越来越快。
我已经感觉不到痛了。
好冷。
我知道这种伤是没救的。
抱歉弄脏了你们的地板。
但是我没法收拾了。
只能劳烦你们了。
别找东西止血了。
“求求你们，救救清清。”
“求你。”
“救他。”
好难受。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反复轧碾过一样。
不是死了吗？
为什么，会痛？
没.....死？
这个念头惊到了我，我张开了眼睛。
白色的墙壁。
白色的房门。
来来回回的穿白大褂的人......
我好像是站在医院的过道里。
那......
清清呢？
我赶紧拉住一旁的医生就想问。
“你知道.......”
说不下去了。
我看见医生的胳膊很自然的穿过我的手，神色自然的继续往前走。
什么.....意思。
我感觉到被撞了一下，后退了几步。
然后，有一个很年轻的男生就那样从我的身体里穿过去了。
“没事，好像有什么东西撞了我一下。”那人转头跟一旁的人继续嘻笑着往前走。
我抬起手，摸了摸我的脖子。
啧，好大一块疮。
头顶闪耀的白色灯光显得那么不真实。
原来.......
我已经.......
死了吗？
那，清清呢？
还不太适应这种轻的身体，在医院里面飘荡了好久，才再次来到他的病房外面。
我伏在门口，往里面看去。
怎样才能不发出声音的开门进去呢？
我急于想要看到里面的情况，身体和门贴的越来越近了。
嗯？
我怎么进来了？
站在病床前面的时候我还没反应过来。
杨路璐看起来已经好了，正在一旁陪他聊天。
好像完全没发现我进来了一样。
啧。
在想什么呢。
都已经死了不是吗。
看起来他还不错。
我又一次穿门出去，站在门口的时候，我这样想。
头顶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闪。
嗯.......2019年2月3日。
已经.....一个月了吗？
怎么会这个时候回来呢？
话又说回来，一个月了，我应该已经下葬了吧。
去看看我现在的家吧。
希望，是一个美丽的地方。
似乎变成鬼之后，会想的东西就变少了呢。
当我毫不所知的飘到他家门口的时候，我才意识到。
这是......哪里？
好熟悉的样子。
我穿门过去，转过门廊，看到客厅里铺开的那张红色地毯，和.......架子上我和他的那张合照。
这里是.....乔希的家。
为什么下意识的来了这里？
我漫无目的的满屋子溜达。
“做好了吗？”
他在说话。
我听到了。
这个声音，方向的话，应该是在书房。
我穿门进去。
耀眼的阳光几乎充斥了一整个房间，还是那张熟悉的檀木桌，还是熟悉的一大堆书和文件，还是那个熟悉的人........
感觉什么都没有变。
除了.....
除了.....
桌子正中央摆放的那张照片。
照片里的青年站在学校的领奖台上，手举奖杯，笑容灿烂。
拍摄角度很正，光影效果也很好。
甚至现在捧着照片笑得一脸温柔的人也很好。
只是.....
如果.....
照片上的人，不是我........
就好了。
我知道我为什么要来找他了。
当我坐在他的车上时，我意识到了这一点。
我看着他一个人孤零零的走进墓园，手里是我最喜欢的花。
嗤——他现在好像抱着一堆小鸭子啊。
那一捧飞鸭兰完全戳中了我的笑点。
哪会有人送这种花啊。
说起来，家里还有一盆飞鸭兰呢，应该已经干死了吧。
我摇摇头，紧赶两步追上他。
他拐了好几个弯才走到我的墓前。
好复杂的路啊，以后回家会迷路的吧。
他跪在我的墓前，细心的把花束摆放好。
我看着他双手合十，闭住了眼睛。
[ 听说，诚信许愿的话，离开的人是能听到许愿者的话的。]
[ 那么你，听到我的心声了吗？]
我听到了。
[ 应该是听不到的吧，这种迷信的方式。]
我听到了。
[ 要是听到了你也别告诉我，我可能就没办法说下去了。]
[ 我是不是一直都没有好好叫过你的名字啊。]
[ 安安，能准许我这样叫你吗？]
嗯。
[ 你不出声，我就当你同意了啊。]
[ 安安，我好想你。]
我也是。
[ 我其实从来都没有想过戏耍你，我只是...... ]
[ 不知道应该提出什么话题。]
[ 然后，只是想要引起你的注意。]
[ 其实你很小的时候我就很喜欢你了。]
[ 但是，我没敢跟你说。]
你居然这么胆小的吗，我都不知道。
[ 你跟张清呆在一起的时候笑得好开心。]
[ 其实，我也是。]
[ 看见你开心，我就很开心。]
笨蛋。
[ 但是你看见我之后的躲闪，我好难受。]
其实也没有啦。
[ 我有点不太控制的住自己。这可能是.......嫉妒吧。]
[ 所以就变成了这样。]
[ 我折磨你，你恨我。]
[ 对不起。这样卑劣的求你原谅。]
[ 但是我还是希望你原谅我。]
当然，早就原谅你了。
[ 安安，我好想你。]
我很多次试图弄出一点动静，让他注意到我。
但是，一切都是徒劳。
我只能就这样远远的看着他。
[ 还有一件事，我必须向你坦白。]
[ 你的墓地.....我买的是双人的。]
什么啊。
[ 我想，等我死了，就跟你放在一起。]
[ 希望你不要怪我......打扰你的清净了。]
[ 我，只要跟你在一起就很满足了。]
[ 就算你怪我，我也要这么做。]
他睁开眼睛，跪着向前两步，额头抵在我墓上的那一小张照片上。
[ 安安，下辈子我去找你。]
他不知道，我就在他面前，背靠着那块大石板。
我和他。
永远都有一段距离。
他离开了。
我知道。
我呆在这片无人的土地上，从一开始的一周出去一次，缩减到一个月出去一次，但是我还是发现了。
我在消失。
不离开这个地方，只不过能减缓消散的速度罢了。
张清只在去年来过一次，看起来他和杨路璐都挺好，应该快结婚了。
而他每周都会来，给我带很多小玩意，还会跟我说话。
我才发现，他有多在乎我。
但是他已经两周没有来过了。
出什么事了。
好想去看看，但是我已经走不了了。
乔希，你在哪。
是不是，不回来了。
是不是....
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一直都知道，我跟传说中的鬼不太一样。
我的消散，并不是所谓会到地府去投胎。
而是，真正的消散。
两个月了。
你已经两个月没来看我了。
身体已经透明的快连我自己都看不到了。
大坏蛋，你再不来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多久了？
下辈子我给不了你了。
那........
这辈子我一定能等到你。
我的墓被打开了。
我感觉到了，因为我的胸口在疼，我似乎并不想看到这一天。
[ 安安。]
谁？
[ 安安。]
是谁？
[ 安安。]
是你啊。
[ 安安，我来了。]
来个抱抱吧。
[ 我来找你了。]
嗯？抱到了？
[ 抱歉好久没来了。]
你.....怎么也变成透明的了。
[ 但是现在我可以一直陪着你了。]
你也死了吗？
[ 前段时间一直在医院出不来，我违约了。]
没关系啦。
[ 接下来的时间，我们可以一起走。]
那太好了。
他陪了我七天。
然后，一切都结束了。
阳光明媚的末冬，就连这片被遗忘的土地都开始生长出嫩绿的草叶。
还有，一小朵粉色和花。
[ 生日快乐。]
他将那支花别在我的耳侧，笑得特别温柔。
谢谢。
我已经记不太清楚以前了，所有的记忆里几乎都是他。
谢谢你还记得我的生日。
我靠在他身边，把脑袋抵在他的肩上。
我睡着了。
希望......
能一直这样了吧。
当我醒来时，他不在我身边。
我以为他只是稍微离开一下，很快就会回来。
但是直到漫天繁星高挂。
这片废土上，还是只有我一个人。
还是，
我一个人。
不对。
怎么说，
从来就只有我一个人。
而他.....
对啊，我怎么忘了。
[ 尚有余念未了的灵魂，将会还阳了却自己的愿望。]
昨天，是他的头七。
我居然忘了给他离别礼物。
所以，你也离开我了吗？
那我，还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呢。
我扶着一块又一块墓碑往外面走，我想最后再出去看看。
当我再一次走到我们的家的时候，我知道，最后的时间到了。
我看着自己一点点的消散。
从脚，
到腿，
到脖子，
最后.......
我给不了你下辈子的许诺。
对不起。
阿希。
我希望....
你走过奈何桥，喝下孟婆汤.....
然后......
永远的忘了我。
【完】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