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身》非藉秋风

59、第 59 章

　　自从前任男友闵昔离开她后，慕薇已经好久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了。有那么一瞬间，她隐隐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对不起他，可转念一想，又不是我男朋友，为什么要有负罪感？

　　“噢对了，我碰到秒秒了……”

　　慕薇一怔：“你怎么认识她？”

　　“不算认识，听别人说的。”

　　“哎，这么久，我还没问你到底是哪个学院的呢。”

　　“时间……有那么久么……我倒觉得，只有不到两天而已。”木叶不满地嘟囔。

　　见他不想回答，慕薇也不追问。冥冥之中，有种声音让她尊重这个只有两天之缘的人，要说什么是尊重，不强求别人，也是尊重的一种。

　　总得说些什么才不显得尴尬，慕薇转向他：“能说说么，你为什么选择我？比我漂亮的女生有很多，比我性格好的很多，比我——”

　　“爱一个人有时是没有什么固定的理由的，比如你可能不是特别漂亮，也没有好脾气，跟你在一起有时还会吃到炸弹，但就是喜欢你所有的样子，无可救药。”

　　“哈哈哈哈……”慕薇笑弯了腰，“你太搞笑了，这都什么年代了，这些陈词滥调还拿出来泡妞？太土了。”

　　木叶正色说道：“我只是照实说出内心的想法和感受。你觉得好笑是因为你从来没有真正用心体会过。”

　　慕薇诧异地看着他，这些话不像是眼前这个纨绔子弟说的，他真是越来越奇怪，不说自己从哪来，也不说为什么选择她，就那么跟着她，一跟就是一天。哦，对，第二天已经要过去了。

　　木叶迈着沉重的步伐，他不愿意走向食堂，不愿意送慕薇回宿舍，不愿意让她就那么离开他的视线，可是，他更不愿意让她受伤，不想看她难过的样子，只好去哪里都随着她。

　　“陶音跟她男朋友也一起吃晚饭么？”

　　“对啊，我们每天都一起吃饭。”慕薇自豪地说。

　　她是想向木叶显示她的好人缘，但现在木叶根本不关心她有几个朋友，关系怎么样，他只想独自占有她的时间，想与她促膝长谈，想与她度过这唯一的、可纪念的最后一天零一晚。

　　可一切的发展还是随了她，她那天真无忧无虑的笑容不就是所有的诠释么？

　　陶音与易湘这次去的早，还帮慕薇打好了饭菜。慕薇跳着跑到陶音身边坐下，木叶有些尴尬，远远站着不说话。

　　陶音看不过去：“哎，干嘛晾着他？你不是说他明天过后就去其他城市，再也不回来了么？没必要得罪他啊，再说，他也不是那种令人讨厌的人。”

　　易湘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令木叶既反感又怜惜，你今天的一切都是我用所有法术换来的，现在竟用这种眼神，真是……

　　慕薇冲他喊：“哎，干嘛不过来啊？”木叶依旧没有动。

　　陶音凑过来提示：“是不是我们在这里不方便？他手里一直拿着的那个袋子里装的什么啊？是给你的礼物？”

　　慕薇也糊涂了，不知道他为什么站在那里发呆。但他的这个举动让慕薇非常反感：“吃饭！当我是他什么？非得过去请才肯过来么，毛病。”

　　慕薇不再理会木叶的无常。

　　在她低头吃饭的时候，陶音轻轻推她，她抬头，发现陶音与易湘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木叶，她不自觉地朝木叶望去——

　　他在一点点变成绿色的空气，浑身上下渐渐透明，隐隐泛出淡淡的绿色星光。对此，他显然不知所措，茫然地向慕薇投来求救的目光。

　　他怎么了？慕薇跑过去。

　　“小薇，快，握住我的手！”

　　慕薇没有犹豫，一把牵住他的手。

　　木叶的身体又以令人震惊的速度恢复正常。奇怪的是，这一切除了他们几个，其他同学都没有发觉异常。

　　慕薇感到一阵虚无缥缈的风拂过，慢慢把他牵过来。大家都没有说话，等待木叶开口解释。

　　过了好了阵，木叶缓缓地说：“我知道你们觉得奇怪，想知道为什么，当然，如果你们不问原因，我会更加感激。”说着，他下意识地用手护住那个袋子。

　　木叶有些艰难地吃着每一口饭，慕薇想问他些什么，想了想，又没问出口。

　　该死，忘了蜉王的告诫，他现在没有能以真面目示人的法力，在回到仙人球中之前，不能食用这里的饭食、水，否则会加速魂魄的消融。

　　本来能稳稳地以魂体示人三天的，这几顿吃的这些东西渐渐磨损了魂体，可陪慕薇吃饭这一过程是如此美妙，他又岂能拒绝？

　　他故作镇定：“我没事，一会儿送你回去。”

　　一片沉寂。

　　与陶音、易湘告别后，木叶与慕薇并排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天不短也不算长，太阳正在无情地做缓慢的“自由落体”，一抹金色余晖透过木叶的侧脸，照在慕薇长长的睫毛上。

　　“今晚你在哪里？”

　　“昨天的地方。”

　　“这三天你打算每晚都不睡？”

　　见慕薇这般疑惑，木叶甚至差一点就说出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为什么接近她，为什么选择她，以及——三天后他将去哪里。还是不行，不能说，不能说！如果说了，他一走了之，慕薇将会陷入无穷无尽的悲痛之中，他不想让她痛苦。

　　“我不困。”

　　他是不是神经有什么问题？慕薇用看智障的眼神盯住木叶。

　　“真的，我不困，到了晚上，我特别喜欢看星空，当然，我也喜欢守护……一些东西，珍贵的东西。这么忙，哪有睡觉的工夫？”

　　“你随便。”慕薇不耐烦地摆摆手，转身就走。

　　木叶点点头，深情地注视着面前这个女人的背影，还是以前那样精致、美丽，越觉得她好，就越为以前的冒昧与不珍惜悔恨，以前，她不属于他，现在，亦如此。

　　“小薇！”

　　已经上了台阶的脚突然停住，慕薇感到这个称呼恍如隔世。

　　“能陪我聊一会儿么？”

　　慕薇转过身，板着脸：“解释你刚才的事么？”

　　木叶想了想：“不是。”

　　“那么，恕不奉陪。”慕薇转头走进宿舍。

　　小薇，我会在这里守护你，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直到你我的心永远系在一起。

　　小声喊着慕薇的名字，木叶忍受不住马上要永久分开的痛楚，眼眶渐渐湿润。

　　“木叶？”有人喊他，木叶下意识含住了泪。

　　是陶音，易湘见到木叶，象征性地微微点头代替了虚伪的问候。陶音好奇地问：“你是叫这个名字对吧？我听慕薇讲的。你怎么还在这？小薇回去了么？”

　　“哦，她回去了。”

　　“阻力太大了？她就这样，慢热，短时间内她是不会进状态的，上一个追他的男生，用了一年时间，小薇才开始对他有感觉的。事实上，她是个非常重情义的人。”

　　“我知道。”木叶说着，缓步绕到宿舍楼后，去到昨天守护慕薇的地方。

　　看着木叶远去的背影，陶音一下跳到易湘身边，急切地说：“哎，看到没有？他手里那个袋子，肯定是装着给小薇的礼物，怕拒绝，所以没给。”

　　易湘在陶音耳边轻轻吻了一下：“行了亲爱的，别什么事都为别人操心，想想这周末咱们去哪里玩吧？”

　　陶音用力拍了他一下：“有没有良心？如果不是闵昔拼了命救你，还有咱们俩现在在这里说话的份儿？”

　　易湘突然眉间一紧，叹了口气，说：“是啊，那次在车轨道间闵昔救了我，在列车冲向我的瞬间，他跳下去将我抛上来，自己却被……”

　　陶音紧了紧握易湘的手，眼睛凝望木叶消失的地方。

　　天空泛起点点星光，如果不仔细看，看不出它们在向谁问候。

　　有时，慕薇害怕总是重复做一件事或几件事的自己，没有任何新奇的事物刺激，情绪就慢慢低落了下来。木叶的到来无疑吊足了她的胃口，虽然只有三天，但他不多嘴，也不找麻烦，只一味地陪在她身边，这种距离让她感到很舒服。

　　沉浸在幸福之中的慕薇没有想到，她的幸福比预期的时间还要短。

　　木叶同昨天一样，给她打来了电话，让她看星空。在此之前，慕薇从未发觉夜空是如此之美。虽然已经全黑，但天空上方隐隐透出蓝色与紫色交织的光束，穿过闪烁的群星，温柔地映入她的眼中。

　　“如果你只有三天与恋人相处的时间，你会选择做什么？”

　　慕薇想了想，这算是隐密的话题，但在她的意识中，明天过后，他们便不会有什么交集，说了又何妨。

　　“当然要做些轰轰烈烈的事，嗯……或者，一直想做以前却不敢做的事，或者、没有时间没有机会做的事……反正就是难忘的事。”

　　“那——这些天，你觉得过得怎么样？”

　　“哪些天？”

　　“我与你同在的，这些天。”

　　“没什么特别的。你在与不在，我每天的生活都是这个样子，只不过你现在看到了，以前没看到而已。生活的节奏，氛围，没什么不一样的。唯一可能不同的是，这两天是周末，明天是周一？哈哈……”

　　木叶停住没有说话。

　　慕薇继续说：“如果我的话呢，就要将所有想说的话，想做的事，在这几天全部说完、做完，要不然，徒留遗憾，几年后，那个人都不会记得我的。做这样的事，有什么意义？”

　　木叶急了：“你想得倒很丰富，真正的生活，哪来那么多轰轰烈烈？只有千篇一律的作息和学习、工作，在这样令人厌烦的节奏下生活，还能围绕你的，才是爱情啊。”

　　慕薇嗤之以鼻，你懂什么？与前男友那样的感情，才是真爱——算了，没必要与他说起前男友。

　　可她还是回想了一番。

　　“你有男朋友么？”

　　“有啊。”

　　“我是说之前。”

　　“你怎么知道是之前？”

　　“喂，你动不动脑子啊？如果你现在有男友，我天天跟你在一起，他是瞎吗？”

　　就不能好好说话吗？真让人受不了。

　　“喂？你说话啊。”木叶一低头，发现慕薇已经挂断了电话。

　　狼养的。

　　木叶没有再打过去，他看着手中的仙人球，已经越来越小了，能挨过明天吧，一定能……

　　太唐突了，她之所以会如此抗拒，是因为自己与她相处的时候不够长，还有蜉王给她移植过去的记忆——她的前男友闵昔为救易湘，被驶来的高铁撞飞。

　　那人在记忆中是她的男友，实际上，就是他。想着想着，他幸福地笑了出来。

　　第二天还有几个小时就过去了，那满天的星光并不在意谁在幸福，谁在忧伤，但他木叶心中有期待，血中有热情，那一闪一闪的星光就是他生命的维持，因为在他眼里，每颗星星都是慕薇的明亮透澈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