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身》非藉秋风

41、第 41 章

　　昨天晚上是周三，闵昔每周应该饮水的日子，可他最开始想着与木叶的事，有些头疼，之后他靠着墙小睡了一会儿，本来打算醒了之后就去给闵昔饮水的，不知为什么他竟昏睡了那么久，错过了时机。

　　这次掠闵昔的魂给慕薇还魂，木叶却让顾沙完成后面那主要的掠魂过程，他自己却置身事外，现在闵昔出了事，身上自然会显现顾沙庄园的标志色。

　　木叶，终究还是木叶。他的算计，从来就没有停过。

　　“我不能。”

　　“你说什么？”

　　“这事跟我没有关系。我为什么要救他？”

　　“他都快死了，你还在这计较这事跟你有没有关系？顾沙，你有心吗？”

　　顾沙被她这句话震住了。他默默地走开了。

　　“顾沙！你这个狼心狗肺的怪物！我诅咒你！诅咒你永远都无法体会到任何感情！你见死不救枉来世一遭！我诅咒你！诅咒你……”陶音咆哮着，忍不住呜呜地哭起来，她俯在闵昔身上，听他渐渐咽下剩余的几口气，自己却无能为力。

　　他是她曾经的动力，她曾经为了闵昔才肯跟顾沙周旋这么久，如今闵昔就要离她而去……

　　顾沙踉踉跄跄地回到庄园，不知为什么，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陆深的样子。刚打开门，又被他“呯”地一声关掉了。

　　他帮忙监视秒秒、囚禁陆深、他帮忙掠魂然后给慕薇还魂……这一系列的事情如一条有毒的绳索，缠得他无法喘息。阴谋，这一切都是木叶的阴谋是吗？

　　“打开门。”

　　“上面有令，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能探看。”

　　“那上次秒秒怎么进来的？”

　　“回顾少，她是有命令的。”

　　“哦？是么？”

　　顾沙没有再坚持，转过身后，随手摘了两朵花瓣，把侍卫定住，不紧不慢地走了进去。

　　“你来了！”陆深看到顾沙，一下子抓住围栏。

　　“你受苦了。”顾沙看着陆深削瘦地不成样子的面庞，突然一震，仿佛他看到了未来的自己似的。

　　“秒秒怎么样？”

　　“她很好，你放心。”

　　“你是怎么进来的？”

　　顾沙没有回答他，若有所思地问道：“陆深，你说将来木叶会不会也把我除掉？”

　　陆深突然松开手，目光空洞、颓废地蹲下去。

　　顾沙低下头，缓缓坐下。他嗅到一股强烈的腐臭的味道，但已经无暇顾及究竟是什么生出来的味道了。

　　他们俩就这么坐着，两人都在思考些什么，过了很久，顾沙才开口道：“闵昔死了。”

　　陆深故意露出惊讶的神情，等待顾沙的进一步解释。

　　“不是我弄死他的，是木叶。我忘了给他喝水，咱们庄园里的泉水，你是知道的……”他语无伦次地说：“木叶他要给慕薇还魂，掠了闵昔的魂，然后到最重要的关头，他让我来，追究下来，是我掠了他的魂，可罪魁祸首是木叶。”

　　“他在利用你。”

　　“一直都是。包括你。”

　　“是啊，我已然是如此下场，如果你不想成为第二个我，就赶快觉醒吧。”

　　顾沙摇摇头：“他会把陶音当成报复我的工具。”

　　“那现在呢？最坏的处境无非也就如此啊。陶音心里还是爱闵昔的，现在大家看到的都是你把他害死的事实，你觉得陶音还会对你有一丝感情么？”

　　顾沙咬了咬牙：“我想跟你联合起来，对付他。”

　　“我？开什么玩笑。我现在根本就出不去，你的法术可以定住他们，可我跟我的魂魄已经被木叶锁在这里了，即使我的人身出去了，不超过一天就会毁灭。”

　　“那是你不想出去，你忘了，想当初你并没有掠下秒秒的魂，她的感动之魂在我身上。木叶用梦宝石锁住你的魂身，是他以为你已经掠过魂了，蜉年力已经消耗了五百年，可你现在仍然是一千年的蜉年力，梦宝石是锁不住你的魂身的。”

　　“你怎么知道我的蜉年法力有多少？”

　　“杨双，还有跟她一个宿舍的那几个小姑娘，你都已经掠过她们的魂了吧？你怕木叶发现，故意把她们的魂身放在蜉蝣庄里，以增长你的蜉年法力。”

　　陆深笑了，他们三个啊，谁都不比谁高明多少。

　　“那我来照顾你的庄园，我让它们重生，维持你的魂气，然后等你出来的时候，不必再费时间去修炼。”

　　陆深嘴角微微一笑。

　　顾沙期待地看着他，陆深却一直没有给他答案。

　　“那你先考虑考虑，我再不出去的话，侍卫就会醒过来。”

　　“好。”陆深礼貌地点点头。

　　顾沙走出去的时候看了看四周，没有人。后来他转念一想，即使有人又怎么样呢？他现在的处境无论做什么事，都不会得到木叶的垂怜、陆深的支持。

　　委曲求全的他，最终好像什么也没有得到。

　　“什么？闵昔死了？”

　　“已经联系家属了，警方正在调查。”

　　“他最后跟谁在一起？”

　　“不知道。我只听他嘴里一直不停地念叨顾沙的名字。小薇，到最后，我们还是没有在一起……”

　　陶音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慕薇沉默了。闵昔曾是她们之间最忌讳的话题，可现在不需要了，他死了。

　　“小薇，上天已经替你处罚了他，你就不要再放不下之前的事了吧。其实他是有苦衷的……”

　　“我早就放下了，虽然他对我做了不可饶恕的事，但我一直也没告诉任何人，他对我的爱是以好的家境为前提，知道我家境后，他就跟你好上了，我是恨过他，但也怪自己不争气，如果我有能让他比家境更在意的东西，他就不会离开我。”

　　不是这样的，但现在解释好像已经没什么意义。

　　陶音差一点就对她说出实情了，告诉她想当初是木叶逼迫他们俩背着她谈恋爱，而且让她自己去发现这些秘密，可现在告诉她，以慕薇的性子，定会立即去找木叶讨个说法，到时木叶会用怎样的手段来对付她们，她不敢想。

　　“不必说谁是谁非了。他是个务实的人，有些人被某样东西伤害了之后，一辈子都会怕。闵昔在你之前谈过一个女朋友，她的家境很不好，闵昔把省下来的零花钱都攒下来给她，可她贪得无厌，要求闵昔用他爸妈的全部积蓄买一栋房子给她，而且只写她的名字。闵昔的父母虽说能拿得起这笔钱，可这种要求很无理，也很可笑，他爸妈拒绝了，交往三年的女友因此毫不留恋地跟他分了手。闵昔看透了女人的本质，她们就是冲着钱来的，所以他以后只交门当户对的女朋友，起码是那种看到钱不至于丧失理性的女孩。所以他对家境不好的女孩一直有偏见。”

　　“原来如此。可我从来也没在他面前提物质方面的请求啊。”

　　“可他认为你早晚都会提的。他对我，其实也不是完全的爱，他不是在找爱的人，而是找一个符合要求的女孩。想想其实闵昔也蛮可怜的。”陶音一直在编理由，希望慕薇能相信这些荒谬的理由。

　　闵昔死后两个月，陶音才一点点恢复了精神。

　　金翅！秒秒看到它飞到窗边的时候激动得双手握成拳头，不让自己哭出来。

　　是陆深来消息了。

　　她赶忙打开窗子，捧它进来。她掰开金翅的嘴，从里面掉出一小卷布。上面用血歪歪扭扭地写了几个字。

　　她迫不及待地读了起来：“闵被欲害，缘未还魂，劝迎还魂。”

　　她向后退了几步，觉得脑袋一震。原来闵昔是被木叶害死的。不能给陆深回信，她只能无奈地将金翅放走。

　　事不宜迟，这是最后的机会了。秒秒边跑边想。

　　她跑得太快以至于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可她不能停下来，事关陆深的东山再起，事关陆深的地位。

　　当她觉得再跑一步她就会累死的时候，到了顾沙庄园。她几乎是撞开门的。

　　“陶音……快、快还魂！”

　　“不行！咱们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能这么做。很危险。”

　　“可是、可是闵昔他、已经死了。”

　　慕薇看着弯下腰喘不过气的秒秒，表情像凝住了一样。

　　“可医院的调查结果说，他是中了鲜见的病毒啊。再说，他也没被掠魂啊，只有我们三个被掠了魂。”

　　“小薇，陆深从牢中冒险送信给我的，能有假吗？都是木叶，一切的主谋都是他啊！”秒秒说这句话的时候，像揭开比这件事还要震惊一百倍的事情似的，激动得直跺脚。

　　“那——从头到尾，就是木叶一个人在作祟，陆深跟顾沙都是无辜的？”慕薇问。

　　“你这话什么意思？大半夜的我跑过来告诉你们这个消息，还能骗你们么？还有，平时你一个劲地说木叶的坏话，到现在这么关键时刻，你又开始帮着他说话，你到底是哪边的啊？行了，现在我也不跟你争了，我只问陶音，你到底要不要还魂？”秒秒急了。

　　陶音听她们俩争来争去，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不知道应该相信谁，为难极了。

　　慕薇看出了陶音的窘迫，不再和秒秒争论，退到一边生起闷气来。

　　秒秒没有理慕薇，继续说服陶音：“他最近是不是又跟你说要带你离开这里的话了？”

　　“这倒没有，也就那一次。后来他被木叶叫去，借了木叶法术。他现在的法术是带不走我的，所以他也没有再提那件事。”

　　“那是他迂回的战术。你要小心了，你的命对他来说很重要，所以他要把你带走，离开了这里，你就是飞，也飞不出他的手掌心。”

　　“可是……”陶音依然犹豫不决。

　　“行了陶音，你不还魂其实跟我真的没有什么关系，我只是当你是朋友，担心你被木叶害死罢了，既然你最好的朋友在这里坐阵，我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再说我的担心，看起来好像很多余。”秒秒摔门而去。

　　见秒秒走了，陶音舒了口气，坐到慕薇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小薇，我知道你的顾虑，其实对秒秒我是相信的，只是没办法像相信你那样相信她。毕竟你的为人我知道。所以我不能还魂，我听你的。”

　　慕薇有些感动，她没有交错这个朋友。她握着陶音的手，转过头看着她，欣慰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