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身》非藉秋风

22、第 22 章

　　她们大步走向篮球馆。入冬了，学校四处都是落叶，一片安静祥和的景象，可在慕薇这里，一场战斗才刚刚开始。她要制定计划、拉拢人心、安排实施，还要准备期末考试，真是忙得不可开交。

　　没由得她想什么，一片尖叫声就盖了过来——顾沙出场了。

　　他穿着一套紫色的篮球服，一双白色运动鞋。

　　顾沙的运动鞋永远那么干净，白色底边白得发亮，蓬松的头发明显是刚刚洗过，才吹干的。

　　见陶音与慕薇走过来，他举着篮球冲她们打招呼。

　　木叶、秒秒也在观众加油区。慕薇正在四下找座位，木叶已经把她牵到自己的座位旁了。

　　“哎，还有陶音呢……”慕薇回头，发现闵昔站在陶音身后，陶音回头看到他后，脸上闪过复杂的情绪。

　　我会跟闵昔坐在一起。

　　她的脑海里闪过这样一个念头。可如果这样，顾沙就会使出法术来惩罚她。

　　我不怕。她想。

　　只要他开口，就跟他坐一起。

　　要现在走过去么？那也行。

　　她的一只脚刚刚抬起——

　　闵昔突然转身走掉了。

　　她回过头，发现顾沙正用敌对的目光瞪着闵昔。

　　呵，他是怕了，他怕顾沙，敌不过顾沙的法术，他逃了，连着他们的爱情。

　　陶音失望至极，更令她难过的是，尽管如此，她也不能责怪他分毫，因为他有难处，而这些难处，他知道她都知道。

　　任由慕薇拉着她的手，与木叶他们坐在一排。

　　两分钟后，哨声吹响，比赛开始。

　　队员们的鞋子与场地上的地面擦出“嗞嗞”的声响。不时听到队员们的大喊，“这儿！这儿！”

　　陶音扫视观众席，她在不远处看到了闵昔。闵昔的目光与她的相遇后，快速跳过她看向别处。

　　“加油！顾沙加油！”刚才同陶音搭话的女生举着篮球冲顾沙大喊。

　　大家听到后，议论纷纷。

　　“真是好福气，竟然赢得路彤的喝彩助威，她可是曾经代表咱们学校参加市级篮球宝贝演出的冠军呢。”

　　“听说她学习也是一流，从不掉出系里前三名。”

　　“主要是人长得漂亮，综合看来，真是没得说，要是她肯给我加一次油，我当场就晕过去了……”

　　“哈哈哈哈……”

　　路彤，她就是路彤——全校男生的女神。

　　陶音以前听过她的名字。学习好、长得漂亮的女生，周围总是不乏朋友，陶音转过去，看到三四个女生殷勤地围绕在她身边。

　　大都是希望男生们看路彤的时候，也顺便看看她们。

　　比赛越来越激烈，顾沙虽说经常锻炼，但篮球并不是他的长项，他只是之前听说陶音喜欢看男生打篮球，私下里偷偷练习的。

　　“加油！加油啊顾沙！”路彤喊得更加起劲了。

　　陶音顺着声音往下望，顾沙立刻像做贼一样，乱了心神，篮球在他手上拍了两下，狼狈地从他的腿下溜走了，甚至他的手都在发抖。

　　木叶笑了。

　　“呵呵，美女这一喊，顾沙乱了阵法了。挺住啊顾沙！”

　　这是个时机，慕薇赶忙问道：“他怎么了？”

　　“想知道？”

　　“自然。”

　　“你要是真想知道，我就告诉你。”

　　周围乱哄哄的，但她能听清木叶的话。

　　“蜉蝣国的规定。一个男人，一生只能对一个女人真心。”

　　果然如此。

　　“可是陆深已经违反了啊。”

　　“他不喜欢秒秒，没付出真心，与其他女孩子相处自然算不得违反。再说，他对哪个女生都不是真心。”

　　“若是违反了，会怎样呢？”

　　“这个，蜉王有的是办法对付我们，你就不需要知道了。”

　　前面的同学转过头，用同情的眼神看着木叶，仿佛在说：“这么帅气的小伙子，怎么这么年轻就开始说胡话了呢？”

　　可慕薇能听得懂，她的预言果然是准的。

　　要立刻把这个消息告诉陶音。她转过头，陶音没了踪影。

　　比赛暂停，好像有个队员受伤了，陶音不知什么时候走下去，给顾沙递水去了。

　　“有那么多美女加油，还用得着特意让陶音去递水？”

　　“你不懂别瞎嚷嚷，没看到顾沙比赛都没心情了么，他现在已经很为难了。”

　　“现在倒听你为兄弟着想了，哼。”

　　木叶转过头，看慕薇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气得他笑了：“你这狼养的女人！怎么这么刁钻？”

　　“有很多不刁钻的，你可以去找啊。”

　　“你知道的，我只对你真心。”

　　“那是因为你害怕蜉王的规定！”

　　“你胡说什么？我对你是发自内心的！”

　　“行了，你真不真心我也不在乎，别在这吵吵，这么多人呢。”

　　“你……连陶音都知道顾沙对她的真心，你怎么就对我的熟视无睹呢？”

　　“谁说陶音知道？”

　　“我敢肯定她知道，她跟你不同。”

　　慕薇不再理他，又假装专注地看起比赛来，可哨声没响，还在休息中，她就四处找陶音。

　　“顾沙，你打得真棒！”

　　“哦哦，谢谢。”

　　接着，她又转向陶音：“傅陶音，你好，我是路彤，跟顾沙一个英语社团的。”

　　陶音微微向她点头，假装不认识她。

　　遇到这么漂亮圆滑又不太纠缠的女生，顾沙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他讪讪地看着两人，一言不发。

　　“我跟社团的孩子们给你准备了个礼物，不要拒绝哦。”路彤一摆手，呼啦上来十来个女孩，个个穿着干练的啦啦队服，抖着拉花，发出“哗哗”的声音。

　　随之而起的是她们准备好的音乐，一首节奏感非常强的加油曲子。

　　顾沙与陶音坐在一边，他的眼睛都不敢看她们，一会儿喝水，一会儿整理鞋带，一会儿东张西望。

　　在音乐结束的最后一拍，那群女孩子嬉笑着将场地旁放置的备用篮球齐齐地抛向顾沙，他也笑着用一只手去接，或者挡开。

　　只有一个很用力，自然，目标并不是顾沙。

　　眼瞧用力砸向陶音的篮球在空中划了完美的弧线，因为它的速度绝不是开开玩笑的意思，随着大家“啊”的一声，陶音感到有一双有力的臂膀把她挡在小范围的黑暗里。

　　随着一声巨响，那个冲她而来的篮球爆炸了。

　　陶音感到一阵耳鸣，她的左耳好像听不见声音了。

　　她在原地没怎么动，那个装有□□的篮球被顾沙挡在了外面，她的神志渐渐清晰，探出头来。

　　木叶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慕薇吓得大叫一声，急忙跑了下去。

　　“陶音！你没事吧？刚才爆炸了！”

　　场内一片哄乱，大家叫喊着，跑向安全出口。那个篮球里的东西并不多，但如果接触到的话，足以让人毁容了。

　　陶音突然明白了什么，四处寻找路彤——

　　原本甜美可爱的画风骤变，路彤那原本白皙的脸突然涨得通红，乌黑顺滑的头发也凌乱起来，眼睛里发射出野兽般的目光，她正瞪着陶音，在篮球架下，一动不动。

　　陶音又转过头，目光向观众席上搜索。

　　她看到了闵昔，他试探性地往她这里看了两眼，像急着上厕所一样，溜走了。

　　“老师，这里有人放□□！”

　　“知道知道，不要叫这么大声。”

　　“不要叫有什么用啊？刚才同学们都看到了啊。”

　　“只是同学顽劣的小恶作剧罢了，不要大惊小怪。”

　　“这哪里是恶作剧，简直要杀人了，得查出来啊！”

　　“这里没有监控头，而且刚才扔篮球的人太多，不知道到底是扔了这一个。”

　　“那不简单，把她们都找来，一个一个问不就得了？”

　　“你是哪个学院的？”

　　“我是法学院学生会主席慕薇。”

　　“我会找你们院长谈的。你不要在这里大呼小叫的。”

　　陶音知道是路彤扔向她的，但她什么也没有说。

　　路彤冷笑了一声，转过头离开篮球馆，长长的马尾在身后划了一个半圆。

　　“你没事吧？”木叶走下来，神情凝重。

　　“我没事。”突然，顾沙有些惭愧地看向木叶，他显然知道木叶在顾虑什么。

　　慕薇扶着陶音，慢慢走出篮球馆。

　　“没想到那个顾沙对你还算妥帖，刚才要不是他，你大概就废了。”

　　“你觉得是谁？”

　　“还用说么？你自己不也非常很清楚么？”

　　“可她为什么要在这么明显的地方下手？”

　　“可能是她蠢。”

　　“她那个样子，可不是蠢笨的相貌。”

　　“那你觉得是……”

　　“我觉得她是想试探顾沙对我的感情。而且，她的确也试探出来了，刚才她那神情你没看到，可怕得很。”

　　“顾沙呢？他是不是受伤了？”

　　“管他呢。”

　　慕薇笑了笑。她看出陶音对顾沙的态度有些不同了，以前，她是真的厌恶他，现在却有一丝生气吃醋的意味。

　　只有肯生气，才算真的投入感情。

　　顾沙厌恶邪恶的欲望。他认为自己与陶音是柏拉图式的爱情，不勉强，一切顺其自然。

　　还记得从蜉蝣国刚来这里，他觉得自己是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怪物，他厌恶自己身上每一寸随时会透明的肌肤，厌恶蜉蝣国每一个人。

　　他的母妃死的时候，他还刚出生，他问母亲去哪儿了，别人就骗他。时间长了，他学会了隐忍，同时也学会了恨。

　　恨久了别人，他就恨自己，恨自己什么都不能做，地位不上也不下，说什么别人都不会在意。

　　蜉王对他不冷不热，不得宠，却也从来不虐待他，他没有资本，自然也不敢使什么手段。

　　遇见陶音，是他意料之外的。

　　她那美丽的睫毛一眨，他的心就跟着一动。在危难面前，陶音为了慕薇，竟主动要求他掠了她的魂，他从没有遇到过这样坚强、舍己为人的女人。

　　从前他见过的，都是一些只会嫉妒、耍心机、搞小聪明、斤斤计较的女性。

　　顾沙像一个正直的劫匪，禁了陶音的自由，却给了她最慷慨的爱情。

　　顾沙说，他最开始是感受不到任何情感的，他认为陶音与其他肤浅的女孩子别无不同，爱慕虚荣、见钱眼开、趋炎附势，可他错了，她那坚强的性格能抵他无数个。

　　掠了她的坚强之魂后，他越来越离不开她，哪怕多掉了一个树叶，他都要看看陶音是否为此多加了衣裳。

　　她坚强的品质，是他在蜉蝣国从未看到过，也极为渴望得到的。

　　对这样的女生，他不忍用任何欲望去伤害她。他想等到她自愿想成为他的女人，那时，他将看到世上最美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