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身》非藉秋风

12、第 12 章

　　慕薇与陶音和好如初，但俩人肩并肩走在校园里的时候，总能听到有人交头接耳。

　　慕薇连眼都不抬，若无其事地走过。

　　若是以前，她定要停下来跟那些人理论一番的，这些日子的经历让她明白，自己的思想要让别人理解，太难了。

　　那晚发生的一切是梦吗？

　　可那么真实，她已经触碰到了，清清楚楚有感觉的。

　　慕薇相信那是事实。

　　那里的一切并不像发生在现实里的，东西倒是真的，感觉也是真的，那个地方，她想，应该是独立存在于世界一隅，虽与这里同沐一片天，可绝对是被隔绝的仙境。

　　最近，她总觉得陶音哪里不对，但一时又说不出是什么地方。

　　陶音最近几个月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似从前那样坚定，无论做什么事都怯怯懦懦的，以前从来都不哭的她，现在动不动就泪水涟涟，不知道是不是还在介怀之前的事。

　　下午一二节课后，慕薇跟陶音借口说有兼职要面试，简单收拾了东西，就跑了出去。

　　因为就在几天前，她捶胸顿足，责备自己忽略了一个重要的细节，除了木叶，那晚一群奇怪的人在议论时还说出了一个名字，顾沙。

　　慕薇听得真切。

　　可陶音的新男友正巧叫顾沙。

　　先不论是不是巧合，任何巧合都有蓄意的机遇在其中。要不要去一探究竟呢？

　　最近奇怪的事情太多，与易湘分手与闵昔恋爱不久又与顾沙在一起的陶音、突然间消失的易湘，跟他有过几天纠葛的秒秒，又跟那个一脸坏笑的陆深成了情侣。

　　大家听到的是，易湘提前找到了工作，不在学校里了。

　　慕薇喜欢挖掘一些未知事物的秘密，每当有繁杂琐事烦扰着她时，她便会将思绪转移到那些“小发现”上，慢悠悠地享受这些乐趣。

　　烦恼这个东西，只要活着的人都有，可贵的是在有烦恼的时候还能享受生活，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修行，是点滴生活的领悟拼凑出的珍贵智慧。

　　从陶音摔倒的那个晚上起，慕薇就觉得她有些不对劲，之前的陶音是一个情绪非常不易受影响的人。

　　她非常有主见，也很独立。

　　可最近的陶音总是一副有怒不敢言的状态，让慕薇困惑不已。

　　那几片见鬼的花瓣又预示着什么？

　　为什么偏偏出现在陶音身上？

　　不，陶音一定不是自己摔倒的！

　　那天晚上讲话的那些人当中，是不是也有顾沙？

　　在强烈的好奇心驱动下，慕薇决定最近要把问题都弄清楚。

　　她不能告诉陶音，现在她好像被什么力量左右着，总是乖乖地留在顾沙身边。

　　她开始留意陶音与顾沙的约会时间、约会频率、约会质量（由陶音的情绪决定），跟踪顾沙，暗访他的同学，问他的宿舍，是否一个人。

　　周一晚上，陶音晚上八点在宿舍楼下与顾沙告别，顾沙搂着她的肩膀，可陶音却很僵硬。

　　最后，顾沙得意地走开了。

　　周二晚上，陶音一路小跑赶回宿舍，顾沙在后面大步跟着，两人兴致都不太高。

　　周三晚上，两人在湖边吵了一架，陶音转身离开，顾沙喊了一句，陶音站在原地，过了一会儿又返回顾沙身边。

　　……

　　慕薇每天记录着这些细节，好奇心驱使她去查明真相。

　　直觉告诉她，她并不是心甘情愿与顾沙在一起的。

　　木叶今天的心情应该很不错。

　　全校学生都看到慕薇从宿舍走到教学楼，每三步往脸上抹一笔绿色彩笔，每十步往脸上抹一笔白色彩笔，每二十步抹一笔红色彩笔，到教学楼时，就那么进到教室里，不遮不掩地上完课，又那么走回宿舍了。

　　老师看到她的脸，关切地走下来问是谁弄的，当老师听她笑着说是自己抹着玩时，诧异地走开了。

　　回到宿舍，她一边洗脸一边念念有词，大多是诅咒木叶的话。

　　下午与陶音去逛街，她们在街边小吃摊随意吃了点东西，就打车回去了。

　　回到学校门口已是晚上八点，天已全黑，一下车，慕薇一头撞到木叶怀里。

　　陶音见状要走，慕薇拉住她。

　　慕薇没好气地说：“你来干什么？”

　　“我不知道你在哪儿，只好在这里等了。”

　　她转过身对木叶说：“怎么，还不满意？要怎么羞辱我你才满意？”

　　木叶一脸严肃：“今天上午的事，我只是跟你开开玩笑，因为……你做了我不喜欢的事，别再跟踪顾沙了。你说我恶魔也罢，但身为男朋友我还是该做到男朋友应尽的职责。”

　　慕薇哼了一声，径直拉着陶音就走。

　　“慕薇！”木叶叫住她：“听陶音说你最怕走夜路，以后只要你走夜路，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慕薇听到后站住：“对我来说，白天已没有阳光的颜色，现在的每一个白天，都是黑夜。”

　　“别这样，以前那个阳光、勇敢、正直的你呢？”

　　“你还有脸问，这些都是拜你所赐。”慕薇一直向前走，没有回头。

　　看着她渐渐走远，木叶感慨万分。

　　慕薇是木叶的一道道谜题，每猜对一道，他的心情便如飞向云霄一般激动；猜慕薇会因为他的突然消失而茫然失措；猜慕薇会因为他的小伤口默默流泪；猜她会情不自禁爱上他；猜她会因他的突然出现而惊喜……

　　事实上，大部分他都会猜错，这时他觉得还是给直接答案吧，不要再让他猜，折磨他了！

　　虽然已经入夜，可这里的车流还是不断，停了几秒钟，他赶忙追了上去。

　　“你干嘛跳来跳去？像跳蚤。”慕薇不耐烦地看着他。

　　“别废话，让你在哪边走就在哪边！”

　　“我自己会走路！”

　　虽然嘴上否认，可她心里知道木叶在保护她，哪边安全无车流，他就让慕薇走哪边，而自己则在慕薇的旁边，挡住来往行车卷起的尘土。

　　她怕过马路，曾经他偶然间听到的，便会永远记在心里。

　　对木叶来说，只有慕薇在视线范围内，他才觉得安心。

　　这么多天，慕薇忽然觉得每天早上起床，自己洗漱完毕后，她需要端起一把精神“长枪”才能出门，因为周围的人都是这个样子的。

　　她不带枪，就立刻会被别人打死。

　　可今天，她好累，没力气抗枪了，她只想干干净净出门、轻轻松松走路，看到别人了，微笑相迎，她不带枪，那些人也就没有“杀”她的冲动了。

　　看到争斗的人群，她便绕开，因为一靠近，她担心那里必定有陷阱在等着她。

　　不行，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从小到大，只要是挑战她的事，她都要一试高低。

　　狡黠的月光透过阵阵雾气，露出诡异的笑容。天边一缕阴云浮过月腰，掠走一丝亮光。

　　见鬼！慕薇想。

　　就是这样一个夜晚，她曾经独自一人查探闵昔。

　　天！不知道为什么，过了一段特别思念他的日子，现在她已经不愿意再提起这个人，仿佛与他只有回忆，却没有过任何感情一样。

　　以至于现在脑海里闪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她连一丝愤怒都没有。

　　秋风宜人，精心准备了那么久，摸透了顾沙的作息时间，确定顾沙回来了，慕薇女扮男装溜进顾沙的宿舍楼。

　　这栋楼里的宿舍门大都是开着的，你到我宿舍，我到你宿舍，很是热闹。

　　慕薇已经知道了他的宿舍门号，可不巧宿舍门紧闭。

　　不能硬闯，还须智取。

　　她决定趁他开门的时候溜进去。

　　天赐良机，正想着，顾沙果然就开了门，去往卫生间方向，门虚掩着，慕薇闪电般窜了进来。

　　空无一人。

　　她来不及看周围的环境，躲在窗户旁行李堆后面，旁边有行李箱将她很好地隐藏起来，中间有很小的缝隙，正好安放慕薇那澄澈的双眸。

　　她已经计划好了，此行查探顾沙到底是什么人，与那天晚上她梦见的地方有什么关系，从他的言语中推断他对陶音的态度，待他再去卫生间时，就溜走。

　　最终，她必须要将这些秘密告知陶音，知道了顾沙的底细，她们自然不像现在这般无助、惶恐。

　　她扮得极像男生，没有人会察觉。

　　晚风拂过，窗帘波浪似的飘动，天花板上挂着的风铃叮叮作响；设施跟其他宿舍没什么区别，除了墙上被粘上了漂亮的墙纸。

　　四张床，上下铺，衣物在地上随意地摆放着，很凌乱；窗台上几盆绿色的盆栽倒是打理得有模有样。

　　突然，墙纸动了起来，竟是实景，一幕幕播放着奇风异景，画面美轮美奂，与那天梦境里的景象极为相似，让人有身临其境的感觉。

　　就在慕薇想要看清楚那墙纸的玄机时，门“吱”地一声，顾沙回来了。

　　慕薇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顾沙坐在门右侧的位置，眼睛看着墙幕，手指在空中轻轻一滑，墙幕立即变成满是玫瑰的庄园，神奇的是，整个屋子突然都是玫瑰了，慕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一片带露珠的玫瑰花瓣落到她的鞋子旁。

　　玫瑰听从顾沙的指挥，在屋里变幻着，慕薇看得入了神，竟忘了她来这里的目的。

　　又来了两个人。

　　但绝对不是从门进来的，因为那个门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慕薇听到顾沙唤他们木叶、陆深。

　　哼，原来他们三个住在一起。

　　慕薇回忆起木叶对闵昔施法术的那天，身边可不就站着顾沙和那个满脸坏笑的陆深么！

　　现在她只能看到三人的脚踝及干净的鞋子。

　　三人议论着，说些恢复蜉年法力和下一个目标是谁的话，屋子里一会儿下着玫瑰雨，一会儿又是百合雨，一会儿是绿叶雨。

　　声调与那天晚上听到的一模一样——木叶、顾沙、陆深，他们三个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我得告诉陶音离顾沙远一点，她单纯得很，根本不会想到去调查顾沙这个王八蛋。

　　慕薇一直在思索这几个人的来历，直到她像小鸡似的地被拎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