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苍鸟群飞》津波望

6、苍鸟之五

　　9.

　　打火机在指间转动，抛上半空然后又被接住。纤长的手指顶开盖，把香烟露出烟草的那一头放入窜起的火苗中。她深吸一口气，然后吐出袅袅的烟雾。

　　“查得怎么样了，柳森？”

　　“这是自从老幺被选中为青王之后‘RIOTER’的袭击记录。”秋原柳森从书架里取出一叠纸，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几乎所有相关信息。

　　“这资料是不是太齐全了。”

　　“但御柱塔那边给出的情报就是这样，再深查可能会惹上不该惹的人，大姐头。”

　　“RIOTER”行踪不定、能力不明，目前已知的只有疑似治疗与瞬移的能力，对具体的类似指纹、虹膜、声线和DNA的情报则一无所知。

　　如今这份资料里连面部特征都写得清清楚楚……

　　“不该惹的人？是五条家还是源家？”

　　“就目前的局势来看应该是源家。”秋原柳森回答，同时对那些拦路人表示嘲讽，“手伸得真长。”

　　“我要去找首领一趟，你继续查——”她暗沉如夜的眼睛似乎颇有深意地在秋原身上停留了一瞬，在对方意识到什么之前就移开了视线。

　　“——不过这次我要你查的是黄金氏族的成员，我会和首领报告，你尽管放手去做。”

　　坐在主位上的赫尔加放下资料，摘下圆框眼镜放在桌上。

　　“所以柊你是觉得有人走漏了风声？”

　　“是的，并且那个人应该是三方的核心成员之一。”继续追查“RIOTER”的命令只有核心成员知道，不过以“Cathedral”的内部管理应该不会混入敌人，如此推断那个故意混淆视听的人只可能在御柱塔或是瓦尔哈拉。

　　“我让柳森去查了，不过就我个人而言，我希望那个人是御柱塔的。”她不想去怀疑自己的战友。别的不说，光是与各位的初次见面离现在就已经隔了一两年，更别提期间的并肩作战和托付后背，如果他真的是自卫队里的某个人，灰羽柊觉得自己大概不会再原谅对方。

　　“……但愿。”

　　这个话题最后就这么不了了之。关于这些的所有预想在此时都仅仅只是猜测，没有任何证据来证明那个暗中阻挠他们追查“RIOTER”的人到底表面上隶属哪一方势力，为了防止内部的相互猜疑，灰羽柊和赫尔加谁也没有在旁人面前提起。

　　不过……

　　赫尔加想起当年与非时院交涉战后事宜的热田见稻从国常路那里带回的关于那个实验室负责人的消息。

　　那是一个足以让自卫队内部大乱的消息。

　　“请对这件事情保密，见稻。”她把那张写着负责人姓名的纸片撕碎了扔进废纸篓，站在赫尔加面前的青年于脑后束着及腰的长发，棕色的眼睛敏锐地瞄了眼纸屑上隐隐可见的字母。

　　上面好像写着一个“K”和一个“R”。

　　“是，首领。”

　　“Akinohara”是那个负责人的姓氏，顺着户籍查找，此世唯一与他有血缘关系的就只有“那个人”了。

　　赫尔加无意干涉作为外勤部的自卫队。灰羽柊做得很好，除了偶尔会在庆功宴上放肆过头以外几乎没有任何不足之处，而羽张迅作为还未正式继任的青王和他们的关系好得出乎众人的意料。

　　不管是极为直率的叶朝实还是性格有些内敛的春日寻，他都能够笑着和对方交流。

　　这到底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呢？

　　10.

　　躺在榻榻米上的热田见稻是被一声杀猪般惨叫吵醒的。

　　他猛地坐起身，用手胡乱扒拉几下头发，套上外衣拉开房间大门，发现同样被惊醒的还有住在这附近的其他人。

　　“敌袭？”

　　“朝实那家伙呢？”见稻扫了几眼听见动静赶来集合的自卫队成员，“还有大姐头，她怎么也不在？”

　　春日寻回答：“不清楚，不过那个声音听起来有点像朝实啊。”

　　作为叶朝实的搭档兼室友，他比别的同伴更要熟悉这个平日里没多少正形甚至有些吊儿郎当的男人。

　　“泷哥，发生了什么事情？”房间离灰羽更近一些的羽张迅也穿戴完毕，带着佩刀赶到这个聚集瓦尔哈拉了大部分战力的狭窄走廊。

　　“哎呀，老幺你也来了。”秋原柳森朝他招手，“我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看七海这么淡定的样子应该不算大事。”

　　被点到名的七海绿点点头：“首领托我向你们传话，叶先生和柊一切都好，此时正在训练场接待瓦尔哈拉的客人。”

　　“能让朝实那家伙发出这种声音的客人吗……听见他挨打我竟然有点高兴。”春日寻作为被这个舍友祸害最多的人对此表示喜闻乐见。

　　这个观点得到众人一致的点头。

　　秉着看热闹顺便去留个纪念的心理，他们前往训练场的时候带上了摄像机。

　　一个身穿白衬衫外罩长风衣的高挑男性将手中的长枪挽了个花，借着惯性甩开灰羽柊从侧面扫来的长棍。

　　“多谢指教，孙诀先生。”灰羽柊在冬弥面前站定，朝他行礼。

　　“不必多礼，灰羽小姐，叫我冬弥就好。”他走到瘫在地上的叶朝实身边把这个在他看来极为松懈的学生徒手拎起，顺便踹了几脚，“起来，臭小子！你太松懈了。”

　　叶朝实大声狡辩：“明明是教官下手太狠了！”

　　“还请各位移步会客室，绿已经把茶泡好了。”

　　冬弥点点头，跟着赫尔加离开训练场，那双暗金的眼瞳临走前还极富威胁意味地瞥了瞥趴在春日寻身上不断发出□□的叶朝实，吓得他寒毛倒竖，脚底一个趔趄，迅速站直了身体。

　　“寻哥，朝实哥竟然被冬弥先生一只手拎起来了！”在一旁目睹这一切的羽张迅感觉有些不可思议。瓦尔哈拉平日里最没正形的就是作为空中狙击手的叶朝实，如今被这个据说是朝实教官的男人整治得像个缩脖子的鹌鹑，只要一个眼神就可以让他站得笔直。

　　……真是让人忍不住感叹原来叶朝实在平时也有这么正经的时候。

　　“哼，他活该。”

　　“喂喂，我听得见啊小春——”

　　那声可以和红灯区里的姑娘们招徕客人时的声音相媲美的“小春”并没有被走在前面的冬弥忽略，他神色复杂地回头看了眼叶朝实，最后憋出来一句话：“……我不反对你找个男人，但是这样……嗯……调戏别的男人有伤风化。”

　　“哦，教官你在南海撩师娘的时候怎么没说过这种话。”

　　“小子，你那个时候还在山旮旯里玩泥巴呢。”

　　“噗。”

　　在一旁许久没说话的泷问道：“所以朝实你是承认冬弥先生说的‘光天化日之下调戏空中组的搭档’了？”

　　“……滚犊子。”

　　和赫尔加谈过要事之后，冬弥同自卫队的各位谈起了叶朝实在军队里的那些黑历史，春日寻则兴致勃勃地打开摄像机放在墙边的高脚桌上。

　　那个时候，自卫队里是六个人。

　　与训练场上同灰羽柊过招时周身的肃杀气息不同，冬弥此时脸上的表情与自卫队二把手的望月泷差不了多少，用热田见稻的说法就是“像老母亲看傻儿子一样”。

　　“朝实那小子刚入队就被分到我手底下，一副被世界遗弃的中二样子。”他端起茶盅小口啜饮了一口里面的茶水，“虽然能理解，不过还是太欠打了。”

　　“说的好像教官你没有过中二期一样！”

　　“我中二的时候你还在玩泥巴——说起来他的牌技还是像以前一样臭吗？”

　　以前的叶朝实每次和冬弥打牌都能把身家输得精光，如果被当作赌资的不是从炊事班那里要来的细树枝，连叶知华的家产他也能全部输得一干二净。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教官你这是什么话！”叶朝实试图在队友们面前挽回一点点形象，“不信的话你问老幺！我摸牌的手气好得很！”

　　“朝实你还没有三十岁吧，哪来的三十年河东。”

　　羽张迅用眼神示意他转头看看旁边即将暴起的灰羽柊：“啊哈哈……就算朝实哥你这样说我也……教官，我没有参与！”

　　“我知道的。羽张，刀借我一用。”

　　她极为自然地把手探向羽张的腰间拔刀出鞘：“叶朝实！我记得我和你说过不要带着羽张打牌吧？他还是个未成年！”

　　“大姐头你冷静啊！”

　　“请冷静一下，灰羽小姐。我非常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叶朝实是我的学生，清理门户这种事情还请交给我——”

　　冬弥提起自己不正经学生的后领。

　　“教官！怎么连你也！”

　　灰羽柊反手将长剑收入青色的剑鞘里：“好的，冬弥先生，麻烦你了。”

　　“我以为你在带着未成年打牌的时候就有这种觉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