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凉薄公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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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随云唇角的浅笑没有隐没，翩然转身，循声望去。望向无声无息出现在身后的两个人。
那正在柔媚娇笑的女子约莫三十左右年纪，年轻的时候想必是个美人，而今虽上了几岁年纪，眉梢眼角添了几分秋意，却依然浓妆艳抹，打扮的极为俏丽。纤细的腰肢上，缠着一柄乌黑的皮鞭。一只白皙的素手，亲昵的搭在身边人的肩膀上。
而她身边那人，身高不足三尺，身形却极为肥胖，面目十分凶恶鄙陋。腰带上挂着一把怪模怪样的弯刀，望向原随云的眼神，带着种令人心悸的恶毒。
他们观察原随云的时候，对方显然也在观察他们，显然，原随云觉得非常有趣。
忍不住嗤笑出声，盯住妇人悠然开口：“这位姐姐生的好生标识，奈何却生了这么丑陋的娃娃，可见上天不公，造化弄人呐。”故意拖长声调，目光在两人脸上流转一番，最后还装模作样的长叹一声。
不出所料，那侏儒果然变色，暴怒起来，猛然抽出弯刀，就要袭来。妇人却不动声色，搭在侏儒肩头的手暗暗发力，示意同伴少安毋躁，唇边妖媚的微笑不但没有消失，反而加深几分：“原公子真会说笑，这位是奴家的夫君。”
原随云听了，索性双手抱胸，再细细打量一番，才恍然大悟状点点头：“竟是在下一时眼拙，还请贤伉俪莫要怪罪才是。”
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伸手将一直躲在自己身后战战兢兢的小七儿一把拉出来，一双桃花眼流光闪烁，微笑道：“不知二位煞费苦心，将原某引到此处，却为何事？”
侏儒的手掌早已握紧弯刀，恶狠狠出声：“何必多问？自然是取你性命！”
话音未落，眼中显出杀机，竟运起一招，弯刀划破冷风，如破竹之势，猛然袭来。
他的身形虽肥胖，动作却极为矫捷，转瞬间袭到近前。
原随云似是早料到对方会偷袭，一手扣住小七儿手腕，耸身后撤的同时，另一手拔除出后佩剑，隔住弯刀，兵刃相抵，银光迸射。
小七儿呆呆的任他拉扯，小脸上阵青阵白，额上一粒粒汗珠沁出，如黄豆般滚落。张了张口，却已经叫不出声，浑身颤抖不止。
然而对方并不给他们喘息之机，妇人一声娇喝，黑鞭已如毒蛇般飞出，急削原随云握剑的手。
原随云冷冷一笑，并不回避，反而挥剑迎上，噌的一声，皮鞭缠住剑身，双方同时发力，女子到底力薄，不由得向前蹒跚几步，步伐已然零乱起来。
原随云目光中充满了轻蔑与不屑，借机抽回剑锋，反手将小七儿护到身后，转而去迎侏儒袭来的另一记猛攻。刀锋相接，两个人的眼睛里，都似已迸出了火花。
他们斗得激烈，却不见身后瑟瑟发抖的小七儿眼中突然闪过一丝精光，悄悄躬身退后几步，就待奔跑起来。然而刚跑了几步，却如坠冰窖般。原来，方才抬棺出殡的汉子们已然包围了他们！ 不下二十人之众！
劲间突然掠过蛇身般的凉意，一条黑鞭紧紧缠覆，小七儿觉得呼吸一滞，身不由主被颈上的鞭子向后拉去。
妇人的笑容像条毒蛇，狠狠将手中鞭子收紧，得意的欣赏着小七儿痛苦的表情，娇嗲的声口打断了激斗：“原公子，还不住手就擒？你的朋友在奴家手里，奴家手下却没有轻重，害了他性命可如何是好？”
原随云本已占了上风，听到此话果然停了手，乜斜了被妇人牢牢治住的小七儿一眼，像听了笑话般轻松，展颜一笑：“就凭这等粗鄙下人也配做小爷我的朋友？不过是个奴仆而已，如今局势对在下不利，留着他不过是个拖累，姐姐若不怕污了玉手，杀了便是，也算是帮了在下。”
那妇人叹了口气，悠悠道：“好凉薄公子。”手中皮鞭渐渐收紧：“既然公子不稀罕他的贱命，奴家便送他一程就是了。”
小七儿的脸色早已煞白，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呼吸越发困难，几乎所有的血液都涌上头顶。口中发不出一个字，唯有一双眼睛流淌出恐惧的泪水，带着苦苦的哀求，死死的凝视着原随云。
这时候，暮色降临。在将死之人的殷殷注视下，原随云只是轻巧的微笑着，那笑容如此冷漠，却如此好看。
他，在静候他死。
妇人忽然手上一松，游蛇般的鞭子瞬间收回，不理会滩在地上喘息的小七儿，恨恨看向原随云：“公子莫非真以为少了这拖累便可全身而退？”狡黠的眼睛里向藏着毒针：“这周围全是我们的人，任你武功再高，却还是寡不敌众。”
语声未落，包围圈骤然缩紧，将锦衣少年死死围住。
侏儒首当其冲，长身袭来，口里嘶声怒吼：“受死罢！”
原随云忽然又笑了笑，笑得很奇怪 ，他没有迎上对方的招式，反而脚下使出燕子抄水，只轻轻一掠，就掠到了小七儿跟前。
猛然提起脚下瘫坐的小厮，刀锋就这么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所有人都怔住了。却也都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看着一众敌人错愕的表情，原随云洋洋得意，刀刃逼紧几分：“还不速速让开道路，小爷手下却没有轻重，害了他性命可如何是好？”
尾音懒懒拖长，眼角挑衅的斜窥着那对奇特的夫妇，故意重复出妇人之前威胁自己的话。
妇人眸中闪过几分惶恐！然而只一瞬，便迅速覆上虚伪的娇笑：“公子这是何意？莫非当真嫌他累赘，竟要亲手除去不成？”
两人目光相对，华服少年轩眉一笑，神采之间，意气飞扬:“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他的贱命，在小爷眼中如草芥一般，只怕在有些人的眼中，却金贵得很。”
手下微微用力，一缕鲜血渗透小七儿的衣领，原随云脸上的笑意越发深了：“姐姐你说是也不是？”
妇人和侏儒均变了脸色，手中的兵刃虽攥紧了几分，却并不敢近上前来。
原随云观察他们的神色，便知道击中了敌人的软肋，抓住小七儿后颈的那只手略微用力，逼得对方不得不和自己对视。
果然，小七儿刚才还死气沉沉，骇到极致的眼睛中涌出一丝笑意，配上他丑陋的五官，不知怎的，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口中发出的声音冷极了：“都别动，放他走！”
那对怪异的夫妇闻得此声，连忙带头答是，招呼手下让出缺口，态度恭顺异常。
原随云见了，不禁又暗中哂笑一下，挟持住小七儿，袍袖轻拂，急行如电的身形，便倏然向前奔去。
夜已经来了，山地里一片黑暗，不幸的是，这个晚上居然没有月亮。
原随云不管小七儿死活，只顾拖着他狂奔，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才刹住步伐，微微抬起眼皮看了看四周，眉毛微皱了一皱。
小七儿早已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他喘息着，微眯着的眼睛突地张开，像是两道电光，在黑夜深山的丛林里打了一个圈子，嘴角一扬，重重地发出一声冷笑:“怎么，堂堂天下第一暗探，居然在仓皇逃窜中迷路了么？” 丑陋的脸上带着种淡淡的嘲弄和厌倦的神色，与之前刻意表现出的胆小谦卑判若两人。
原随云得趣的看着他，微眯起眼，不以为然道：“山路复杂，夜黑难辨，偶然迷路，却也是再正常不过。”口中说着，手里却也不闲着，掏出随身的绳索，将对方胳膊掰到身后，紧紧捆住。绑完，重新将剑锋对准他的喉管，眼光懒散地向四周扫视一圈，最后落在小七儿脸上：“ 你最好命你的手下听话退去，否则，小爷即使成擒，也必先杀你垫背。”故意在话语中加多寒凉，恶狠狠的威慑。
语声方落，小七儿爆发了一连串洪亮的笑声。
随着这笑声，山林里掠出十数条身影，几乎是同一动作，在这两人的四侧，布下一道圈子。
小七儿停了笑音：“原公子说的，你们可听见了？还不快滚？”他清朗的口声，在黑夜中传出老远。
“可是主子。。。。。”先前那妖艳妇人的身影自黑暗中显露出来，满脸焦急担忧之色：“属下们担心。。。。。”
“废话少说！”小七儿厉喝着：“滚！”
妇人咬了咬嘴唇，虽然心有不甘，又担心主子安危，却也不得不耸然领命。略挥了挥手： “撤！”
直到确定这一次，他们是真的离去，原随云才暗暗松了口气，猛将小七儿一推，自己也就势一屁股坐在地上:“说，你究竟是何人，为何隐形埋名，混入得月楼中，冒充一名小厮？”他的语调柔和，面上甚至还流露出一丝孩子般天真的好奇。
小七儿被他推到在一片枯枝败叶上，侧身躺倒，极为狼狈。面上却丝毫没有露出任何表情，兀自不语。
原随云手中玩弄着还没入鞘的宝剑，嘴角又挂起那种诡异的笑容，突然挥剑砍断一截树枝，微一抖动，树枝舒展，凌厉如鞭，狠狠抽在小七儿臂上，打了一道血痕：“ 你再不老实招供，小爷可不会手软，这就打到你开口为止。”
这鞭下去，所带起的风声，扫得树叶簌簌作响，小七儿不由地闷哼一声，疼得瑟缩。偷眼去看对面少年那张英俊含笑的脸，只觉得一股寒意自心底升起，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这几日的相处，早看出原随云此人心肠歹毒，手段狠辣。如今自己落入他的手中，若一味逞强，只怕难得全身而退，甚至有性命之虞。”可是，这一生中，何曾被人如此欺侮过？思及此处，隐忍的委屈，恐惧和不平，便借机潮水般涌上心头，两行热泪，猝不及防，汹涌的滚趟出来。边哭边嘶声吼道：“原随云你欺人太甚！”
原随云原本见他不招，反手一鞭，又要抽去。此时见他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却也被弄得有些哭笑不得，扬起的鞭子在空中停住：“不错，小爷我惯会欺负人，你若再不回答，我可要继续抽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凉薄公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