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辛山惶人

11、第 11 章

　　“对于世界而言，你是一个人；但是对于某个人来说，你是他的整个世界。”

　　直到钟榆走出电影院，脑子里还一直回响着《乱世佳人》里的这句话，他觉得既神奇又独特，明明是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字眼，被玛格丽特·米切尔连接起来后，就瞬间变成了一束值得用心品味的精神光亮。

　　很了不起！

　　白祖宗路上也基本没说什么话，两个人就这么一路沉默却舒服地回了家。

　　不过这次回的是白祖宗的小公寓，让钟榆又眼前一亮的小公寓。

　　钟榆其实不太常来白祖宗家，但每次来却都会被白祖宗突转的装修风格惊喜到。

　　这次是清一色的黑，黑的墙纸，黑的地板、黑的天花板，不过在这些纯粹的黑中却又有一些不同的点缀，浅灰的地毯、窗帘以及茶几很好地消除了大面积的黑色所带来的压抑感，整个风格非常贴近北欧风却又不完全相同。

　　钟榆心内感叹一句：很白珂珂了。

　　到家差不多快十一点，毕竟一整天都在玩，所以钟榆和白祖宗躺在沙发不一会儿就睡着了，两人的睡姿一模一样，各自蜷缩在沙发上，无意识地将自己围成椭圆。

　　凌晨一点，饿醒的白祖宗使劲摇了摇身边的钟榆，嘟囔着说了句：“小榆，我饿了。”

　　钟榆一时还没完全清醒，却也下意识地回了句：“我去给你煮面吃。”随后就站起来揉了揉眼睛，努力让自己清醒后去了厨房。

　　白珂珂的睡意慢慢被饿意驱散，她看着房间里唯一有光亮的厨房，心里突然就很暖。

　　白珂珂觉得此刻世界既安静又温柔，而她则是一个集中的接收点，从那个叫钟榆的人身上散发出的大多的温柔都被她隐秘又明目张胆地收入心中，她心里难以言喻的空洞似乎得到了恰到好处的填补，就像是朝圣一般，她得到了很多东西，能给她足够多的支撑。

　　钟榆端出面，上面卧了一个溏心蛋和几片培根，白祖宗很快就解决了整碗面，然后笑嘻嘻地自己去洗了碗，钟榆没说什么，从以前起他们就一直是这样，一人做饭，另一人洗碗，这件事早已成了一种根深蒂固的习惯，两人都觉得没什么不妥。

　　之后两人就几乎没有什么睡意了，开始东扯西扯地聊起天来，摘出几件年少旧事，与其中的深刻和认真纠缠，不过最后还是被梦境俘虏。

　　从窗帘缝隙中偷跑进来的夜色温柔，屋内的黑色温柔，两个睡着的人儿，也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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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醒过来的钟榆习惯性地给白祖宗做了早餐，然后一个人煮了杯咖啡，站在阳台上，独自欣赏窗外的风景。

　　白言生十分疼爱白珂珂，所以应白祖宗的要求，在建筑林立的城市住宅区里硬是找到了这个环绕着一片小森林的公寓区。

　　环绕式的公寓群，更外围是一片小森林，内里则有一个小小的人工湖和或大或小的植物群落，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一个在城市中也能让人感受到大自然的地方。

　　白珂珂的小公寓正好在湖边，从阳台向外望去，是一片清亮的蔚蓝和绿色，在砖红色的欧式建筑衬托下，有种久违的清新感。

　　钟榆就这样一直瞅着窗外发呆，直到白祖宗醒过来。

　　但白祖宗却直接去洗了个澡，钟榆只好自己吃掉早餐，等白祖宗洗完澡后又做了一份。

　　钟榆从来不觉得在白珂珂这儿自己会没有耐心，似乎从两个人认识开始就有了一份天然的默契，钟榆会做一些旁人看来不太思议的事，就像现在，假如白祖宗有事一直不能吃早餐，无事的他大概会一直做早餐。

　　将近午时，白祖宗才折腾完了开始吃钟榆做的第三份早餐，钟榆就在旁边看着，看着已经画好妆选好衣服的白珂珂狼吞虎咽地吃着早餐。

　　其实白珂珂和庄桑吃饭很像，都喜欢很快地吃完饭，然后去干别的事。但自从和钟榆在一起后，庄桑就慢慢改掉狼吞虎咽的习惯了，而和钟榆一起从小长大的白祖宗却好像怎么也改不了这个毛病。

　　或许只有她自己知道其中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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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榆，今天吃完饭就和珂珂去好好玩玩吧，你哥有空的话也叫上，别的不谈，说起吃喝玩乐咱家珂珂绝对是领军人物哈哈哈。”钟岳笑着说。

　　中午白珂珂刚吃完饭，钟榆就接到了钟爸的电话，说做好了饭等着两人来吃，毕竟是钟爸钟妈准备了一早上的饭菜，两人也不好拒绝，于是就有了现在饭桌上的一幕。

　　“行，爸，珂珂就等着您批准，然后带我去好好玩呢。”

　　“批准批准，就知道这小祖宗攒着劲就等你空下来呢。”钟岳看了上官云珠一眼，然后爽朗地笑了起来。

　　钟榆和白祖宗则相视一眼，大概意思是，昨天玩了一天，今天实在没精力了，但这种事当然不好在正高兴的钟爸钟妈面前说，所以两人就只是眼神交流了一下。

　　看着身后的父母关掉家门后，钟榆立马对白祖宗说：“珂珂，今天就不去玩了，真没力气了，这会儿我只想好好休息休息。”

　　“同意，回你家还是我家？”

　　“我家，走吧。”

　　到钟榆家后，两人都睡了个很充足的午觉，醒来已是傍晚六点，然后钟榆又收到了上官冰的邀饭，今天怎么有点怪怪的，一会儿是父母叫吃饭，现在又是他哥叫吃饭，钟榆虽这样想，但能和亲人一起吃饭其实对他来说是很舒服的事，所以他叫醒白珂珂，不一会儿就赶到“无约”了。

　　然后就发生了一件让钟榆完全意料不到的事，正在吃饭的他只是偶然一转头，就看见庄桑掀开“无约”的门帘走了进来。

　　他有些慌乱，但随即又明白了庄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庄桑一向是最喜欢找这些偏僻的小店来用餐的，只要他感兴趣，不管花多少时间精力最后总能找到。

　　钟榆突然就有些欣慰，欣慰于他又发现了一个庄桑身上没有改变的习惯。

　　白珂珂和上官冰当然也看到了，两人脑子飞快转动，思考应该怎么应付这个局面。

　　整个空间里，就只有洛阳清脆的声音：“你好，请问几位？”

　　庄桑大概是没有看见钟榆一行人，自从第一次来之后，钟榆和白珂珂就一直坐在靠近后厨的一个比较隐秘的小隔断间里，除非有人要进后厨，不然是很难发现这个小空间的。

　　钟榆看着庄桑习惯性的坐在靠窗的位置，像过去一样认真的看着菜单，他的心忍不住微微一动。

　　好像一切都和过去一模一样，他现在只需过去从身后蒙住庄桑的眼睛，然后温柔又傻气地说一句“猜猜我是谁”。

　　可现实无情，他们之间隔的除了几张桌子，还有记忆的划痕和一份对于未来的不可知。

　　“就要这几个吧，饮品给我一杯柠檬水就好了。”庄桑对洛阳说道。

　　“好的先生，请稍等。”洛阳熟练地准备把点餐表递给后厨，却被钟榆截住。

　　好像是小孩突然知道了一个秘密，钟榆看完庄桑点的餐马上还给了洛阳，不知情的洛阳只是皱了皱眉，觉得今天的钟榆有些怪，然后就继续去帮别人点餐了。

　　毕竟各人有各人的苦难与欣喜，即使是白珂珂和上官冰，也不能说十分了解钟榆和庄桑的过去种种。

　　大概旁观者虽然清，却也有触及不到当局者的地域。

　　钟榆没有任何行动，彷佛庄桑从未进来“无约”，他只是低下头安安静静地吃着牛排，彷佛刚刚情感有波动的人不是他一样。

　　只是在他偶尔抬起头时，眼里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闪烁，证明着一些似乎现在只有他自己熟悉的关联。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钟榆和庄桑几乎同时吃完东西，白珂珂和上官冰看着两人之后的动作都有些惊讶：钟榆和庄桑同时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动作甚至在某个特定角度看起来一模一样，就像是，在照镜子。

　　和一个人相处久了，当然是会被潜移默化影响的，但两个人的行为如此相似，却不常见，所以就连无意间瞥见的洛阳都观察到了，这两个人，实在是太相似了！

　　但是直到庄桑走出“无约”，钟榆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其实全程庄桑都没有看见过钟榆，就算看见，估计也认不出，但同处一个空间内，就已经是一件足够让此刻的钟榆焦灼的事，而他还要装作若无其事。

　　所以他最后只是很平静地和白珂珂一起回了家，和来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