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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第一百一十三章:师傅,该起床了。 ...

  •   两个人落座在靠近门边的一张桌子旁,每个都都先灌了一大口凉茶。这才开口。交谈起来。
      “怎么会遇上这种事,真是邪了门了。”其中另一人也将佩剑解下,放到桌上,皱眉道。
      “是啊,早几年不是有个传闻,说是,”其中一人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道:“其实是庄教主逼死江少主,前教主得闻唯一的儿子死了,伤心过度,练功几次三番走火入魔,才导致后来的药石惘然啊。”
      沅笙勾了勾唇角,果然,是秘密就瞒不住,不过真没想过,自己那个便宜爹爹,居然还会因为她的死而伤心过度。
      她可是清楚的记得,因为自己不是男子,他从小每次看到自己都是唉声叹气,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啊。
      “所以呢?你也觉得是厉-鬼索-命?”另一个人睁大了眼睛道。
      那人摇了摇头:“厉-鬼索-命倒是有些无稽之谈,我猜想是近年来庄教主年岁大了,练的功法又那般阴邪,所以最近想起过往的事情,更加是心虚,捕风捉影罢了。”
      小二端了个木盘从后厨快步走出,两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放到了两人的桌上:“二位大侠请慢用!”
      其中一人对着小二摆了摆手,随手扔了块碎银子给小二。
      小二笑嘻嘻的接着,退了下去。今儿来的都是怪人,可是出手倒都阔绰。
      “那你说,为何庄教主会突然身染恶疾?昨天明明还好好的,而且还让咱们连夜赶路去玉都去请,”说话的那人顿了顿竖起一根食指,指了指上面:“去请那儿的医师?”
      另一人摇了摇头:“咳,这种事岂是你我这种等级的人知道的?快些吃,吃完赶路要紧。”
      两人不再说话,而是狼吞虎咽起面前的牛肉面。
      沅笙听了个大概,料想是那庄云珩突然得了什么怪病,需要去皇城请太医。
      看来如今重冥教已经与朝廷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一个江湖之人,居然可以入皇城延请太医来为其诊治,真是荒唐。
      沅笙挑了挑眉,放下手里的碗盏,看来自己必须现在去见一见那个老贼了,不然就这么让他死了,岂不是便宜了他。
      沅笙站起身来,朝着门口走去。
      小二见到沅笙起身往外走,目光一扫,看见桌上一把白色折扇,他忙跑过去,将折扇拿起,想要追出给沅笙送去。
      谁料,他一出门,大街上空空荡荡,只余月色清辉洒漫长街,哪里有半个人的影子。小二有些纳闷的挠了挠头,这公子走的也太快了吧。
      再一低头,手中哪里还有那把白色的折扇。小二一惊,背后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赶忙闪身进了屋子。
      错觉,错觉,一定是错觉!今日营业太晚了,自己太困太累了所以产生了错觉!
      ……
      沅笙重新站在万龙谷谷口,握在左手的折扇轻轻拍了拍右手手掌。
      她的身形略微一晃,整个人便消失在了原地。
      还是那个熟悉的院落,庄云珩当了教主之后,居然还住在以前的云诀院。
      甚至连院中的一应景致都并未太大更改。看来,庄云珩还是维持了他那副“伪君子”的嘴脸啊。
      沅笙捏了个隐身诀,大摇大摆的走进庄云珩的寝居。
      屋内点了数盏油灯,厅中又挂了不少灯笼,照的整个屋子如同白昼。
      庄云珩躺在屏风后的床榻之上,面颊黑黄凹陷,眼窝下有浓重的黑影。整个身体像是被抽了气的玩偶,盖着被子,如果不是那个头,甚至扁平到看不出床上躺了人。
      沅笙心中划过一抹异样的感觉。
      记忆中的庄云珩是如何的意气风发,如今再见居然会变成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风吹开一旁的窗子,发出“咯吱”的声响,一盏油灯,被突入室内的风熄灭。
      庄云珩瞬间从床上弹起,拥着被子快速躲至床角,双目圆睁,满面惊恐:“什么人!什么人!来人啊!来人!”
      迅速从外面进来两个重冥教的侍卫,他们冲进屋子左右看了看,而后面露尴尬,互看一眼。
      其中一个人走过去将窗户重新关好,另一个人将佩剑收回剑鞘,走到床边对着庄云珩道:“教主,只是风而已。”
      “不是风!不是风!”庄云珩神经质的扣紧被子,双眼直勾勾的看着那侍卫:“是她回来了,是她回来了!”
      侍卫不知道庄云珩口中的“他”是何人,只能安慰道:“教主,别多想,您定是这几日练功太过劳累,有损心神,长老们已经派人去请名医了,您好好歇着吧。”
      庄云珩听到“长老”二字,面上的神色更为惊慌:“不要让长老进来,不要让他们进来!”他死死的抓住侍卫的手:“布下天罗地网,不要让任何人进来!”尾音几乎是带着尖叫。
      那侍卫皱了皱眉,忍着胳膊处的疼痛,只能继续安抚庄云珩:“属下明白,属下明白,教主放心吧。”一边说着,一边将胳膊从庄云珩手中抽出,对着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
      身后的人快步走了出去,不一会,手中端着碗汤药又走了回来。
      床边的人接过那碗药,吹了吹,对着庄云珩道:“教主,这是特意给您熬的安神汤,您喝点吧。”
      庄云珩看了看那侍卫,接过药碗,将碗中汤药一饮而尽。
      那侍卫扶着他重新躺好之后,这才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沅笙坐在屋中桌旁,嘲讽的牵起嘴角看着重新躺下的庄云珩。
      世人常言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只是她倒是没想过,庄云珩这种狼心狗肺之人,居然也会怕鬼来找他复仇。还被吓成这样,还当真是报应啊。她笑了笑,只是这报应来得未免太是时候,这么一个将死之人,倒真是不需要自己出手取他性命了。
      沅笙轻抬手腕,一道屏障将整个屋子笼住。
      她慢慢显出身形,走向床边。
      庄云珩整个身体看起来异常干瘪,虽然她刚才便注意到了,但是走近来看,却干瘪的近乎干尸。
      沅笙挑了挑眉,凡人真的会因为惊吓过度而变成这个样子么?她眯了眯眼睛。
      庄云珩刚服了药,似乎是药效起了作用,睡的沉了一些,呼吸也匀称许多,沅笙看着他形容枯槁的面容,牵了牵嘴角:“师傅,该起床了。”

      沅笙走到床边,看着形容枯槁的庄云珩,牵了牵嘴角,淡淡道:“师傅,该起床了。”
      床上的庄云珩慢慢张开眼睛,有些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了那个让他想起便心悸的少年。
      庄云珩蓦地睁大眼睛,想要开口唤人,可声音还未发出一声,只感觉到屋中所有的灯都一下熄灭,黑暗迅速蔓延过来,他觉得有些窒息。
      顷刻,光明重新笼罩,他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床上,而是站在一片旷野之中。
      周围的景致有些熟悉,可是他却想不来这到底是哪里。
      庄云珩的冷汗瞬间遍布全身,他颤抖着声音:“是你,是你回来了……千里……”
      沅笙轻摇起手中折扇,似笑非笑:“是啊,是我。师傅,好久不见,您是否想念徒儿了呢?”
      庄云珩费力的咽了咽口水,他已经完全分不清这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看着面前的江千里,还是那副少年模样,风流倜傥,宠辱不惊。
      “不是我杀的你,是你,是你自己跳崖!”庄云珩瞪大着双眼嘶吼道。
      他的面容近乎扭曲,声嘶力歇的样子如今看在沅笙眼中,多了一丝可怜。
      “如果不是你逼迫我,我又怎么会跳崖呢,我的好师傅。”沅笙慢条斯理的摇着折扇道。
      庄云珩不自觉的后退一步,身旁的景象瞬息万变,他只感觉到后脚一空,赶忙趴在地上,扭头去看,身后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万丈悬崖。
      他原本黑黄的面容顿时变得苍白无比:“千里!徒弟!为师当年也是迫不得已!我这么做完全是为了重冥教好!”
      “是么?”沅笙慢慢上前一步,俯视着他:“为了重冥教好,所以逼死我,”她扯了扯嘴角笑道:“好,就算如此,那小安之死呢?”她紧盯着庄云珩。
      “小安,小安……”庄云珩的手死死的扣在地上,双眸站闪过一抹狠色:“我没想杀她,她是为了你而死!如果你那时候肯乖乖跟我回去,她也不会死!”
      “是么?”沅笙轻蔑的看他一眼:“这么说,我与小安,都是咎由自取了?”
      她半蹲下身,用折扇挑起庄云珩的下巴:“那我爹呢?我爹的死也是他活该吗?他当初救了你,将你带回重冥教,许你左使之尊,又将我交到你手上,让你教导,你是怎么做的?”沅笙挑着他下巴的折扇又抬了抬:“你玩的一手好‘捧杀’,让全教上下都以为我是个废物,难当大任。早在一开始,你便存了想要将重冥教据为己有的心思,如今你却还不知悔改吗?!”
      庄云珩费力的抬头看着面前的江千里,她周身的气势压得他喘不过气,脖子保持得姿势也太过勉强,他能清晰的听到自己脊骨发出的咔咔声响。
      庄云珩心中的防线彻底崩溃。他费力地爬起来,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几个头:“千里,千里,是为师的错,是为师的错,为师已经悔改了。你既然已经死了,就好好投胎吧,看在我教养了你十多年的份上。放为师一条生路!为师一定会在你的祭日多给你烧些纸钱的!”
      “呸!”沅笙一脚将他踹翻在地,他如今这副样子,真叫她从心底里觉得他既恶心又可怜,她目色之中一片寒凉:“凭你也配称‘为师’?”
      “我不配!我不配!”庄云珩赶忙又爬起来跪在地上,不住的磕着头:“我不配,请你放过我,放过我吧!”
      给一个死人磕头,做小幅低,他不在乎,他如今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重冥教主,再过不久,等到三皇子登基,他便是国师!他不能就这么死了!他筹谋了一辈子,盘算了一辈子,一步一步铲除阻碍在他面前的人!
      他的野心不止于此!遑论说是重冥教,等到三皇子登基,他为国师,凭他的才谋,整个青玉国过不了多久,也只不过他囊中之物!
      沅笙看着他,他的身上渐渐浮现的黑臭之气,在她的结界之内,他的心思已经完全展现在了她的面前。
      庄云珩的心思原是这般龌龊,还妄想当青玉国的王,简直可笑至极!
      三皇子,鹤闽?原来他马上就要登基了么。沅笙心中轻笑一声,世事真是多变,那个单纯到把什么都写在脸上的少年,居然也变成了可以登上王座之人。
      沅笙抬起手,庄云珩凭空被提了起来,一脸惊恐的望向她。窒息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庄云珩额头上的青筋暴起。
      “庄云珩,一命偿一命,你害死江千里和小安的时候,就应该想到。”沅笙淡淡道。
      庄云珩死命的挣扎着,可是他甚至不知道扼住他喉咙的东西是什么!
      他抻长的脖子之上,一枚金色印记隐约浮现,沅笙一怔,随即抬起的手松开。
      庄云珩从空中跌落下来,双手捂着自己的脖子,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沅笙上前两步,抬起折扇拂开他捂着脖子的手,那枚金色的印记刺伤了她的眼睛,让她的心又再次闷疼起来。
      这是,天罚印。
      一个像庄云珩这般不值一提的凡人,为何会有天罚印在他身上?
      天罚印,一般都是罪大恶极,毁坏国运,屠尸百万的人身上才会有。因为造孽太深,生灵涂炭,哀鸿遍野,上天才会降下天罚印。
      庄云珩虽然作恶不少,但是还完全不到毁损国运,屠尸百万的份上。
      那么,他身上的天罚印只有一个可能!穆轻舟!
      沅笙心中一滞,穆轻舟并不掌管凡人命运,而庄云珩也完全不到需要天罚印来惩处的程度,那他擅盖天罚印,术法反噬比直接动手杀了他还要严重!
      穆轻舟为何会这么做!
      沅笙指尖凝起红光,触在那天罚印之上。
      “寿而有终,终身疼痛折磨,如万蛆蚀骨;万象恐惧缠身,不得自赎,众叛亲离,元气耗尽,周身溃烂而结。”
      金色的字迹漂浮在半空之中,沅笙看着那些庄云珩的惩罚,不禁觉得有些眼眶发酸。
      原来,自己不过随便说说的几句话,他居然都还记得。
      穆轻舟:“你想报仇,是直接杀了庄云珩吗?”
      江千里:“杀了他太便宜他了!我想让他生不如死!”
      穆轻舟:“生不如死?是要如何?”
      江千里:“嗯……一辈子受折磨,被病痛缠身,每天都像有无数的蛆虫啃食他的血肉骨头一般疼痛,吃不好,睡不好,总是会产生幻觉,我和小安找他索命!身边的人都背叛他,形容枯槁,精气耗尽,全身溃烂而死!”
      穆轻舟:“……你的心也太狠了,果然古人诚不欺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沅笙挥起折扇,庄云珩被掀翻在地,吐出一口鲜血。
      “我不杀你,我要让你后半生,每日每夜都感受这天罚带给你的痛苦!”语毕,沅笙的身影消失在这一方天地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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