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7血色玫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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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腥伸出触手，蔓延到房间里。
柏楚恒不舒服地吸吸鼻子，一只手柔缓地抚上他头顶，带着令人安心的清香。
他迷糊地蹭了蹭，又沉沉睡了过去。
郁灿琛的眼睛隐没在黑暗里，他悄悄起身，揣着那本日记迈出门。
走廊地毯上长长的拖拽血迹试图吸引来客的注意力，可是并没有收获多余的眼神。郁灿琛借着灯光仔细辨认日记上的凌乱字迹，而后直接向楼下走去。
暗红血色向前伸展蔓延，灯影沉默着为来人开路，他踏着愚蠢者所付出的沉重代价，步入无边黑暗里。
今晚没有月亮。
梦魇贪婪吞噬着床上的人。
他现在睡得似乎并不安稳，不断辗转的被榻被冷汗浸湿。
他看见印象里一直高大的人踉跄着倒在他身上。子弹射穿心脏，带着滚烫温度的血直直喷溅到脸上。
有血溅进眼睛里，他拼命眨眼，却只能看见一片红雾。
“要好好活下去。”
他抓不住那个人。
“不……你别走……”
“你别走……”
绝望喑哑在嗓子眼，困兽般的嘶吼将屏障撕开一道裂缝。
柏楚恒一下子坐起来。
他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沉默地陷进黑暗里。
即使时隔这么多年，却依然清晰地就像昨天。
他勾起一个自嘲的笑，摇摇头准备去洗把脸。起身的一刻发现了什么不对。
身侧空荡荡的，本来应该鼓起的一处被子静静伏在床上。
郁灿琛呢？
他慌乱打开灯，空荡荡的屋子向他阐述只有他一人的事实。
他大步往外跨去，门在这时被从外面拧开。郁灿琛带着一身寒气不由分说抓住他：“快去叫醒他们，我们今天就离开这里。”
他刚刚站在古堡门口，尝试往花园深处走去。
利刺滚进皮肤，血珠将衣服染得斑驳。
只是皮外伤，并不致命。
只是越往里花丛越密，根本无法下脚，像是在阻止人往里走一样。
郁灿琛透过密密麻麻的花丛与深处对视。
他摩挲着那本日记。
我想我知道应该怎么救你了。
莫璟咽了咽口水，颤巍巍看向柏楚恒：“老大，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别磨叽。”柏楚恒直接动手，操起斧头直接向最密的一处花丛根部砍去。
莫璟心一横也跟着补了一刀。
这下好了，他们不仅没有帮人家浇花，还顺手拎起边上立着的斧头给人家把花砍了。
寄予在门口望风，防止女人突然出现把他们一锅端了。
两个人动作很快，迅速往深处开辟。
郁灿琛拎着灯静静跟在后面。
莫璟专心致志挥舞斧头，突然撞到了什么东西，斧头尖发出沉闷的磕碰声。
他又试着往旁边劈了几下，一处黑灰的石壁露出来。
一块墓碑孤伶伶立在满地枝杈中。
郁灿琛上前照了照，碑石上并没有刻什么字，反而印着几个小孩的手印。
郁灿琛指指地，两人会意，把斧头侧过来开始刨坟。
棺木埋得很浅，不一会就露了顶。郁灿琛把灯放在地上，蹲下身慢慢掀起棺盖。
三人皆屏息凝神，等待迎接棺材里的未知。
里面什么也没有。
空空如也。
郁灿琛皱眉，拎起灯探进棺材里细细照了一圈。柏楚恒踏住棺材盖，紧紧盯着郁灿琛。
碑石上的手印诡异地向上蔓延，像是有什么东西从里面爬出来一样。
他刚想叫郁灿琛起来，一旁莫璟颤抖着伸手指着他背后“老……老大……”
柏楚恒回头，一具半人高的尸骨静静站在两米外看着他们。
柏楚恒一把拉起郁灿琛拔腿就跑。
尸骨迅速窜到前面，柏楚恒毫不犹豫拎起斧头直接向它劈去。它反应倒是极快，迅速掠到一旁，所过之处火焰熊熊燃烧。玫瑰花枝被烧得噼啪作响，焦糊味呛得人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走这边！”寄予在不远处叫喊，三个人迅速往古堡里跑去。
火势蔓延，古堡的墙壁变得滚烫，墙皮融化，烧融的液体从天花板滴落。他们左闪右避，狼狈不堪。柏楚恒一抬头，尸骨在前方静静看着他们。
他抿抿嘴，拽了下逃窜得松垮的领口，吐出一句：“小东西长得真别致。”
空气越来越灼热，他们一口气冲上顶楼。此处还没有被热浪波及。走廊空荡静谧，尸骨消失。四人沿着走廊走了十多分钟，看见尽头出现一扇门。
门很窄，只能供一人侧身通过。莫璟和寄予在外面留守，柏楚恒和郁灿琛两人进去探查。
与狭窄的门形成对比，里面的空间很大。外面的火光透进来，映射出跳动着的诡异剪影。
夜色寂寂，郁灿琛立在窗前向下俯瞰。火焰掠及之处玫瑰烧灼，格外红艳艳的连成一片。里面或许混杂着唐陆的血、林珏的皮、陈越的骨肉，还有更多数不清的葬身于此的冤魂。
柏楚恒在后面，莫名觉得眼前这个背影有些孤独。
高高立着的衣柜里迎面扑来一股尘灰，锈住的箱子打开发出吱呀叫声。两人翻找半天依旧一无所获，巨大落地镜将这个房间衬得更空旷了些。
空的，所有的柜子都是空的。
柏楚恒走到落地镜前，伸手敲了敲。而后直接弯起手肘用力一撞。
以撞击点为中心，蜘蛛网般的裂纹迅速扩散，玻璃碎片噼啪跌落。清脆响声当作门铃，不速之客看到它后面的景物。
一个梳妆台立在那里，架子上挂着数不清的耳饰，晶莹剔透，光华流转。
梳妆台很大，十几个抽屉排列在下面。
柏楚恒挨个拉开抽屉，里面很深，却依然空空如也。
一个、两个、三个……
拉到第五个的时候，一张女人脸赫然出现在眼前。
女人的头悄悄躺在抽屉里，被抽出的那一刻，她冲来人弯起唇角，勾起一抹猩红诡异的笑容。
柏楚恒面无表情把抽屉死死推了回去。
郁灿琛停下手：“怎么了？”
柏楚恒嘴角抽了抽：“没什么”，他手推得更用力了些：“我发现一个大宝贝，你先出去，出去后我就拿出来给你看。”
郁灿琛刚要开口，余光撇到地上有一团黑影慢慢扩散，扩散至柏楚恒脚边，藤蔓般缠绕住他的小腿。
他走不了了。
郁灿琛迅速抽出衣兜里的军刀，狠狠朝柏楚恒腿边割去，渗人响声伴随头发一团团掉落。郁灿琛一把拉起柏楚恒：“跑！”
抽屉砰地从里面弹开，一颗头颅直直飞出来，在半空中化出躯体。女人手握餐刀，一步一步向他们走来。
门像是被焊死了般纹丝不动，焦急的拍打叫喊声从外面传来。
可是他们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
柏楚恒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道将他推开，他踉跄几步，看见郁灿琛背靠门板，目光坚定。
他对他说：“去做你该做的事。”
高跟鞋从容地敲打地板，头发绕住郁灿琛，将他钉死在门板上。餐刀反射出的寒光越来越近，耳垂下摇曳着的黑色耳坠静静看着郁灿琛。
柔和的声音从头顶响起，女人悬空漂浮着，缓缓抬起郁灿琛的下巴：“你的眼睛真漂亮。”
“送给我好吗。”
郁灿琛跟她对视，真诚道：“你的头也很漂亮，送给我好吗？”
冰冷的触感贴上脸颊，郁灿琛在心里默默给自己点了根蜡，认命般闭上眼睛。
不远处传来重物倒地的巨响。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郁灿琛睁开眼，看到女人一脸呆滞僵在半空。
头发撤离，柏楚恒迅速冲上来一把揽过郁灿琛向一旁闪去。他的左手托着一个漂亮的木质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副小巧的茶色耳坠。
那副孩童尸骨静静立在旁边看着逐渐分崩离析的女人。
血雾炸开，骨粉扬了两人满脸。
尘烟尽散，所有的血腥都埋葬于这个房间。
他们在这一瞬间，恍惚看到了很多画面。
看到女人在夜色中将手中的刀狠狠插入背叛了她的丈夫的心脏。
看到逐渐疯狂的她抽出淅淅沥沥滴着血的刀走向蜷缩在角落发抖的儿子。
她将丈夫剁碎灌溉出血色玫瑰园，将儿子的尸骨埋葬在那里。
而眼睛则剜出做成耳坠，藏在梳妆台最深处。
从此她深爱的两个人，再也不会离开她。
红色曼陀罗的一个花语，正是血腥的爱。
莫璟使劲眨眨眼睛，迷迷糊糊低语：“我是出幻觉了吗？”
他面前靠着的门突然被打开，莫璟一个踉跄，随即惊喜大叫：“老大！郁博士！你们可终于出来了，吓死我了。”
柏楚恒揽着郁灿琛，一如初见时紧紧把他与寒风隔绝。
只是触感依旧单薄得让人心疼，可刚刚把他推开的力道却大得惊人。
柏楚恒低头看着他脸上被划出的血痕，心中一悸。
如果，如果他的手慢那么一点。
如果他没有选择直接踹倒梳妆台。
这个人的眼睛，是否也会变成女人手中的玩物？
他不敢再想。
柏楚恒加重手上的力道，像揽着什么失而复得的宝贝。
他带着浓浓的疲惫，沉声道：“嗯，出来了。”
出来了啊。
一行人走出古堡，恰好看到太阳缓缓从海面上升起。
雾气终于消散，久违的晨光在波浪上跳跃。
灾难仿佛过去，一切都像是好的开始。
莫璟快乐地踢着脚下的沙子，一行人边聊天边向山洞走去。
“等回去后一定要跟老大去一趟酒吧，我还没去过呢！”莫璟正兴奋地走在最前面冲大家比比划划，突然就顿住了。
三人一脸疑惑。
莫璟脸色有些难看：“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有好多小孩在叫。”莫璟蹲下身痛苦地捂住脑袋。
天慢慢阴了下来，海风裹挟着寒气袭来，仿佛刚才的宁静只是幻觉。
站着的三人屏息凝神，几秒种后，他们也听到了不寻常的声音。只不过不是什么小孩的尖叫，反倒更像是一首童谣。
“大兔子病了
二兔子瞧
三兔子买药
四兔子熬
五兔子死了
六兔子抬
七兔子挖坑
八兔子埋
九兔子坐在地上哭起来……”
清脆诡异的声音被海风吹乱，断断续续进入到每个人耳中。
海风直直刮入人的脑袋，尖刀一般在里面剜搅。
柏楚恒抱住脑袋，努力睁开眼睛，雪花点从边缘覆盖，很快只能看见一片苍茫的白。
再次醒来之时，已不是这个人间。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2.7血色玫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