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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七章 金枝玉叶(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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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傍晚,九阿哥和十阿哥便打着给母妃请安的旗号来了。从此晨昏定省,日日不落,比平日里勤快了百倍。
十阿哥兴冲冲的迈步进来,满面喜色。九阿哥虽说神色波澜不惊,目光却迅捷无比的射出,把芷兰笼在他的波光里。他本就俊美无匹,此时眉目含情更增了魅惑之态,芷兰身子不由微微一颤,他便有些志得意满的意思流露出来。我心里暗自好笑,不过是近水楼台,便觉得胜券在握了么?
“恭贺芷兰你乔迁之喜!”十阿哥咧着嘴笑道。九阿哥在旁讥刺:“这算哪门子‘乔迁之喜’?若说等芷兰将来嫁……”似觉唐突,九阿哥住口不言,只管往芷兰脸上瞧,见芷兰浑没在意,才笑说:“这聆风楼夏日里住着最是凉快不过,可见额娘一味的疼你。”
芷兰笑道:“正是呢。”
十阿哥插话道:“就算不是乔迁之喜,我和九哥却是正经带着贺礼来的。”
芷兰颇有些无奈,“这怎么使得?你们送的东西家里都搁不下了。”
“不过是夏天冰果子的铜鉴缶,想来沉重,你定然没从家带来。”
芷兰微微一笑:“可不是正想着这个呢。”
两个少年听了就有些喜形于色。我在旁端坐吃茶,笑望着他们文绉绉的打情骂俏,心里只想,这天家的阿哥追求女孩子的方式是不是太过单一了些,来来去去除了送小礼物讨欢心外再没别的花样。
他俩略坐坐便起身告辞,果然宫里的规矩大,即使在自己额娘宫里,没有缘由也是不能多待的。
芷兰舒了口气,接过白哥递上的茶杯,愁道:“这可怎么是好?这一日两趟的,怎么应付?”
“听你口气,九阿哥和十阿哥竟似全无机会?”
“我脑子里都乱成一锅粥了……”
白哥接过话儿,说道:“九阿哥仪表出众,宜妃宠冠后宫;十阿哥出身尊贵,人又爽直无机心;八阿哥出身虽低,可人才风流倜傥;太子爷又对格格多年用心,委实难断高下,难怪格格为难。”
“这么说三贝勒和四贝勒是毫无指望了?”我忍不住多嘴。
“三爷迂腐,四爷冷淡。再说依着我们格格的身份,也断没有给人作小的道理。”
我心念一动,“还有十三、十四两位阿哥呢?”
“他们两个还是小孩子呢!”芷兰笑道。
说的也是,虽说是两只潜力股,但此刻又怎么会在芷兰眼里?我灵机一动忽想到一个馊主意,越想越是乐不可支,强撑着到书案前摊开一张白纸,沾了墨执笔写下“二、八、九、十”四个字。
芷兰早在旁一迭声的问我笑什么,此时见我如此,更是好奇:“这是做什么?”
我强忍住笑,道:“阿哥们做了一件对你心意的事或说了一句对你心思的话,便用朱笔在他名字下面画个圈儿;反之办错了一件事,说错了一句话,便用黑笔画个圈儿。等到年根底下,阿哥们的好好歹歹一望可知,不是省事的多吗?”
我甫一说完,屋里已笑成一团。半天芷兰忍住了笑,伸出指头点我脑门:“亏你怎么想来?”又道:“幸而这里只有你我并白哥、豆蔻两个,不然此事传出去怕不让人羞死?”
话虽如此说,她仍是执起朱笔在“九”字下画了一个圈。我凝神瞧她,多日疑问脱口而出:“你的婚事说到底不过是皇上一句话。若你选定了一个,皇上却把你指给了另一个,岂不是白忙了?到那时,让人情何以堪?”
白哥接口道:“皇上却也未必能随心所欲呢,总也要看公主府的意思。”
芷兰叹道:“谋事在人而已。”
芷兰真的是个幸运儿,在古代并不是每个女子都有她这般幸运,可以对自己的婚事有一定选择的权利。以前总以为古代女子由于接触的男子太少,从而极易堕入情网,一时情动便是一生相随,所以才有“为君一日恩,误妾百年身”等语。如今认识了芷兰才知,原来也有似芷兰这般不盲目冲动,耐心寻找自己“情有独钟”的女子。平日只笑她傻,此刻却对她不自禁的肃然起敬起来。
转过天来,宜妃领着我和芷兰往宁寿宫给皇太后请安。正巧各宫未随驾赴塞外的主位都在皇太后驾前承欢,一并请了安,倒省了好些麻烦。
自进了宁寿宫我便敛气收声,低头垂目,并不敢东张西望。只听皇太后言道:“芷兰有三年没在宫里长住了吧?你额娘身子骨弱,如今可是大好了,你便放心在宫里多住些时候,也常往宁寿宫多走动。”
宜妃大概是因为五阿哥的关系,在老太后跟前很得脸儿,此时笑道:“我也是这般说呢。这次轻易不能放芷兰回家,好歹要留她住到老祖宗过寿才放她呢。”
皇太后笑道:“依我的意思,住到过了年,出了正月再放她回家不迟。”
身旁一个妃子凑趣:“老祖宗舍不得她,便在皇上跟前提一句,等芷兰成了咱们家的人,日日陪着您说话的日子还有呢!”
皇太后笑道:“我并不是那等拆散人家小两口的老悖晦!”说得满屋子人都笑了。
我看芷兰羞得脸上微微出了细细一层汗珠,心里也不是滋味。心想若真像她们所说要留芷兰住半年,芷兰你可别怪我不讲义气,先溜之大吉了。在这皇宫里半年不透气,还真怕会闷出病来。
…………
出了宁寿宫,堪堪走出两步,便看见太子带了人正往这边匆匆而来。宜妃在旁冷笑:“太子来的倒巧。”
及至近前,太子给宜妃请安已毕。宜妃笑道:“太子是来给老祖宗请安?快进去吧,老祖宗正想着你!”
太子应声“是”,朝着芷兰微微一笑,目光中喜不自禁,方才迈步进去了。
…………
九阿哥、十阿哥几乎日日结伴而来。在宫中长日无聊,他们这“每日一访”倒成了我在宫中唯一的乐趣。芷兰也极重视每天和他们的会面,为此可谓“劳心劳力”。
以前我也曾疑惑这些深处闺房的贵族小姐们如何打发漫漫长日,如今和芷兰朝夕相处,我才算知道了。芷兰晨起的时间和我差不多,等我做完瑜伽或普拉提,叫了豆蔻进来梳洗已毕过房去找她,她往往还在对镜理妆。每到此时我都忍不住叫道:“我的格格,你这一早上都在忙些什么?”
不过是梳洗打扮却要用上半日的时光,什么样的珠花要配什么样的衣裳,什么样的衣裳要配什么颜色的胭脂,一时不合心意又全部从头来过。衣裳脱脱换换,芷兰却是乐此不疲。而我也于她的穿衣之道中偷学了几招,长了不少学问。我自认也是爱美一族,但和芷兰这个女人中的女人相比,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了。
每逢阿哥们来,芷兰必拉我相陪。渐渐的,阿哥们便觉我这个灯泡有些碍眼。其实我何尝愿意讨这个厌,只架不住芷兰苦苦相求罢了。
渐次十阿哥言语便有些冲撞,他名下的黑圈儿芷兰也是越画越多。我其实并不生气,你只管“呆头鹅”的乱叫,再恨我,我要什么吃的、顽的还不是屁颠屁颠的送来?我早知他们两个在这楼里安插了眼线,我平白说一句“想着六必居的酱菜下饭”,结果转天十阿哥便遣了人送来。于是十阿哥名下红黑间有,九阿哥倒是一路长红。我只奇怪太子怎么没一点动静呢?
这几日,阿哥们改了策略。今日九阿哥独来,明日十阿哥独来,偶尔两人才结伴而来。每逢九阿哥来时,宜妃必差人唤我过去,或聊天或描花样子,总有事情做。我心里觉得好笑,面上却不敢露出来。九阿哥已攻城掠地,十阿哥还在和我较劲儿,真不知谁才是呆头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