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来相绝》秋行夏令

12、第十二章 不解

　　安初旭在马上开口道“宫辞，你为何不愿留在昌安？我离宫后还是需要人坐镇东宫，朝堂上现下虽然肃清，但是也难免会有人面对诱惑忍不住。如果有什么事情发生，我放心不下。”

　　宫辞一笑，开口道“殿下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不是还有江世子吗？他可是个人物啊。陈墨可都是将江绝做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部说了出来。什么走私盐，污蔑秦大人，以往我们都误会江绝了。现在我可是最佩服江绝，当初陛下曾赞他有安天下之才，此话确实不假。但是陛下有一点没说对，此人除了有安天下之才，还有救国之心啊。才华易得，此心难得啊。宫某自愧不如。”

　　安初旭勉力笑了笑“那江绝确实值得敬佩，就是那五十大板下去后得了风寒，一直不曾见好，时日里清醒的时间少。江才说江绝自幼体弱，难怪身形单薄，太医说若撑过这段时日便无事，若是撑不过太医院也无力回天了。”江绝的笑容面貌又出现在他的脑海里，还有那温热的舌头，让他整个人的心都颤了颤。他一直不肯让自己去回想，恐乱了心智。

　　宫辞听闻笑道“殿下放心，江绝曾和我说来日方长，咱们等着就是了。”说罢看着这山水，笑道“臣一直想游历山水，此次前往玉国，一定要好好有欣赏才是。人生难得纵马高歌，殿下，要不比试比试？”

　　安初旭心下担忧一扫而空，笑道“好，有比试就要有彩头，你要拿什么彩头出来啊！”

　　宫辞笑道“殿下打什么主意呢，直说即可。”

　　“听闻你有一把短刀匕首，锋利无比，削铁如泥。”

　　“殿下消息真是灵通啊，那匕首是铁谷子打造的，名为秋华，我也是机缘之下才得到，那殿下既然有兴趣，不妨来比试一场，若输了，宫辞就将匕首献给殿下。

　　“说罢便手一挥鞭，身下的马儿风驰电掣般奔了出去。

　　安初旭似乎没想到宫辞会用这种方式，随即狠狠的挥了一下鞭子”好你个宫辞，从哪里学得这般手段。”

　　昌安距离玉国皇都一千三百多里，要先走陆路至玉安两国边境，再从边界转水路行至玉国，再换成陆路至玉国皇都帝丘。

　　宫辞开口道“殿下，我们原计划是在郑州休整三日，然后从水路出发。

　　但是郑州离禹州不过六十余里，到郑州后我想独自前往禹州，看看我安国与玉国的边界。我已经给秦大人修书，到了郑州后便换马前往。在出发前往玉国的前一晚回来，然后同殿下一同前往玉国。”

　　安初旭沉默片刻，“好，那你去吧。”

　　抵达郑州的时候，郑州的太守已经在城外等候，见到皇家旗帜过来的时候，已经早早的下马等候。他们行了一段时间的马，后行马不便，便改为了马车。

　　郑州太守郑相照在安初旭的马车前跪下喊道“臣郑州太守郑相照恭迎太子殿下。”后面一众人都跟着跪下。

　　秋人掀开帘子，安初旭望向郑相照，他是安国二百九九年的状元，可谓是一朝看尽长安花，却请愿回到郑州郑州太守，屡次婉拒升迁调任。郑州百姓都道他是郑州之福，为官二十载，两袖清风。

　　安初旭道“郑太守客气了。”郑相照回答道“殿下，驿站已经收整好了，臣这便带殿下过去。今日殿下车马劳顿，可早日歇息，明日臣在府中设宴，望殿下赏脸。”

　　安初旭也确实是累了，就算他不累，跟着的这一群随从也累了，还带着要给玉国的礼物，确实需要好好休整一下。于是开口道“那就听郑大人安排。”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往驿站驶去。

　　郑清照后面跟了个官员，低声问道“大人，太子殿下此次出行，没有带任何女眷，你说太子殿下正值血气方刚之年，我们没有今晚要不要安排侍女给殿下？这个送上去，殿下用不用是他的事情。如果因此没有安排，殿下开罪于我们怎么办？”

　　郑相照不语，那男子又道“大人，您也是男人，肯定能理解的吧。我倒不是想讨好殿下，但是也不想开罪殿下。”郑相照终于开口了“不，我们只需要各守本分即可。”那男子回了声是便不在开口。

　　安初旭到了驿站以后，见驿站收拾的干净利索，并不像其他驿站为了讨好他，铺张浪费。有些大臣的府邸修的富丽堂皇，宫辞都一一记下，暗中传信回给朝中。

　　入职为官，朝廷的俸禄只能称得上是养家糊口，小有富足。能够兴建的起富丽的府邸，一定是有其他的财源。但是安初旭一路来不管什么样的官员接待，都称好。

　　装穷的，富足摆阔的，好吃好喝上贡的，全部来者不拒。不，也有一个是不收的，那就是女人。

　　安初旭也不知为何，他不是没有欲望，就是不想碰她们。

　　世家小姐也好，烟花柳巷的歌姬也好，他承认面对美人的时候他会有欲望，但是他就算不想。

　　皇家的老规矩大家都是知晓的，但是他母后怕他热衷，除了教引的晚之外，也并没有给他安排年轻的侍女，也不允许王公大臣往东宫里送美人。

　　好在安初旭对此事并不热衷，也就渐渐养成了现在冷淡的性子。

　　皇后在出行之前很担心，他如今二十有一，此去不知何时才回。

　　身为太子殿下，却无子嗣，是要被御史参奏的。

　　流离当时开口劝导皇后“咱们殿下玉树临风，文武双全，您还担心殿下找不到心仪的女子吗这也就是太子殿下现下醉心国事，只要殿下愿意，哪个女子不愿意替咱们殿下生儿育女呢？您就放宽心等着就是了。指不定殿下从玉国回来，就给您带了皇孙呢！”

　　这话真是一点都没错，也说到了皇后的心坎里去了。所以临行前要给安初旭塞女人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安初旭一路车马劳顿，现下也确实是累了，吩咐让秋人备水沐浴，安初旭整个人泡在热水中，瞬间感觉整个人的疲倦一扫而空，思路清晰，开口道”秋人，我们在此次歇整三日，这三日里你再清点归整一下我们所带的东西，后面要改走水路近七日，字画一点要用油纸包起来的，切莫沾水。“

　　秋人一边往浴桶里撒花瓣一边回道“殿下，您放心，我今儿已经吩咐下去了，都让下面的人好生看管着的。明日我再去一一核对，然后再装船。”

　　安初旭嗯了一声，闭上眼。

　　秋人回道“殿下，您先歇着，我去看下殿下您今晚的晚膳。”毕竟不是在东宫，吃食这些还是小心谨慎为上，安初旭摆摆手示意他去，秋人便退下去往厨房。

　　泡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从刚开始的神清气爽变得昏昏欲睡，有些乏了。从水中起身披衣，倒榻而眠。

　　安初旭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更天，屋内的烛火都已经熄了，想来是秋人熄的。

　　怎么会这么快就入睡了呢，大概是真的累了吧。

　　安初旭起身，桌上放着精致的茶点，还有一碗粥，用炭火烘着的，秋人的心思真是细腻无比。他知晓安初旭如果醒来，就算饿了累了也不会叫人进来服侍，便提前备下了吃食有备无患，如果真的安初旭醒来，也不会饿着。

　　安初旭也不点灯，今晚月色明亮，他随手拿起一块糕点塞入口中。

　　吃饱喝足以后，安初旭也睡不着了。今日宫辞说想前往禹州的时候，他也想前往，但是他没办法扔下这些随性的队伍，所有的人都在围着他转呢，一旦他消失不见，会让下面的人变得恐慌。

　　现在镇守禹州的太守是秦清，是之前朝中为数不多的清流，一直受户部的打压。

　　非我族类，肯定是难以容下的。

　　想起来江绝当时污蔑秦清的事情证据不足，但是秦清却立马一口应下，并自愿请罪，江绝就建议做了这禹州的太守。看样子江绝是早就有所计划了。

　　只可惜自己当时没能想得通，在刚开始得知江绝的人拦下了他派去查令白私采铜矿的时候还曾下令杀了他。楚露都一直在暗寻机会动手，不曾想江绝就把令白的事情抖了出来。

　　一桩桩一件件，让令白无处辩解，还把和令白同流合污的人一并拉了出来。

　　现在想来真是误会他了，也不知道他现下伤势如何，风寒可曾好转。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面，现在想来那牢狱中的一面算得上是告别了。

　　牢狱中，他那苍白的脸色，垂眸的双眼，干涸的嘴唇，还有那颤巍巍伸出来的舌头。

　　安初旭被自己吓到，一下子站起身，衣袖带过将桌上的茶水打翻在地。

　　外面的人低声问道“殿下？”不是秋人的声音，这么晚了，秋人也应该歇息去了。

　　安初旭深吸一口气，开口道”无事，不用进来。”

　　门外的人便不再应声。

　　安初旭啊安初旭，你为什么老是会想起那个画面。连他自己都不解了，那个画面到底有什么地方魔障了你，让你一直想着。

　　难道是因为最近对江绝的了解渐多？发现自己冤枉他了心有愧疚，还是因为他为了安国的江山社稷提出建议却惨遭毒打，在狱中趴着要茶喝的那副模样实在可怜？

　　安初旭实在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