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寝》兆木鸳鸳

3、有一片幸福丰饶的土地

　　第三章

　　在乌云蔽日，仿佛也感到什么大变正在发生的各家各户大门紧闭的首府城内，两个人影极快的闪过街道，直奔皇宫而去。
　　为首的是一个身形干练的黑衣大汉，行走极快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紧跟着的却是一个身形尚小的少年，穿着一身别扭的兵甲，仿佛是因为被刚刚的一场急雨浑身淋了个透，脸庞也被头发糊住了，看不清楚表情。
　　“二殿下,刚刚小人的属下是在尽职行事,却不小心唐突了殿下,还请殿下见谅”黑衣人对长洪微微颔首道.长洪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脱掉小兵卒的伪装后,他就依旧是那个人前显贵,人后谨慎的源国二皇子,而源国的二皇子是不能因为区区两个兵卒而动怒的.眼下长洪更想知道的是黯衣卫口中说的反贼是什么意思.
　　“首府城出了什么事”长洪问.
　　“太子殿下等在宫中等您,属下的任务是护卫二殿下到皇宫,不过在那之前,不知二殿下是否先需要沐浴更衣.”
　　“沐浴就不用了，我这身兵甲里没有兵刃,这种事你作为黯衣卫首领一眼就能看出来吧。”
　　“是，二殿下和太子殿下一样敏锐呢……”
　　两人说话间已然抵达了皇宫脚下，黯衣卫首领把长洪引至一处偏门，“太子殿下就在里面等候二殿下，微臣还有要务在身先告退了”
　　“那两个人”长洪叫住了转身欲走的黯衣卫首领“麻烦你帮我好好安葬”
　　“是，属下会派人去办”

　　长洪通过眼前的偏门进了皇宫内，便看到了远处的一道身影,身着素衣,腰间系一条白玉带,发髻梳的一丝不苟,正是长洪记忆中那个清俊却不失威严的皇兄,源国三世太子长熠.
　　长洪快步走到他的身边,也未行礼,长熠似乎也并不在意,他特意没有带着宫女或太监,两人就这样并肩走在清清冷冷的皇宫中,空气中残存的雨滴落下来,在白玉石板路面上的积水中扫出一圈圈涟漪,这是独属于兄弟两的时间.
　　“爷爷......先皇驾崩了是吗”长洪首先开口打破了寂静.
　　“是,昨夜在睡梦中安然长逝的,我派人查过了,饮食起居都正常,没有被动过手脚的痕迹.”
　　“叛军是？”
　　“控制了源国北方三州的巨贾商家,收买了驻扎北州城和源州城也就是之前你在的军队,准备趁此发难”
　　“商家……商家的女儿不是皇兄的......”
　　“先皇早就发现了了商家的二心,东,津,阴三州的驻兵早早候在了源州城.商家收买的军队现在正在被清剿,商家上下族人皆是死罪,财产和北方的皮草生意归于国库,过了今晚,就没有商家了.”长熠淡淡的说着.
　　长洪记得,商家的小姐商桑桑正是眼前自己这位皇兄的太子妃.一年前由源国先皇做媒,十二岁的商家小姐嫁给了彼时十五岁的源国太子.源国是靠武力打下来的新皇国,建国至今不过31年,国家需要稳固,因此需要商家这些延续了几十上百年,掌握了一方生意的世家大族的扶持.而如今源国进一步强盛了,就不在需要这些会威胁到皇室的富贵家族了.爷爷和哥哥的手段真是如出一辙般雷厉风行.长洪心想.又偷偷瞥了一眼身旁的皇兄,线条坚毅的脸庞上没有一丝情绪的波动.
　　“皇兄登基后,年号要叫什么.”长洪想换个不那么让人窒息的话题.
　　“元固,源国元气永固的意思,也是先皇的夙愿”
　　“这是,长淼妹妹的封号”长洪长熠的妹妹元固公主,由源二世的宠妃白氏所生,三岁时被先皇送到彼时强盛无比的占国和亲,结果在第二年占国贵族叛乱,占国改国号为新,元固公主也在动乱中不知所踪.白氏悲痛欲绝,为了安抚白氏和白氏背后的白氏大族,先皇让其抚养生母早逝的太子,太子登基后,她既是太后,相当于许了白氏一族至少三十年的荣华富贵.不过,长洪对于自己这个妹妹印象不深,只见过几面,记得是个白白嫩嫩的孩子,要是顺利长大了会是个亭亭玉立的公主吧.
　　“白家在这次的镇压中出了很大的力,这个年号也是对白家的示好.”
　　“这也是爷爷的意思吗”长洪也明白源国如今的兴盛有很大一部分离不开这是世家大族的扶持.爷爷以武立国后,积极与各种家族联姻交往,为国家获得经济上的支持.各个世家通过扶持这个新兴皇族,也能从中获得权力和名誉,进一步扩大自己的生意.
　　但是如今是个人尽可君的世道,但凡有一点资本都能举旗建国或是推翻原本的王朝.能延续超过百年的皇室少之又少.曾经和源国互惠共赢的世家大族在源国进一步兴盛后就成了威胁,源国先皇正是计划在这时一步步吞并这些家族.各个家族的族长也明白这一点,但是此时他们家族的利益已经和源国牢牢的捆绑在一起了,要么像商家一样死到临头奋力一搏,趁乱反叛最后九族被诛.要么乖乖被吞并,还能留下性命,继续荣华富贵过这一生.
　　“长洪你记得小时候先皇给我们讲的故事吗”长熠并没有立刻回答长洪的问题。
　　“在东方,有一片富饶的大陆，那里没有灾难和野兽，没有穷人和奴隶,也没有皇室和贵族，人民活的幸福丰饶.”长洪说“哥哥你真的信吗？”长洪是不信的,在读过史书,看过中原十二州的地图后长洪就明白了,从来没有过没有皇室贵族也没有奴隶的朝代,东方则被其他国家占领,大概也没有丰饶的土地.这种故事大概是爷爷随口说来蒙小孩的.
　　“我是信的”长熠回道.
　　“不是在东方,而是在这里,这中原十二州的土地上!在不久的将来,我会为源国带来元固盛世.到时候不会有贵族不会有奴隶,孩童会有人抚养,老人不会饿死在街边,人民会过的幸福丰饶.”长熠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长洪看到这个只比自己大四岁的哥哥仿佛已经完全脱去了身为太子时的青涩,披上了属于一位帝王的威严.
　　“在那一天到来之前,任何的委曲求全我都能忍受,任何的困难我都会克服.”长熠的脸上此时闪着属于年轻帝王的自信.
　　“子固,在那一天到来之前,你愿意留在我的身边帮我吗”长熠唤了长洪的字,话语中带着少见的真切的诚恳.
　　长洪看着自己的皇兄,被其的宏图伟志震惊到长久的说不出话来.身为庶子,他从前想的就只有如何谨小慎微的带着母妃活下去,以后能在自己的封地中安稳度过一生就是他对自己最大的期待了.至于这个国家该怎样,会怎样,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也不是他敢思考的事情.长洪深深的感受到了自己的哥哥和爷爷的伟大之处并由衷的敬佩他们,但是，也就到敬佩为止了.
　　长洪望着眼前的城墙,发现他们已经不知不觉的走到了皇宫正殿,那里是皇帝上朝议政的地方,也是新皇登基的地方.长洪看到了皇宫正殿屋檐边飞舞的素带,听见了隐隐约约的哀声.但是长洪知道爷爷的事业已经完成了,源国未来的希望正站在他的眼前.
　　“哥哥你会是一个很好的皇帝”长洪转头说.
　　“而臣会在南州,替皇上守好南方的疆土,皇上需要臣时臣会万死不辞.”长洪对着长熠跪拜了下去,额头狠狠的点地,不再是以二皇子和太子的身份,而是一名臣子对于皇帝的叩首大礼.
　　“长洪.....你果然还是不愿意么”
　　“臣和臣的母妃今夜即会启程前往封地,皇兄的册封大典很遗憾臣弟无法来了.”长洪起身,眼睛平视前方,不敢去看长熠的脸色.随即又伏下身子,重重的叩首三下.
　　“臣祝愿!吾皇身体康泰,子孙绵长,臣祝愿源国国泰民安,元气永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