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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说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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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云溪其实也不过因着好奇,想要了解此事,她是决计不会插手的。
毕竟她的身份经十余年的铺垫,可谓是纯白如纸,清澈见底。此时断不能擅自行动,惹得沈誉生疑,从而前功尽弃。
别人的任务,就交由别人自己处理。
随着秋风渐起,夏日的炎热也渐渐消退。
转瞬便到了南昭左相荀冲的寿宴。
凌氏要同苏云溪苏云棠两姐妹一道去荀府,苏政只能落寞的独自一辆马车,戚戚哀哀的眼神,惹得苏云溪失笑。
苏政见女儿高兴,便觉得所有的委屈烟消云散,连带着夫人不愿同他一起,都不介怀了。
马车上提前备好了茶点。
因着这类宴席多重形式,大多只随意动几筷子,并不能实实在在的果腹,故而一般都会于开席前先用些糕点垫垫肚子。
苏云溪拈了一块糕点,轻咬一口,“阿娘便这么丢下阿爹一个人吗?”
凌氏挑了挑眉,气质自成,“那又如何。”
苏云溪笑着摇了摇头,只觉在凌氏跟前长大的阿棠,想来亦会是这般性子。
不过也未尝不可,自在些也好。
苏府在上京城的南侧,而荀府在东侧,说不上远,却也不近。
马车驶了好一会儿方才抵达。
荀府正门口,荀冲之子荀启代其父迎客。
他远远就望见两架看着朴素的马车稳稳行来,在府门前停下。
率先下车的男子瞧着有几分眼生,想来是今岁刚来上京城就任的。不难猜,应当是新任大理寺卿苏政。
他下车后并未径直入府,反倒是转身迎向身后的马车。
荀启一愣,他此前所见的,若要等家眷一同入府,也不过只在原地驻足。此番举动,倒是独一份。
后面的马车门帘掀起,一位气度非凡的妇人先行而出,苏政忙上前搀扶。
荀启忆起好友话聊时提及的,苏政惧内一说,不由失笑,果不其然。
不过下一瞬,他便笑不出来了。
他只觉自己仿佛见到了月神,怔愣在原地,只有目光追逐着她的一举一动。
苏云溪今日着了一件月牙白罗裙,因着寿宴的缘故,特地在裙摆间绣以淡金色芍药,额间亦描了金色芍药花钿。
出尘又尊贵。
也不怪荀启以为恍若月神降临。
她将苏云棠牵了下来,跟在苏政与凌氏身后,不声不响,却让人移不开眼。
苏政自然发现了荀启看着苏云溪的目光,他不动声色的遮了遮荀启的视线,拱了拱手,“荀公子,在下大理寺卿苏政,此为请柬。”
荀启终是回神,对上苏政的眼神,瞬间羞红了耳尖,言语之间亦是支支吾吾,“苏...苏大人,这边请。”
苏政见他如此,心中的不适倒是消去了一些,随即开始感慨,自己缘何生了个这般貌美如花的女儿,也不知日后哪家少年郎能配得上。
苏云溪一边跟着,一边好奇的打量着荀府的庭院。
府中的花卉大约是为了此次寿宴精心打理过。虽是已入秋,但途径而来所有的花皆是开的娇艳。
乖巧的跟着苏政与凌氏交了寿礼,贺了寿词,苏云溪这才得以微微放松下来。
忽而,她的肩头被轻轻一拍,她下意识的侧头望去,却是空空荡荡。
身边另一侧,传来段诗妍永远仿佛春日般明朗的声音,“你可终于来了。”
苏云溪嘴角微微上扬,又想起此刻要端着自己的姿态,只能压住,轻抿一笑,“你何时来的?”
段诗妍不答,端详了她许久,最终长叹道,“确实难辨真假。”
苏云溪在暗处扯了扯段诗妍的袖口,段诗妍眨眨眼,“知道啦知道啦,不闹你了,不过今日我可不能中途离场了,若是错失些什么,好生遗憾。”
宴席还未开始,因太子和三皇子还未到。
段诗妍拾掇着苏云溪去院子中走走,她实在不喜席上的寒暄与客套。
苏云溪看了凌氏一眼,凌氏知晓,拉过黏在苏云溪身侧的苏云棠,“约莫一刻便得回来。”
她点了点头,由段诗妍拉着迈入了庭院。
司琴与段诗妍的侍女流香跟在身后。
又路过一片繁盛的花簇。
段诗妍忽而阴森森开口,“你知道,这花儿为何开得这般艳丽?”
苏云溪不怕这些,毕竟十年来,时常独自在昏暗的密道穿梭,不过她也乐得配合,佯装惊恐问道:“为何?”
段诗妍又压了压嗓音,“据说,三年前,荀府出了许多怪事。有人听闻夜里有婴儿啼哭之声,看见府中时常有白影飘过。荀府中人病的病,伤的伤,且所有伤病皆来得极为离奇...”
段诗妍正说的尽兴,手中被塞入一件东西。
她借着月色一看,顿住,随即放声大笑,“云溪,你竟随身携带辟邪符!”
苏云溪镇定自若,“毕竟在佛祖跟前修习过十载,不稀奇,我走之前师兄弟们赠了许多,你接着说。”
段诗妍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后来,荀冲特地从青云山请了一位道长,在府中坐镇七七四十九日,每日辅以法事。最终你道如何?”
苏云溪对这故事的结局已猜的七七八八,却仍是惊呼出声,“如何?”
段诗妍着实喜欢苏云溪的配合,兴致更浓,“最终怪事竟当真不再发生。更甚者,来年秋日,府中人发现所有花的花期,较寻常的花,长了半月有余。”
苏云溪心想,若传言不曾有夸大,那这却为一件稀奇事。
她摸向左手腕戴着的念珠,描绘着念珠上篆刻的箴言,轻笑一声,再稀奇,她也是不怕的。
段诗妍的故事还未讲完,她们二人转过了一个弯,“后来,那位道长就一直被荀府奉为客卿直至今日...啊!”
拐过弯之后,段诗妍险些与另一头的人撞上。
她回了神,看清来者,忙福了福身,“见过殿下。”
苏云溪亦跟着行了一礼。
拐角处之人,是楚文淮。
楚文淮并不计较段诗妍方才的冒失,反倒温声问道,“段小姐可有伤到?”
段诗妍便是有伤到,也不能说,只摇了摇头。
楚文淮的重点,显然也不是她,他看向苏云溪,如春风沐雨般一笑,“苏小姐,我听闻临下城灵顺寺的神佛颇为灵验,不知苏小姐可否赠予我一枚护身符?”
很显然,楚文淮在这拐角之处听了许久。
苏云溪倒是舍不得,但楚文淮既然开口,她若不应下,多少拂了他的面子。
初来上京,不至于与他生隙。
“今日臣女身上并未带许多,不若改日有机会带予殿下。”
苏云溪本以为这便结束了,怎料楚文淮又道:“不必劳烦,我命陈继去府上取便是。”
楚文淮身后,陈继应了声:“是。”
苏云溪觉得有几分莫名,他堂堂南昭太子,何须费心于此。
她此问尚未解答,更莫名之事接踵而来。
“哦?既是灵验,不知苏小姐可否也赠予我一枚?”
远处,又传来一声讨要,语气却是意味深长。
来人是三皇子。
苏云溪感觉额头开始隐隐作痛。
又是不能拒绝之人,若是拒绝,恐怕是要直接被打入太子一派了。
她只能扬起一抹清泠的笑容,应道:“自然是可的。”
三皇子听闻她应下,朗声一笑,“那我让严章明日去苏府取,亦是不劳烦苏小姐。”
“取什么取什么?”
夏侯瑞欢脱的声音传入这本不狭窄,此刻却因剑拔弩张的气势显得格外拥挤的拐角。
苏云溪已是麻木。
这荀府当真有古怪,怎的一个个都讹上她了。
她朝过来的夏侯瑞,沈誉和贺洲行了一礼。
夏侯瑞简单回了一礼,窜到气势交汇的正中央,他倒是丝毫不怕,卖了一个讨好的笑,“我老远就听见你们说取什么,似乎是个好东西,不知我能否沾沾光?”
苏云溪本也打算答应,跟别提段诗妍往下坠了坠她的衣角,显然是要她答应的。不过她可不敢再让人来府上取了,不然上京城中怕是要谣言四起。
苏政长女入上京不过半载,城中适龄男子便纷纷上门。
她只消稍微想到一点,就觉头疼,见夏侯瑞隐隐要开口,忙抢话:“明日,我让人送至世子府中。”
夏侯瑞被哽住,忽而想起什么,转身问道:“沈誉,贺洲,你们要吗?”
苏云溪心想,夏侯瑞此人,果然不讨喜。
沈誉原本不想掺和此事,见苏云溪努力掩藏的不舍情绪,不知为何,起了几分心思,“若苏姑娘仍有盈余,誉自也想讨要一个。”
贺洲亦附和。
苏云溪听了沈誉的话,不由感叹。沈誉说出的话,总是不会让人不适。
她扯出的笑容,倒也没有那么勉强了,“明日一道给三位公子送去。”
原本几人聚在此处的原因便是苏云溪的护身符,此时没了话头,便是一片静谧。倒是楚文淮先打破了僵局,“时候不早了,不若我等一道入席?”
其实他也没想到,不过这么一件小事,最终竟变成这般局面。
不过,局面复杂,倒也有复杂的好处。
最起码,沈誉越发不会深究苏政的站队,也就越发不会怀疑苏云溪。
更何况,就在方才,他观察出了一个意外之喜。
沈誉对苏云溪,似乎有几分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