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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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睡梦中醒来，一把摁住右臂的伤口。
某种难以言述的痒正顺着骨缝缓缓流淌，从断臂的末端一点一点向下爬去。那里什么都没有，但是神经却像是不死心似地带着幻觉疯狂游走，用刺骨的冷和锥心的痛，一点一点填满那条空荡荡的袖管。
他从床上摩挲着爬起来，用仅剩的左手一抹落入眼中的汗水，一猛子扎到镜子前，坐在椅子上。他深吸一口气，按照纲手婆婆教他的方法，将查克拉尽可能地分散至全身以分散精力，并对着镜子，哆哆嗦嗦地抬起胳膊。
左手和右手……在做……一样的动作。
他拼命地这样去想，想象那只已经不在的左臂，正随着自己的右臂做着相同的动作。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大概是离得太近了，嘴边呼出的热气拍在镜子上，月色星星点点地隔着窗纱落进来，自己的脸在黑暗中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这样做确实很有效。拼命地想象让他的幻肢痛稍稍减轻了一些，更多的是查克拉运作也分散了他大部分的注意力。这样的复健大概持续了15分钟，他缓缓放下自己的右臂，无力地向椅背靠去，看着天花板。
一场突发的危机就这样解除。
钟表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他抬起头，凌晨两点。刚刚疼出来的汗水浸湿了他的前胸后背，衣服黏在身体上，正在一点点变得冰冷。有风吹进来，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睡觉前忘关窗户了啊，他慢吞吞地起身，走到窗户前，拽起把手，一拉——
风声消失，钟表的声音就变得更大了一点。小小的屋子安静得令人耳鸣。他站在窗边，把窗纱放下，忍不住叹了口气。
「感谢自己是个忍者吧，小子。如果是无法感知和使用查克拉的普通人，对于这样的幻肢痛可是毫无办法的哦。」
——纲手婆婆的话在耳边响起。然而这话根本就不对嘛，就算自己会使用查克拉，也得花上十几分钟才能平复疼痛，这不是根本没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嘛。
鸣人垂下眼，看着自己那条被人毁掉的胳膊，用另一只手摁住断口。
“佐助……现在在做什么呢？”
——
“……你…怎么了？”
隔着栏杆，鸣人看着佐助。尽管是重刑犯，但大家看在六代目火影的面子上，还是给出了每周三次的探视机会。鸣人和小樱约好轮流来探望，但更多的时候都是小樱过来，了解对方心思的鸣人也不好说什么。
今天好不容易逮到了一次机会，鸣人迫不及待地赶过来，隔着黑黢黢的栏杆看向对方，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兴奋。佐助脸色不怎么好，消瘦倒是谈不上，毕竟他平时倒也不怎么胖……只是嘴唇，对方的下唇有着已经结了痂的伤口，而且极深，离老远看就像是裂开了那样——明显是被什么咬破了。
“难道是吃饭的时候被遮住眼睛…所以咬破嘴唇了吗？毕竟你现在蒙着眼睛又绑着手的…”
佐助不打算回答，但是听到鸣人的猜测，憋了半天，忍不住笑了一声。
“……我是说真的，”鸣人忍不住扒上了栏杆，旁边的狱卒轻咳一声，他才悻悻地收手：“你吃饭都怎么办啊？上厕所怎么办啊？手脚都绑着，不是很不方便吗？需要我来照顾……”
“——不用你操心。”
对方毫不犹豫地回绝了自己，一如往常的冷淡，却让鸣人稍稍放下心来。嘴巴的事情是怎么搞的呢，到底是多不小心才会咬成那个样子呢，鸣人苦笑着挠了挠脸，空荡荡的袖管随着动作微微摆动：“……我听自来也老师说……人有的时候咬嘴唇是……因为想吃肉了什么的……”
佐助像是没听见一样，头微微偏向错开自己视线的方向，面无表情，不为所动。
啊……真是的，到底还该说什么呢。为什么自己在这种时候这么没话说啊，明明来之前都想好了要说写什么的……鸣人下意识地想要搓搓手，断臂处立刻传来了可怕的幻觉。他忍不住哼了一声，佐助立刻把头偏向自己，尽管什么都没问，表情也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但嘴巴略微张开一点，似乎想说些什么。
他是……在担心我啊。
鸣人握着自己的右肩，突然想到了佐助和自己一样失去了胳膊，还想要说些什么，
第一扇隔离门被拉了起来。
“啊？这也太快……”鸣人愣着，被狱卒推搡着向外走去：“再让我待一会儿不行吗？我想告诉他怎么对着镜子运转查克拉会……”
“查克拉？他现在用不了查克拉。而且你呆的时间也够久了，今天就到此为止。”
鸣人愣了一下。他停止了微不足道的抵抗，呆然地看向那个小小的监牢，任由对方把自己推搡出去。那里只有一张木头床，也根本不可能有镜子。至于查克拉。
「感谢自己是个忍者吧，小子。如果是无法感知和使用查克拉的普通人，对于这样的幻肢痛可是毫无办法的哦。」
纲手婆婆的话在耳边不合时宜地想起。联想到佐助唇上的伤口，鸣人忍不住向那边伸出手，焦急地，急切地——
最后一扇隔离门应声落下。
——
三天后。
小樱叹了口气，手里未能交出的小盒子还紧紧地握在胸前。她刚从监狱里出来，本想把自己特制的修复伤疤的药膏交给佐助，但被狱卒拦下了。不允许给重刑犯递交任何东西，就算是药物也不可以，就算你是五代目的弟子也不可以——这样的理由也不是没有道理。
就这么垂头丧气地走着，迎面走来的是鸣人。鸣人倒是爽快地冲自己挥了挥手，可小樱却有些呆住了。
两个人坐到了长椅上，小樱沾出一点药膏，轻轻地抹在鸣人的下唇上。
“疼——、”
“忍一下。”小樱微微皱着眉，他们离得很近，彼此的呼吸就这样拍在一起，但二人都没有任何不妥的感觉：“你怎么也把嘴唇咬破了？难道没按照纲手大人教你的方法去做吗？”
“那个啊——唔，”鸣人说到一半便被小樱捏住了嘴巴。
“等一会儿再说，这样乱动我涂不好的。”小樱眯起眼，重新挖出一点药膏来，“本来是给佐助君的，既然他用不了，这一盒就都给你吧……”
鸣人不再说话，乖乖地看着小樱往自己的嘴巴上抹来抹去。女孩子的指肚很温软，带一点点的温度和弹性，指甲又有些长，不时刮碰在他的嘴唇上，像是描摹着什么纹路。
大概是太过迟钝，至此，他才稍微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慢慢开始脸红。
“——好了。”小樱倒是没什么别的想法，她一拢垂在耳边的鬓发，把药膏盖子慢慢拧紧：“现在说说吧，怎么咬破的嘴唇呢？是你的情况比较严重吗？”
鸣人别过头。
这……要怎么说啊。因为对方太痛了所以自己也忍不住跟着一起痛？这样的做法做的时候没觉得哪里不对，但是说出来倒显得有点莫名其妙，就连自己这种粗神经也觉得有点怪怪的。
鸣人想着，一抓头发，随口胡诌了一句：“——就——想吃肉了嘛。所以忍不住咬……”
两个人就诊么沉默了一会儿。
“……什么啊。你们是故意的吗？”
小樱哑然失笑，一抹眼边的泪水。
“这，怎么了嘛？”鸣人挠着头看向小樱。
“因为你和佐助君找的借口一模一样啊。真是莫名其妙，在这之前就商量好的嘛？”小樱摇头，将鸣人的手从头上掰下来，把药膏塞到他的手里，五指握紧：“该怎么说呢——。你们两个，还真是不可救药的笨蛋啊。”
鸣人愣了愣，片刻，也跟着笑了出来。
“你们的义肢马上就会好哦。计划已经在启动了，敬请期待吧。”小樱说着，撑起身体伸了个懒腰：“我也会努力工作的，毕竟是为了佐助君和鸣人，一定不能出任何差错才行啊。”
鸣人也跟着站起身，表情比之前更明朗了一些：“——佐助也有的，对吧！”
这样的话，那份幻肢痛就可以彻底摆脱了，不仅是自己，还有对方——
“你们两个都会有的啊。佐助君也马上就可以出狱了，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呢，”小樱放下手臂，微微抿起嘴唇，看向对方：“你也要加油啊！为了成为七代目火影，可不要输给我哦？”
鸣人一握拳，扬起灿烂的笑容：“——那是当然的啊我说！论当火影的念头，我可不会输给任何人！”
是的，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这个村子，这个世界，人们所在的这片土地，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如果这个世界没有尽头的话，如果这个世界没有末日的话，那么我们几乎有理由确信，所有的一切，都将向最明媚，最灿烂，最完美的方向发展。
他们的未来本该是这样的。
可他们的未来却是什么样的呢？
——
比如十五年后的未来，他捂着左臂处的断口，抬起头。从房顶漏下的雨水，顺着他的头顶一点一点地滑下来，染湿他的刘海，慢慢落到他的鼻尖，滑向人中，在唇珠上凝成一点。
他一舔嘴巴上的雨水，算是缓解了一点点口渴的感觉。他摁着那处断口，感觉不到任何查克拉，也没办法把这份注意力分散出去。空荡荡的袖口被雨水打得瘪成一条，可里面却装满了酸冷难耐的刺痒和疼痛。他咬紧下唇，用力地咬着，直到嘴巴下方深处一点血，被雨水打湿，沿着自己的下巴蜿蜿蜒蜒地流下去。
他一抹下颚。有一点点的胡茬。自己来到这里有多久了？
这样的日子，阴雨天的日子，幻肢痛袭来的日子，自己实在是已经习惯了。他靠在染血的墙边，咬着染血的嘴唇，深深地吸进一口气。低下头，努力地把自己蜷缩起来，试图温暖失血的而有些冰冷的身体。
他们曾以为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前进。
但是一切，真地在向好的方向前进吗？
如果这个世界走到了末路，如果他们的未来突然在某一天变得可怕，如果这个世界所有的一切，突然都将向最黑暗，最阴森，最绝望的方向发展……
那么在终点等待着他们的，究竟是什么呢？
作者有话说第1章 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