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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红楼隔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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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隔雨相望冷,珠箔飘灯独自归
虞安柯抄到这一句的时候顿了顿,抬眼望向窗外。清清冷冷的,没有任何期待。
杭州的气候的确宜人,刚刚入秋,也不曾见得什么秋雨。只有手机屏幕上一跳一跳的对话框,频繁得让人头疼。
“虞小柯,性冷谈没什么的,多看看男人就好了”
“大不了你再看看女的?”
“再不行你看看我?”
诸如此类的消息一条接一条,虞安柯嘴角狠狠一抽。和她神情极为不符的是她刚刚发出去的:“看你我只想死。”面对长达一分钟的安静她嘴角一勾,神情极度愉悦。
虞安柯提笔,抄的还是《玉豀生》。
夜月刚出的时候,涤笔蘸墨,一分伽蓝,一盏神泉,大抵是恰好的。所以,她选了义山的诗,
不必细想,也不用揣度,浅浅一眼,已经足矣。等她抄完《春雨》,手机屏幕再度亮起:“这是今年西塘的返图,你看看。”
入眼便是沈亦棠笑得十分明丽的模样,虞安柯摸了摸下巴,只能说,沈亦棠本人还是出挑的,一对笑意深含的眸子,几分天然修长的俊眉,倒有三分英气。“文采精华,见之忘俗。”说的大抵便是她。
虞安柯笑了笑,笔下几分轻快。便伸手,再蘸了些许。
“不过今年倒有个帅的不像话的未婚夫男团,棠川纪真是出得一手好美男计哈哈哈!”语音还没听完,安柯便看到了沈亦棠口中的未婚夫男团。她本是淡然等着略过的,可是——
只一眼,她便看到了船上皱着眉头、却生得极好看的人。身则众人,皆已淡去。明明也不是站在最注目的位置,但似乎这张抓拍,就是为他而生。
“啪”,一滴浓墨砸到宣低上,晕染开来。虞安柯忙忙搁笔试图补救,却无际于事。
白瞎了我的雪浪!
安柯额头青筋猛跳,咬牙再度铺纸。然后恶狠狠地语音问了那个站次第二的男人名字几何,又蘸了蘸笔,在砚边去了些。
沈亦棠对着安柯回的语音嘚瑟了好半天,觉得这人有点救了。
这不,迫不及待地问名字了呢!
这厢间,虞安柯已经稳下了心神,想了想,落笔却是没头没脑的一句。
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而这时,沈亦棠的聊天框又跳了出来,黑底白字,十分醒目:
鹿荼白。
之后几天,安柯时不时收到沈亦棠的视频分享。
内容千篇一律,还是那个皱着眉头,却皮相极好的男子。嗯……和未婚夫男团。
她忽然想起那个深夜,看到那三个字时心头莫名一动。
风度,不失旖旎。
荼白。
明明是两个清浅又读来谈雅方可入口的字,她偏生想到了翩然的一句话。
茶靡三生,白首而归。
于是她念着这八个字,辗转反侧,未曾入梦。
可前几天医生的那句话犹然在耳:“还是有点,嗯,冷淡吧。”这是她躲在帘外偷听到的。她甚至还记得小叔叔纠结的模样。以及在回家的途中,母亲谨慎又期待地问她有没有喜欢的人。
性冷淡。
安柯信手在桌上绕起圈来。
对面的青年注意到她的小动作,递过杯盏来:“ 还是对这个职位不满意"
她回过神来,颔首:“这些都很好,只是小叔叔,这偌大一个茶楼,无论最占地和投资都已经很不平凡了。何况阁主一职,我还太小,似乎是不相称的。”
“十八岁,”他打断,“不小了。”
应该是看出了她的顾虑,谢长安道:“这个完全复古的想法是你提出的;茶楼的整体设计你至少参与了一半;选人、选址你多多少少都作了自己的建议。如果你不相称,又要找谁呢?”
“你也只消做做样子就好,什么事情交予周秦之和思之他们就好。左右还有我看着。”
男子低头淡品了一些杯中的紫笋,就听得对面传来她细细的声音:“好。”
他皱眉。此番茶意太过浅薄,大抵是因为烫的太早了,水温不足。他沉默着,竟不知说些什么。
良久,他方才再度启唇:“那你便给这座茶楼起个名字吧。”
安柯想了想,片刻,伸手蘸了茶水在桌上写道:琅绣。
“书声琅琅的琅,绣春刀的绣?”他惊诧。似乎有些普通。
“不,”她抬头正视谢长安的双眼,声音清朗,道,“琅琊的琅,锦绣的绣。”
少女一双眼睛,亮的出奇。
“琅琊的海青,你自幼喜欢。”谢长安低头略想了想,随即笑了,“依你。”
琅琊名士俱往矣,锦绣河山。
依稀旧年初雪落下的时节,安柯执笔点落这寥寥十一字。
如若是许她一人的楼阁,她想,莫若琅绣。
不料,如今,当真有了。
独她一人,许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