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晴天，又雨天》一山

16、第一滴红色

　　他最喜欢纽约，常常徘徊在纽约的夜店，跟着陌生的卷发高个儿女人，抽廉价刺鼻的香烟，喝威士忌，肆意在舞池里摇头晃脑，第二天跟一群人倒在某个堆满垃圾的房间里。
　　阿明找到他的时候，正是那样一个早晨，宿醉让他头疼。
　　这是阿明吗？他一直是父亲身边少年老成的得力干将，一丝不苟且不苟言笑，唯独遇到少爷陈深的时候，他才会变回那个会笑、犯错了会挠头、爱吃冰淇淋的男孩儿。
　　这是阿明，他这是怎么了，双眼充血，嘴角带着淤青，头发凌乱，衣服被撕破。
　　陈深再浑，也知道出事了。
　　“阿明？出什么事了！”
　　“青麦帮被其他帮派联合围剿，帮里的人活下来的已经转移到国外，陈叔跟夫人他们.....”
　　“他们怎么了？说！”陈深彻底清醒。
　　“他们坚决不走，已经被暗杀了。这是陈叔临走前，让我交给你的钥匙，它是青麦帮的命脉，只有你才能开启。”陈深呆坐在沙发上，带着血丝的眼睛睁大，发红，震惊、悔恨、愤怒、悲伤、绝望、不知所措.....
　　“林叔呢？他怎么没有保护好我爸妈？！”
　　“林叔当时还在海外，赶到的时候已经.....我跟林叔来美国分头找你，待会儿我....”
　　“他们怎么死的？你老老实实，一分不差地告诉我。”
　　“夫人为了救川叔被爆头，川叔随即枪杀了一些人，最后被打中心口，我带人赶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失血过多，只让我转告你，守好青麦帮，不要相信任何人.......”
　　陈深呆滞的脸上布满泪痕，静静听着阿明的每一个字。
　　那是他从16岁的少年到30岁的男人，最后一次哭。
　　“叫林叔过来接我们，我们去一个地方。”
　　车绕过两座环形山路，穿过翻滚的海，停在一片茂密的丛林处。
　　三人下车。
　　“阿深，你确定是这个路吗？”
　　这是林叔到目前为止，第三次问类似的问题。还要再绕吗？是这条路吗？你确定是这个路吗？.....
　　只有阿明默不作声，紧紧跟在陈深后面。
　　三人穿过丛林小道，只见丛林深处，冒出了一栋格格不入的现代化玻璃大楼。
　　“你们在这等着，我很快。”
　　“那个...阿深，还是阿明在外面守着，我陪你进去吧，万一里面埋伏了他们的人呢？”
　　陈深依然面无表情，定定地看了林叔两秒，点头同意。
　　陈深出示钥匙，大厅的人很快会意，领着两人乘电梯上到了33楼。
　　通向那间房间的，是密密麻麻的红外线，门口层层密码加持。
　　陈深伸手解开一层又一层密码，林叔站在他后面。
　　“Last one, please.”
　　最后一个密码，陈深住了手，他微微偏移一个角度，从门口的墙面，看到了一张兴奋、贪婪、狰狞的脸，那是林叔，他从小亦师亦父一般存在的人！
　　陈深红了眼眶，下一秒，他的脸回归平静。
　　再下一秒，陈深转身，扬起紧紧藏在手里的一根细长的钢针，狠狠地、精准而有力地扎进了林叔的脖子。
　　血溅了陈深一脸，他也仅仅是红着眼眶，再没流出泪。
　　“阿深....你....”
　　“林叔，你就是那个叛徒。”
　　林叔只是片刻的惊讶，随即露出一丝邪笑，充满欲望和野心，那是他本来的面目，倒也死得其所。
　　陈深拔出钢针，将林叔好好放在地上，输入最后一组密码。
　　陈深缓缓走出大楼，面色平静。
　　阿明赶紧上前：“拿到了？林叔呢？”
　　“他死了，我杀的。”
　　“什么？！”
　　“他是叛徒。”
　　陈深扔下一句话，继续往前走。
　　留下阿明怔在原地，呆呆地看着陈深的背影，少年变了，终究是变了。

作者有话说

　　物是人非，譬如朝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