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爱你，也爱妳（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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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秦弋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十点。他眼前依然绑着领带，好在嘴里的东西取出来了，不然他可能会窒息。
手脚终于使得上力气了，他感觉到身上盖着一床被子，皮肉像变成了一张3000目的砂纸，磨着他的胯骨火辣辣的疼，移动时还能听到错位似的“嘎啦”声。
“真是……”秦弋努力翻了个身，从被子里钻出来。
床正对面竟然是一面镜子墙！
看着身上的斑驳青紫，秦弋没忍住骂了一句：“Holy shit！”
他的脖子上和胸口全是抓痕和吻痕，像被暴打了一晚上，身上有些黏腻，还沾着血迹。
他皱起眉，突然就有了一丝愧疚。
作为一个男人，是不应该让女人受伤的，即使是在床上。
这种想法有些大男子主义，尤其昨天那种情况，对方怎么看也不像是弱势一方。
秦弋到浴室去洗了个澡，吹头发的时候，突然看到了镜子上的留言：“谢谢你，我走了，再见。”
砖红色，哑光质地，不是昨天夜里女人涂得那只。
没有署名，但字体飘逸，笔锋硬朗，铁钩银划，倒像是个男人。
他的脑海里一束寒光闪过，一些零碎的细节不停地闪现着，然后排列组合着终于连成一串——
沙哑中性的嗓音，拙劣的化妆技术，比自己矮不了多少的个头，纤瘦但比起女人绝对可以算是健硕的肩背形状，平的近似于无的胸，能够公主抱起一个一百六十多斤的男人的力气，还有运动中隐约违和的感觉——她，分明是他！
秦弋愣住了，和镜子里的男人面面相觑着，一时不知该作何感想。
5.
距离女人，不，男人离开已经过去了一星期。
秦弋也终于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男人，曾诺，曾经是他的死党，好友，兄弟，铁哥们，怎么称呼都可以。
两人是大学同学，同一个专业同一个班，住在同一个寝室，还是上下床。
虽然秦弋不明白自己家这么有钱为什么还要住宿，也不明白一个专注为商业帝国输送人才一百年的贵族学府，为什么寝室还是上下铺。
同进同出同吃同住，感情深厚，用其他舍友的话来说就是“好的跟穿一条裤子是的”。
秦弋也很看重他们这段兄弟情，毕业前夕他特意跟家里老爷子打听了一下能不能带个兄弟进公司实习，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开开心心地跑回寝室想要告诉曾诺这个好消息。
寝室门竟然锁着，敲门没人应，他有没有带钥匙的习惯，只能打电话给其他舍友。
舍友赶回来打开门，两人双双呆在原地——曾诺竟然穿着女式内衣躺在他秦弋的床上，自己换下来打算带回家洗的贴身衣服就缠在他的腿上，明晃晃的，不加掩饰，屋子里似乎还有一股石楠花的味道，尽管窗户开着……
秦弋很冷静地叫醒了曾诺，当对方低着头从床上站起来时，他把床上的被子床单枕头，还有自己的衣服，通通卷到一起扔到了地上，然后到卫生间洗手，足足洗了十遍。
哗哗的水流声像一只巴掌，一个接一个不带喘气地扇在曾诺脸上，让他因为羞耻愧疚以及惊吓而通红的脸上，挂上了两抹晶莹的泪痕。
曾诺低着头，光脚踩在地板上，衣着不整甚至是辣眼，脚边是无辜受累的床具，还有一条粉色的蕾丝女式睡衣，那是他的。
舍友有些尴尬，不知是该劝曾诺想开点，还是劝秦弋别动怒。换位思考，这事要是发生在他身上，他肯定得把隔夜饭给恶心得吐出来。秦弋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动——比如把人一顿暴打，只是不停地洗手，已经很有涵养了。虽然洗手就已经很能够羞辱曾诺了。
他往后退了两步，离曾诺远了一些。
曾诺抬头看他，那张平日看便觉过分艳丽的脸此时粉面桃腮，珠泪点点，竟有些我见犹怜——难以想象他会这样形容曾诺，可能是单身太久也开始变态了——那双眼睛中的冷芒却不见方才面对秦弋时的慌乱。
被这样一双眼睛看着，他有些心虚，后退的姿势一转，假作自然地关上了门。再抬头时，曾诺已经不再看这边了。
曾诺把身上的布料扔到地上，然后穿上了自己的衣服，秦弋出来的时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除了地上那堆东西。
秦弋打定主意不和曾诺说话，他打了电话，不一会儿保洁员上来了，手里拿着大号的黑色垃圾袋。
秦弋没有让阿姨进来，而是接过了垃圾袋，打算自己装。
曾诺感激他为自己保留了最后一丝尊严，但心底的难过，和不被认同的孤寂，依旧像只饿兽一样，疯狂啃噬着他的灵魂。
看秦弋提着垃圾袋站在那儿皱眉，他赶紧跑过去帮忙抱起地上的衣物被子，秦弋看了他一眼，却把袋子丢下走了。
曾诺看着秦弋离去的背影，鼻根酸胀，眼泪打转，他使劲吸了吸鼻子，低着头努力把“垃圾”打包。
舍友摸了摸鼻子，道：“要不我帮你吧？”
“不用了，谢谢。”曾诺知道对方只是客气，并不是真的想帮忙。他现在可能恨不得赶紧和自己划清关系，最好从来没见过自己才好呢。
秦弋家公司是所有实习生都梦寐以求想去的地方，自己现在是惹恼了秦弋了，难免他不会连坐。
曾诺紧紧咬着唇，牙齿嵌入皮肉的疼痛让他心底的惶恐减轻了一丝。
他带着那包垃圾艰难地下了楼，想要把它扔在垃圾箱里，靠着灯柱抽烟的秦弋说了事情发生后的第一句话，也是唯一一句话：“你放那儿吧，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曾诺印象中，秦弋一直没有抽过烟，他以为他是不抽烟的，但现在看着，秦弋的动作熟练得不像第一次。
曾诺突然觉得自己可能一直没有真正了解过秦弋。而现在，他显然也再没有机会去了解了。他讷讷地点头，把东西放在了地上，那里装着他不堪的心事，羞耻的过去，和被他亲手毁掉的友谊……
他快步离开了宿舍楼，趁着没人看见，曾诺泪如雨下。
秦弋抽完了第二支烟，把烟头扔在地上，狠狠地蹍碎。
6.
“秦弋和曾诺的友谊破裂”成为了经管专业的学生们讨论的热门话题。
曾经形影不离的两个人一夜之间形同陌路，这不得不让人往狗血八卦上猜测。
有的旁敲侧击地想搞点内部消息，为此不惜威逼利诱那位旁观了一切的舍友。
舍友虽然觉得传别人的隐私不太道德，但对方赌咒发誓绝不外传，且那双限量版的篮球鞋他确实是眼馋许久了，于是便增增减减地说了一番。
听完故事，那人惊呆了，嘴张得大大的，满脸的不可置信。
没过多久，校园里的许多人便都露出了如出一辙的表情，甚至还有别的园区的人专门跑过来表演“惊讶秀”，并对曾诺指指点点，对秦弋深表同情，顺便借着安慰之名攀谈交情。毕竟有钱的朋友再多都嫌不够。
曾诺却没有像其他故事里遭受了语言暴力的人那样一蹶不振，黯然抑郁，他始终冷着神情，就像以前一样。纵是所有人都想拉他入泥潭，他也依旧是高不可攀的雪山。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谁也不会把事做绝，何况这里是现实世界。当面拉踩那是升级流小说中的脑残炮灰，最多在虚拟世界里发表一下看法，也不敢说的太主观，毕竟“自由”还是网络的主旋律。
曾诺知道自己的热度一时半会下不去，所以他关闭了所有的社交网络，不听不看不讨论不参与，那样，再恶毒的唇枪舌箭都伤不了他。
唯独，秦弋的一个无视的眼神，便能把他打得溃不成军。
他想不通，爱一个人有错吗？自己的爱，真的给他带来那么大的困扰？
秦弋也想不通，到底是哪里不对了，好好地兄弟情怎么就变了质呢？
他不能接受。他不能接受兄弟突然变弯，更不能接受他不男不女。想到曾诺会拿他当幻想对象，他就一阵反胃。
更可怕的是，自从那天起，他就经常梦到曾诺。
曾诺画着不人不鬼的妆，披着假发，穿着裙子，一撩起来，里面套着的是秦弋的底裤。曾诺翘着腿，眼神迷离，舔着腥红的嘴唇冲他笑：“看，这是你穿过的呢。”
秦弋吓得冷汗涔涔，坐起身来，溺水之人似的疯狂换气。
他盯着虚无的空中，眼神渐渐变得冷冽。
他编辑了一条信息，发给曾诺，然后删掉了两人之间所有的过往。
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失恋的小学生，就靠着删照片，删聊天记录来表达不满，追缅青春。但除此之外，他又想不到其他办法。更傻的是，他竟然还真像个小女生似的边删边哭。这有点丢人。还好这里是他自己的卧室，没有别人看到。
曾诺收到信息时，就在窗边坐着，脚下是19层楼的高空。夜风清凉，吹过他细白的脚腕，吹过他半长的卷发，吹过他湿润的眼角。
他晃动着脚丫，心中为幻想中的失重感到惊悸和兴奋。
可能他真的是个变态呢。
一个被束缚在男性壳子里23年，每一天每一天都备受煎熬的女性灵魂，在自己爱的人面前尽力伪装，费心掩饰，所有人都可以爱秦弋，唯独自己不行。秦弋也可以爱任何人，却除了自己。
他为秦弋的一个眼神欣喜，为他无意间的触碰激动，却在夜里难眠时，晨间昂首时，感到痛苦，他应该是一个女孩子，怎么却要面对这污浊的生理。
他曾经偷偷亲过秦弋，亲在脸上，秦弋不知道。除了他，没人知道。
现在他后悔了，为什么不是嘴呢。
曾诺把手机扔在一边，专注的给脚指甲涂上艳丽的红色。
那似火似血的颜色，刺痛了他的眼睛，他忍不住流出泪来。
“不是兄弟，也不是朋友，没有关系，没有关系……”他回想着那条绝交的信息，小声的念着，最后竟然哼成了歌。
那只染好趾甲的脚在空中欢快的晃着……
作者有话说第2章 爱你，也爱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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