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劫是认真的》晚落

11、第十一章 一尾11

　　“拿下狐妖，自不成问题。但仇怨未解，纵然我玉虚可以替你收了狐妖，但若是再来猪妖、蛇妖，你打算如何自处？”景汐不卑不亢道，“若不从源头解决，你镇国公府再无宁日。”

　　镇国公神色微动，方才的怒火仿佛瞬间就平息了。

　　“我弟子昨夜已探查到那只狐妖来自皇宫，为不打草惊蛇，才没有捉了来。若你只是想要一只狐妖便心满意足，我们亦能满足你。”

　　“你说那邪祟来自皇宫？”镇国公的脸色瞬间就变了，语气也紧张起来，“当真？”

　　景汐看向身边的林羡，林羡道，“凤鸾殿，因皇城紫气冲天，妖气隐在其中，平常道人难以发现。”

　　“昨夜追踪那只狐妖，见它隐于凤鸾殿中，便跟去瞧了瞧。殿中有一位绝色美人，容貌之中隐隐有狐相……”担心镇国公不信，林羡又加了一把火，“殿中寻欢男子与女子数人，年岁不同……”

　　镇国公的气势一瞬间就萎了下去，他以手拍桌道，“造孽！”

　　“大人此刻可想起了什么？”

　　镇国公长叹良久才道，“那是颇受当今圣上宠爱的贵妃娘娘，亦是前朝后宫中人。圣上贪恋美色，前朝宫中独独留下她一人。当日，他初登帝位，尚不敢堂而皇之封妃寻乐，只悄悄接入宫中。谁知，不过数年，她竟封了贵妃。”

　　镇国公说到这里，长吁短叹。

　　“大人前朝重臣，如何与后宫嫔妃结下仇怨？”

　　镇国公无奈地笑了笑，语气中多了几分沧桑，“你们可知，前朝如何走向衰败，如何被当今圣上取代？”

　　听到这样的问话，林羡突然觉得浑身血液冲到了脑中，一瞬间红了眼，他握紧双拳，语气难得还能保持平静，“为臣者，不思报效朝廷，为百姓谋福祉，竟生出觊觎帝位之心。不过是窃国之贼，竟也配得上取代二字？”

　　“竖子之见！”镇国公呵斥，“目光短浅，你有什么见识？朝代更替乃是成王败寇，还窃国之贼，一派胡言！”

　　满腔愤懑，无处发泄。

　　“那你有什么高见？”丁二宝见状，忙接了话头。

　　“亡国祸水，美色害人。”镇国公长叹道，“前朝君主登基之初，也曾立志做个好国君，只是时日长久了便忘了本心。那狐狸精是亡国前五年，进贡的，她十分有手段，将前朝君主迷得团团转。”

　　说到这里，镇国公神情悲怆，似惋惜、似愤恨，“若君主还有一丝理智，将朝政交予太子，也不至发生亡国之祸。”

　　“而今，圣上竟……”说到这里，镇国公老泪纵横，以衣袖揩拭了泪水才道，“老夫极力反对圣上宠爱贵妃，也曾上书为了国泰民安，处决贵妃。许是因此得罪了贵妃。”

　　“你想让别人死，可不就得罪了人？”丁二宝口无遮拦，“你不让人皇帝宠爱年轻女子，你府上不是还有年轻的小妾？”

　　镇国公面色尴尬，咳了两声说，“老夫又不是天子，纳几房妾室有什么打紧？再者说，老夫年岁大了，顾不得许多，能欢喜一日是一日。天子就不同了，拥万里河山，管天下百姓，这是有责任的。若同老夫一般，沉迷美色，这天下还如何治理？”

　　“在其位谋其政，乃是正道。”镇国公语气深沉，“若是能借狐妖一事，彻底铲除宫中邪祟，老夫定重谢！”

　　“话说的如此冠冕堂皇，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一直沉默的景汐突然开了口。

　　“你什么意思？”镇国公不乐意了，脸色顿时拉了下来，质问道。

　　林羡的目光立即转到师父身上，却见师父不疾不徐道，“话里话外，如此大义凛然，当真没有私心？还是说，你认为我们玉虚都是蠢材，如此容易哄骗？”

　　镇国公脸色微变，景汐又道，“除去宫中那位贵妃，稳住你女儿在宫中位置，也稳住你镇国公的权势。这招借刀杀人的主意用的不错，这正义凛然的借口想的也不错。”

　　景汐话锋一转道，“玉虚弟子擅除妖自是不错，但占卜之术也略通一二，不知你有没有兴趣听一听你与你女儿的运势。”

　　镇国公冷笑道，“宫中娘娘如日中天，运势是弱者的遮羞布，老夫可不信这些。”

　　“若不信，那便罢了。我们收了狐妖，这桩事儿也算是完了。”景汐同林羡道，“去准备吧，入夜将那狐妖擒住，明日一早就离开京都。”

　　惊讶一闪而逝，但林羡并未多言，只道，“是，定不负所望。”

　　话落，景汐也不多说什么，抬脚就走。

　　林羡与丁二宝忙跟上，而这时镇国公急了，“你们这算什么？”

　　没有人理会他。

　　“请高人留步！”镇国公到底是放低了姿态，“方才是老夫托大了，还请高人海涵。”

　　景汐这才停下脚步，转身看向镇国公，态度冷淡，“不知你还有什么吩咐？”

　　“为老夫除去那只狐狸精，定重金酬谢。”

　　“其实宫中贵妃除不除，碍不着你和你女儿什么事。”

　　镇国公心中一喜，当真不知自己女儿福气如此之大，“当真？那狐狸精当真当不了娘娘的路？”

　　“贵府权势的依仗将如星辰陨落，镇国公无须忧心。”

　　镇国公脸上血色尽失，林羡满腔的愤懑似乎一瞬间烟消云散。

　　他的师父，性情从未变过。

　　“招摇撞骗的混球！”镇国公顿时怒了，“来人呐，将这些信口雌黄的骗子全给我押进大牢！”

　　景汐冷冷道，“大厦将倾，早做决断，莫让嗔怒冲昏了头。”

　　说罢，便御剑离去了。

　　林羡也忙拎着丁二宝跟上，完全没有理会下头气急败坏的凡人们。

　　事后，林羡曾问师父，“镇国公府的权势，当真气数将尽？”

　　那时的景汐自顾自与自己对弈，许久之后才道，“诓他的。”

　　林羡心惊，“神仙能打诳语？”

　　“我并非出家人，如何不能诓他？”

　　当下的林羡闻言，一时间竟找不到理由来反驳，末了才问，“为何？”

　　“他折辱了我门下弟子。”

　　师父说这话的时候轻飘飘的，但听在林羡耳中，却如千金重。鼻尖酸涩，眼眶一热，差一点要落下泪来。

　　但他已不是十三岁的少年，早已过了能流泪的年纪。

　　愣了许久，他才沉声道，“弟子感念师父护佑，但为了给弟子出气，却损了……”

　　“我行事，向来随心所欲。”景汐神色清冷，“我虽不是睚眦必报的神仙，但也是不愿吃亏的神仙。你能顾念大局，是你的格局，我不愿吃亏，是我心性本如此。”

　　景汐带着林羡和丁二宝径直出了城，林羡不解问，“师父，我们这是要放弃狐妖？”

　　“你心魔未除，此刻与狐妖纠缠，并非良策。”景汐顿了顿又道，“你与二宝去别处寻鬼怪，这里我会料理。”

　　“师父，难不成你要护佑我一生？”林羡顿住了脚步，“纵然我心魔未除，可我也想试一试。”

　　景汐沉默良久才道，“你既心意已决，那也很好。”

　　“多谢师父。”

　　“我会跟着你，确保你不会暴走。除此之外，你有什么决定，做什么，我都不会干涉。”末了，景汐又补了一句，“我既是你师父，便是对你有了责任，这也是我的引导之道。”

　　这边林羡准备再次夜闯皇宫，那边被镇国公轰出来的向晚直奔向浅韵上仙，将狐妖之事颠来倒去，这般那般与浅韵上仙说了一通，更让林羡背了黑锅。

　　至于浅韵上仙有没有相信向晚的说辞，那都是后话了。

　　林羡准备妥当，趁着夜色又潜入了皇宫。

　　只是这次迎接他的并不是那晚的景象，就连狐妖的踪迹也消失了。

　　“林师弟，情况好像不大对劲儿。”挨着林羡的丁二宝左右瞧了瞧，心中一阵惶恐，“紫气中寻不到妖气，这皇宫里的妖气似乎一瞬间就消失了，我们的行踪是不是已经暴露了？”

　　林羡谨慎环顾四周，给隐身诀又加了一道保障，这才用传声入脑术道，“有暴露的可能，天下能人异士甚多，这皇宫之中未必没有高人。”

　　“那我们怎么办？先离开吗？”

　　“不，既来了，哪里有空手而归的道理？先静观其变，我们未必不是这里高人的对手。”

　　丁二宝又往林羡身上靠了靠，看向四周的眼神充满了恐惧。

　　很显然，林羡并没有太多担忧。

　　他一心只想找出在皇宫中祸乱的妖魔。

　　因妖魔刻意隐藏了妖气，找起来，着实需要费一番功夫。

　　到底是修道中人，但凡妖魔露出一丝破绽，就绝不会逃过林羡的双眼。

　　这不，林羡突然觉得情形不对，忙调转了方向，带着丁二宝在皇宫中游走。

　　隐约的妖气瞬间消失在一座院落中，林羡不曾有丝毫的犹豫，他当机立断，迅速溜了进去。

　　原本打定主意，无论发生什么事，今夜定要捉到狐妖。

　　但林羡没有想到狐妖竟会以人为质，待看清那人面目时，林羡一瞬间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结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