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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part。2 ...

  •   匆匆赶到小学时,江繁也才等了没多久。小学生拉着书包乖乖地站在校门,看见哥哥来了眼睛一亮,蹦跶着摇着羊角辫跑了过去。
      江英看着荡的高高的羊角辫与小学生,脸上也柔软了很多。
      羊角辫出自心灵手巧的江英,除此以外,什么丸子头鱼骨辫拳击辫都不在话下,每天最大的乐趣之一就是轮着玩“奇迹江繁”小游戏。出于这种隐秘的乐趣,江英无数次地默默感叹有个妹妹真好,长头发真好。
      兄妹俩走了差不多半小时,回到了所谓“家”的楼下。
      江英兄妹和老范住在梧桐巷。梧桐巷位置有点偏僻,分布着一片红砖堆砌的刺眼老派筒子楼,老范在这里住了有五十多年。
      江繁是老范的亲孙女,只不过女儿女婿天天打架得头破血流,闹离婚,而江繁是这段失败婚姻的废弃品,又不是儿子,谁也不想要她,夫妻俩整天闹得要把江繁送孤儿院。老范和女儿绝交 多年,在一天下午把江繁接走了,怕女儿担心还留了条短信。
      人们常说世界上父母的爱是最无私的,去他妈的无私的爱。事实上这么多年来别说是见面,连短信都是寥寥几条。仅有的几次也就是假惺惺的问问钱够不够用,前几次老范想着还有存款都说不要,等最后一次打过去时前女儿支支吾吾了半天说再等等。这一等就是女儿二婚跳了楼,再一打就是两个女婿都空号。江英想着干脆眼不见心不烦,终于在几年后帮着狠下心来的老范把那个心心念念的联系人给删了。
      从此耳根子算是静了。
      至于江英,江英才不是老范的亲孙子,他们甚至毫无血缘关系。
      江英是老范在十年前从旁边的一座桥下捡到的。
      说是“捡”其实也不太准确,当时江英已经是个十多岁的半大孩子了,放在以前就是初中生的年纪。不知道早就在城市里流浪了多久,像一条真正栖息于这个底层社会窥伺的野狗一样又凶又狠,在潮湿的酒吧后巷翻垃圾箱、从吝啬鬼的面包店里砸窗户偷食物——揍人与被人揍是习以为常的,当然在被白胖子的擀面棒打得满背青紫时,也不忘紧紧抱着怀里的面包。
      至于吃下去是不是咸腥味,只有他自己知道,但总归是活了下去。
      大概是知道为什么,这样的世界早就腐烂了。
      这样阴沟里的耗子一样生存的日子是直到老范来啦才结束的。
      那天的雨凝结得像是胶质贴在人的脸上、小腿,以及一切有可能裸露在空气中的部分,老范穿着黑色的塑料雨衣,每一个动作都扯出一串的嘈杂摩擦音,雨把前额灰白的头发抓成一绺,顺着侧脸一直湿透到脚尖 。
      正是这样一场仓促的雨把老范挤进了从来都不会留心的洞桥下。老范在一片潮湿的黑暗中打开了手电筒,照亮了同样是湿漉漉的少年。
      如此半年的每天探望和送食物,换来了野崽子的信任。从开始当个小尾巴远远跟着,到愿意试探性地老范离越来越近。一点一点,他终于拉上了那只苍老干瘦的手。
      老范也在一天里多了一个孙子。
      老范年轻时是个语文老师,虽然得罪了不应该得罪的人,被革除了身份,落得现在只是一个十一区地下黑厂的工人,但始终保持着一种对于渴望小心翼翼的热忱。
      “……当年给江繁取名字时,总想到世界上的花即使开到再绚烂都有开谢了病气掉落的时候,但如果花即使是掉落了也可以纷纷扬扬,这世界是不是就会少了一件遗憾的事了?‘落英缤纷’,如果人的消亡可以像花这样美的话,即使是随波逐流,也会觉得自己不枉来了世界一遭。从此你就叫做‘江英‘了。”

      “歪?英子,你还在线吗?”意识到江英的眼皮缓缓耷拉了下来,江繁使劲在江英脸前晃来晃去。
      清醒过来的江英伸手就抓住江繁不安分的小爪子:“叫哥,没礼貌的丫头。”
      小学生等的就是这一句。江繁很认真地理来:“我长大是要嫁给英子的,不能叫英子‘哥’,我才不要做妹妹!”
      “行行先把你作业做了,今天晚上你英子还要去上班,记得完成了自己检查一遍”江英捏捏眉心,发现江繁几句话的功夫自己都能恍惚起来。最近虽然说是多打了几个小时的工,但也不至于有这么疲倦。这段时间看什么都是虚晃着的,这样的精神状态让他感到有些不安。
      江英顿了顿,接着道:“老范差不多也回来了,你自己上去,跟他说我今天还是要晚点回来,不用留门。”
      “知道啦,啰嗦”江繁小大人样的点点头。
      “Ok,走了”江英揉揉她的头,轻轻推着江繁的肩往前。看着江繁真正进了筒子楼,他才转了身,往梧桐巷外走去。

      地下娱乐场所作为打工对象很符合江英昼伏夜出的习性,即使他开始只是单纯的认为娱乐场能有多大事发生,况且这样的工作就算是困了悄悄打个盹也不会有人发现。收入还比较高,可以让一家短期不愁钱了。
      对于一个只会打架的人来说。
      事实上江英一共去了娱乐场八天,闹事的就有二十场,别说是休息,他现在的腰上都还有昨天喝多了的客人发疯,用椅子砸出来的血淤。
      得忍着,总不能把顾客提出来揍一顿,这种事心里想想就好了。
      当然老板私下补贴了两百,江英虽然从小很怕疼,但向来能忍,所以说到底还是觉得自己赚了。
      完全没有察觉到老板肥腻大脸上绿豆小的眼睛,在扫过他擦药不经意间露出窄腰时的贪婪。

      推开挂着“天下风流”灯牌的大门,江英僵着触碰了把手的指头,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旁边碰过的地方,果不其然看见那把手油的发亮,油腻腻地印着不知道多少个明显的指纹。
      瞬间感到有些窒息。
      还没到营业时间,几个穿着廉价黑西装的男人吊儿郎当地靠在吧台边抽烟大声聊天,见他来了,某些俏皮地吹起了口哨。他们的黑西装很不合身,绷出明显的肌肉。平均一米九的身高让接近一米八还很消瘦的江英站在他们旁显得很娇小。
      “娇小”,这是壮汉之一的金发凯文说的,这个形容词让江英深恶痛绝。当然事后江英面无 表情地揍了他一顿,打得凯文嗷嗷直叫。
      身高算什么,你们再高还不是被我打得喊爸爸。
      江英冷漠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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