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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

  •   问:世上最稳固的关系是什么关系?血缘除外。

      答:金钱关系。

      拜金吗?非也非也。安锦并非拜金女子,但她颇为同意这个观点。夫妻可以反目,同学会毕业,同事会散场,朋友也可能远走,老板炒你或者你炒老板的事情时有发生。但倘若有金钱关系就不一样了,比如说你拿了他的钱,或他拿了你的钱,那就真是抽刀难断了。

      安锦眼下有点后悔,应该别收宾彬那20万的。如果没收,宾彬不回他不接她电话甚至还关机的话,她大可以随便他,最好的结果还可以把肚子里的小鬼占为己有,何麻姑就心愿达成了。可问题是她收了钱啊,数目还不小。安锦扪心自问,她一向是个职业操守十分了得的人,收人钱财,替人消灾,规矩她懂,并且严格遵守。这里严格遵守的意思是,不仅要重点保护好肚子里的摇钱树,更要关心摇钱树的老爸。现在宾彬在状态恐怕不妙,安锦决定,应该去安慰一下刚刚丧妻的宾彬。

      第二天,列席了欧阳家的下聘仪式后,安锦匆匆告辞,留下欧阳树和白芸继续商议婚姻头等大事。出了门以后安锦又犯迷糊,跟宾彬认识也不算太短,孩子也有了,这样的交情恐怕也不能算浅。可是,还真的不知道宾彬住哪儿。打了个电话,还是关机,安锦便怒了,龟儿子的,关机了不起?关机劳资也得找到你。

      本着对二十万负责的良好态度,安锦先后奔赴私立医院以及明安大厦,辗转套了许多帅哥美女的话后终于搞到了宾彬的地址,嗯,相当符合身份,富人区。基本上对于欧阳树这样的富人,安锦是持仇视态度的,但是因为宾彬这个富人并不像欧阳树那样无尽盘剥她,所以安锦并没有带着愤怒的心情走进那令人心旷神怡同时又刺痛人眼球的小区。

      开门的是佣人,一个秀气却干练的中年妇女。佣人素质很高,先介绍自己是郑嫂,接着盘问十分钟,之后小心翼翼地带安锦进来,并一再叮嘱轻点儿,脚步要放轻点儿。先生怕吵。郑嫂表情极为严肃,并且透出恐惧。安锦暗自感叹有钱人家的佣人也不是那么好做的,还来不及感叹第二句就给吓了一跳。

      沙发里坐了一个男人,胡子拉碴,双眼通红,头发显现出多日不洗的油垢状态。安锦仔细辨认,确认是宾彬,不禁也为止心疼。之前的宾彬尽管很忧郁,但也是走气质路线的帅哥,而现在,活脱脱一个颓废抑郁兼潦倒落魄男。

      郑嫂悄悄对安锦说:“太太走了好几天了,他就一直这样,怪吓人的。”

      “宾彬”安锦走过去,轻轻喊了一声,宾彬没有反应,她只好拍一拍他的肩头。

      宾彬抬起头,安锦这才看清楚了,这张脸瘦了许多,眼睛是空洞洞的,没有了任何内容。宾彬迷茫地望了安锦一眼,好半天,开口了:“你来了。”

      还好,安锦庆幸,还好宾彬还没有沦落到失忆的程度。安锦让郑嫂去给宾彬绞一块热毛巾来。郑嫂大概是这几天里第一次听见宾彬开口,兴奋地赶紧去了,一会儿拿来一块热乎乎的毛巾。安锦接过来,也不问宾彬的意见,就一手扶住宾彬的脑袋,一手拿毛巾给他洗脸。宾彬在毛巾里安静得像个小孩儿,随便安锦怎么整。

      洗了脸,人稍微精神了一点,安锦看他有能力对话的样子,便问:“蒋妈妈呢?”

      “她回老家去了。”

      “你这几天就不吃不喝,这样坐沙发上?”

      宾彬不语。安锦叹口气,对郑嫂说:“麻烦你去给他弄一碗热馄饨来吧,多弄点,加多点青菜。”郑嫂忙不迭地答应着,立刻行动。好几天都没有听到先生的任何吩咐了,这冷不丁来了个陌生人指挥她干这干那,她觉得生活如此充实。于是偌大的客厅就剩下安锦和憔悴得快死掉的宾彬。

      “对不起,这几天都没有来看你。你的电话一直关机,打开吧,也许有人想找你。”

      宾彬摇头:“不想开。”

      “好吧,那就不开。可是,你总该动一动,素心的葬礼是什么时候?”

      听到蒋素心的名字,宾彬面部抽动一下,然后整个扭成了一只倭瓜。他改变了一下姿势,将身体靠在沙发上说:“十九号,就在星期六。我们要带素心回老家”

      十九号!安锦心一惊,玩笑怎么能这样开?十九号她结婚啊,蒋素心葬礼?安锦顿时觉得太无厘头了。一切都乱糟糟,结婚的事突然就被提上议程,并且迅速敲定日期和细节,现在估计欧阳树他们已经开始操办具体事宜了。安锦绝对相信欧阳树的魄力和能力,取消婚礼一事绝无可能。虽说她结婚这事是有点仓促,可蒋素心走的也真不是时候,那么巧。这么想的时候安锦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千遍,逝者为大,她怎么能这么说蒋素心,再说谁能决定自己死的日期呢?

      安锦战战兢兢地说:“那么我可能参加不了了,十九号那天我结婚。”

      宾彬的表情定格,安锦觉得自己真是罪大恶极,赶紧在宾彬哭丧脸之前开口:“对不起,我不应该在这个时候结婚。”

      “不关你的事。”宾彬眼珠子稍微动了一下表示没有昏过去,他说:“你要结婚很多事情要忙。去忙吧。我没事。”

      安锦心说哥哥你可完全说反了,我结婚是事实,忙就一点也不忙,我负责出席就万事大吉。你没事那才是天大的谎话,你脆弱得比纸还薄,一撕就完蛋。这时郑嫂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进来了。安锦忽然觉得赚钱那么辛苦,郑嫂赚钱不容易,她安锦赚钱又何尝不是?以前觉得赚欧阳树几个臭钱费牛劲了,现在她觉得挣宾彬的钱更加费劲。一个劳力,一个劳心啊。

      宾彬让郑嫂把馄饨放在桌上,郑嫂听话地放下了,他却迟迟没有意思要起身去吃一下。眼看着那馄饨慢慢要变冷,郑嫂着急又不敢多说话,只好不停地向安锦投去求助的目光。安锦无奈,她轻声对郑嫂说:“你别管了,去给他放热水吧,他吃完后需要洗个澡好好睡觉。”郑嫂连连点头。

      安锦把馄饨端到宾彬面前,软语劝说:“你总要吃点东西,不然身体要垮了。”宾彬仍是无动于衷,安锦便也不劝了,直接拿勺子挖了一只肥肥胖胖的馄饨送到宾彬嘴跟前。宾彬愣住,头脑短路。

      “张嘴。”

      宾彬顺从地张开嘴,于是那只馄饨就顺利喂进了宾彬嘴里。宾彬嘴里含着馄饨,忽然间流下泪来。安锦第一次亲眼看见一个男人泪如泉涌是怎么个光景,她有点慌神,揪起袖子就给他去擦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干。

      “以前我偶尔生病吃不下饭的时候,素心就这样喂我。”宾彬开口说话,声音尽量压抑着,还是听得出哽咽。

      “对呀,如果她看见你这样不吃饭,她一定也要伤心的。乖,再来一个。”安锦又喂了一只。

      “我做好了准备,随时准备她离开我,可是现在我还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天底下坏人那么多,怎么死的是我的素心?她那么善良。”

      如果善良有用,我早就发达了。安锦像个小保姆一样,坐在宾彬身边,一口一口喂他,喂一口说两句话,有时候答宾彬的话,有时候顺口说说。她说:“当你吃饱了,就没有那么难过了。我妈妈告诉我的,我觉得这是真理。每当我难过的时候,吃饱了就好多了。没有什么大不了。”

      “我前半辈子都是在她的陪伴下渡过的,她走了,我怎么过?”

      “接着过。最要紧把馄饨吃完。馄饨是个好东西,你看它薄薄的皮,厚厚的肉,吃进去又饱又暖和。下次你去我家吃我妈妈做的馄饨,那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馄饨了。”

      鸡同鸭讲好一阵,一碗馄饨算是解决了。但是安锦的吃饱了就好过一点的理论在宾彬身上似乎并不奏效。吃饱以后宾彬更加忧伤了,他又开始哭,哭得昏天黑地。安锦本来打算告辞,但想着丢下这时的宾彬一个人哭实在有点不人道,于是她恨讲义气地留下来了,并适时地抱了抱宾彬的脑袋。她想宾彬这时侯是不够清醒的,他居然也抱住了安锦的腰,哭得像个小孩子。

      后来郑嫂告诉安锦说这是蒋素心走后宾彬第一次流眼泪,没想到一流就流那么多。郑嫂说哭出来就好了。果然,宾彬哭得实在是没有力气了,就去洗了个澡。安锦和郑嫂两个人把他架到床上,一分钟不要,就传来鼾声。

      安锦在回家路上回忆十几年前父亲离开的情景,一样的肝肠寸断,以为从此天地无光。想起这些,安锦就不打算再劝宾彬了,也不打算再跟他有过多交流。她只需负责履行合约,生下他和蒋素心的结晶。至于其他的,时间会帮助宾彬抚平所有伤口。

      时间会抚平所有人的伤口,失去的总会有所补偿。丧亲的,失恋的,失业的,生病的……再痛过也不过如此。睡醒后的第二天,太阳还是那个太阳,憔悴了的自己也还是自己。

      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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