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鬼戚戚》灵槐

7、蓝色的秋千（六）

　　林双辞站在莫弈辰的后面，看着常千里这般游刃有余的模样，整个人也慢慢冷静下来了。林家对于普通的鬼魂，是选择超度之道。但对于这些怨气横生的厉鬼，却是不管三七二十，直接杀灭。而对于父亲的这位小徒弟，林双辞了解的不是很多，只是在节假日时，父亲的几位徒弟一同来拜访时会打个照面。对于莫弈辰的影响，也只有在他五六岁时过年期间，莫弈辰给了他几个小玩意了。

　　林双辞不断地思考着，但由于年龄限制，他也实在想不出什么好法子。莫弈辰现在是开了天眼，可以看到鬼魂的模样也可以听到鬼魂的话语，但天师之流往往不会在意鬼魂之语，不管是否有冤情，既为厉鬼，杀灭便是。而莫弈辰估计是认为他是见了鬼，并被鬼魂的话语所惑，但实际上他是因为阴阳眼未开全，游走于阴阳狭边，可见鬼，但是不闻鬼语。

　　林双辞自襁褓之中无意间开启阴阳眼见了林淮林枳两姐妹后，见过不少鬼魂，受两姐妹的教导，虽然没有系统学习林家传承，但对人鬼两道的了解还是比较深入的。自然看得出小小刚刚的情况十分凶险，但好在被文雯唤回神志，而这两鬼身上都萦绕着怨气，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怨鬼报仇，是天道允许，是因果报应，也是怨鬼心甘情愿去除怨气，转生投胎的途径。

　　天师所奉行的超度之道，不论是非，强行将怨鬼身上的怨气拔除，再用转生符引领，剥去怨气的怨鬼在天意引领下去转生投胎。虽无错处，但这样转生的怨鬼会怀抱怨恨与不甘，转世投胎后的人生往往会受此影响。

　　莫弈辰收好了五帝钱，从背后的背包里拿出被绸布缠绕的桃木剑，神色紧张。林双辞也顾不上其他的了，直接往莫弈辰身上一扑“莫哥，不要再攻击他们了，他们真的没有恶意，他们只想有仇报仇！”

　　虽然未成年的体重没有多少，但还是有些分量。莫弈辰被林双辞扑了个趔趄，心中生出几分不满来。“双辞，你莫被这些怨气横生的鬼邪给蒙蔽了！”林双辞也急了“你看她们都没有主动攻击你，你现在不打她们，她们也不会攻击你！”

　　莫弈辰闻言，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对面的三只鬼，确实不像以往他碰到过那些怨鬼，见到人就拼命攻击，似乎颇为理智。

　　文雯也是一个果断的女子，见莫弈辰年纪尚轻，又被林双辞说动几分，便缓缓将自己和女儿的经历娓娓道来。说道情深处，她自己都忍不住再度落下泪来，小小见状连忙伸手擦去文雯脸上的泪水。

　　莫弈辰到底年轻，经历的是非太少了，以往他都是跟随师兄们一同行动，今日是听下面的人来报这里有只地缚灵，师傅才让他独自炼试的。却不想听闻如此惨案，他顿时心中一滞，不能言语。

　　文雯继续说道“如今我已寻得女儿，于这人世间已无多少牵挂，只愿报复白然与那残忍对待我女儿的凶手。心愿得逞后，我自会带着小小转世投胎。”文雯说完，低头亲了亲小小的额头“小小不疼了啊，妈妈帮你报仇。”小小现下见了母亲，心中也安定不少，只是对杀害她的凶手依旧耿耿于怀，现在听了文雯的话，也忍不住笑了笑。

　　莫弈辰沉默良久，林双辞却是悄悄地往常千里那走去。莫弈辰一时有些混乱，他的年龄在师傅的一众徒弟里是最小的，那些师兄们离他年龄最近的都相差了十岁左右。而他这个年龄的普通人，也不过是刚进入大学，也未曾直面社会。莫弈辰对于世上这些难堪事，经历的太少了，对这些个腌臜事也是十分看不过眼，十分的义愤填膺。

　　听完文雯的讲述，莫弈辰不由地同情起了这一对母女，可这与他修习多年天师之道有所违背，他内心顿时矛盾起来。

　　林双辞已经走到了常千里旁边，蹲下身来和常千里平齐“千里，你能写字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写字，这是他同林淮林枳两姐妹常用的交谈方式。常千里略有些尴尬地踩踩蹄子，字嘛，他自然会写的，可是他会写的字不是现在通用的简体字，而是上古时期的古文，小崽子又看不懂。

　　林双辞见状，好脾气地笑了笑“没事，等我们回去了。你和淮姐姐枳姐姐讲一下，让她们告诉我。”常千里也只能点点头，内心却是决定要好好学习一番现下的文化了，不然连和小崽子交流都做不到。

　　林双辞便从地上抱起常千里，转身看向身后相拥的一对母女。文雯已经调整好了情绪，抱着女儿神色稳定，她也看出了对面那年轻天师的挣扎，也不欲多说。倒是颇为温柔的向林双辞和常千里笑了笑，要不是这两位，她怕是游荡到神魂俱灭也看不到自己的女儿。

　　在和女儿的交谈中，她自然是知道常千里告诉了小小林双辞听不见的事。虽然目前看来林双辞并不是聋了，只是单纯的听不见她们鬼物之语。所以她也没有说话，只是用笑容表达了自己的善意。

　　这边厢是和乐融融，那边莫弈辰却是思绪万千。终于，他下定了决定，再度开口“你刚刚所言当真？心愿了了后会去投胎？”

　　文雯笑了笑“自然是这样。”小小也跟着说“等警察叔叔来了，小小就和妈妈走了。”刚刚文雯也用小朋友能理解的话语将她们母女的处境告诉了小小，在小小的认识里，投胎就是和妈妈一起走了，报仇就是让警察叔叔把爸爸和那个坏叔叔处理掉。

　　莫弈辰深吸一口气，“好，我帮你，但你若要耍诈，我定然不会放过你！”接着他看向那十分淡定地抱着一团阴气的林双辞，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师傅这儿子到底是不懂事还是胆子大呢？

　　小小顺着莫弈辰的目光看了过去，“是狗狗哦！小哥哥怀里的是狗狗！”在林双辞怀里的常千里长吸一口气，咱不能生气，人家是个小姑娘，不生气，不生气。林双辞连忙摸了摸常千里的鳞片，千里是鬼麒麟的事，林淮林枳告诉过他不能随意说出去，现在也只能委屈千里暂时当一下狗了。

　　莫弈辰现在也放下了不少戒备，见小小口中的狗没有攻击人的意图，也只当这只狗是小小的了。他回了回神“现在要我怎么做？”

　　文雯说“自然是先报警，抓到杀害小小的凶手。”说完，便带着小小往前飘去。绕过秋千，再拐一个弯，就有一个不被路灯照耀的小花坛。文雯看着花坛里尚带湿意的泥土，神情莫测“小小之前和我说了，凶手最后把她埋在了这里，就在……三天之前。”

　　莫弈辰闻言，呼吸不由一滞。“好……”说完，他便先试着用手挖了挖花坛里的泥土，却没想到一下子就摸到了泥土里不该有的东西。小女孩的手，不是那种软软小小的手，是僵硬的，上面带着不少黑色血迹与泥土，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味道。

　　六岁的小女孩，应该是刚读完幼儿园，正准备上小学的年龄。天真而无邪，是一朵最为纯白的花朵。六岁的小女孩开始爱漂亮了，会穿上白色裙子，让妈妈绑好漂亮的头花。而不是在花坛的泥土里躺着，白色的裙子被撕裂了，身上满是刀痕。

　　莫弈辰不忍的偏头，从背包里拿出手机，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