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书寄给山鬼》时浔

3、情书寄给山鬼.3

　　前情提要：
　　“顾...先生？”苏遥往后缩，声音不住地打颤，打着点滴的手悬在半空。她只想远离他。
　　“苏遥，抬头，看着我。”顾屿锁眉，眼底的寒意直逼苏遥。
　　“你怕我？”他抿唇，勾起一个完美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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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了，她怕他。
　　怎么可能不怕？
　　两年前的自己，从天堂被他推下地狱，深陷泥潭，再也没有当初的傲骨。苏遥曾说，“我苏遥，即使身在泥潭也必会万丈光芒。”后来她才明白，连一点点光都透不进的地方，又怎么可能身披万丈光芒。
　　他们对她侮辱谩骂，一旦反抗便会迎来更加恐怖的惩罚。
　　殴打，凌辱，嘲弄，她像破烂的人偶，成了那些人发泄的对象。
　　在阳光下，他们是正经的人，披着干净的表皮活得看似坦荡，在没光的暗处，他们是麻木的行尸走肉，是恶鬼，是这个社会上真正的垃圾，比腐烂的蛆虫更恶心。
　　她的身体空了，什么都没了。灵魂早就被吞噬得一干二净。她只剩这个温顺的躯壳。日复一日在垃圾房里的日子，她已经什么都放弃了。只剩这条命了。
　　如果说还有什么是支撑她活下去的，那就是苏铭。她的哥哥，把她搂在怀里，哄她睡觉的男孩。独自活在这疾苦人间，一定不好受吧。
　　“小遥，活下去。”苏铭浑身是伤，那双包含着心疼、绝望、自责的眼睛，成了她长久的梦靥。每次想要结束生命时，苏铭哄她睡觉时宠溺的笑意将她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小遥，活下去。”
　　会的，我们都会好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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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遥将头埋在膝盖里，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孟嫣见状连忙上前拦住顾屿，“顾总，苏小姐状况不太好，请您不要刺激她了。”
　　顾屿眸光一暗，凉薄的声音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孟嫣，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我了？”
　　孟嫣咬牙，手攥紧衣袖，看着浑身发抖的苏遥，终是走出了病房。
　　“苏遥，说话！”顾屿伸手，大手覆上苏遥瘦削的肩，强行把她的头从膝盖里抽出。
　　苏遥的目光终究对不上顾屿的目光。
　　她哑着嗓子说：“顾先生，求求您放了我。”
　　“你在求我？”顾屿抬眸，感受不到她的对视，深邃的瞳孔骤然缩起。
　　“求求您。”
　　顾屿勾唇，笑容有一丝戏谑。
　　没错，苏遥在求他顾屿。
　　可是为什么，她要求他？
　　两年前，她若认罪，她杀了宋词，给他道歉，跪下求他原谅，他或许真的会放了她。
　　但她始终放不下她的骄傲。没错，在监狱前，她确实跪了，可她说：“我没罪。”她求的不是顾屿，是她那点可怜的骄傲。
　　“晚了。”
　　顾屿转身就走，一个眼神也不屑给她。
　　他踏出门，悠悠道：
　　“我永远不会放了你。”
　　门外的孟嫣背靠着医院的墙，那句话在耳边环绕，瞳孔中布满惊讶。
　　那个女孩与顾总有什么关系？为什么顾总那么恨她？或是说——永远不想让她从身边离开。
　　孟嫣又想起那个骨瘦如柴的身影，一丝异样的感觉在心头涌动。
　　无论他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可苏遥毕竟是个女孩子呀。两年了，苏遥的眼睛都赔上了。因为顾总的那句“好好关照她”，连自己都意想不到，帝都的人竟能下这样的狠手。
　　不得不说，苏遥让她有些敬佩。她在地狱闯了一遭，还有活下去的勇气。
　　，
　　顾屿与她擦肩而过，斜睨她一眼，唇微微动了动，“你对我很不满？”
　　孟嫣垂下眼帘不敢与他对视，肩上的凉意嗖嗖。
　　呼，顾总好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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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房很安静。
　　是环境不错的单人病房。白色的墙壁，白色的窗帘，白色的被套，一切都是令人舒服的颜色。
　　苏遥静静地坐在床上，闭眼是一片翻天覆地的黑。
　　顾屿走了，她一个人终于可以安安静静地想许多事情。
　　苏遥忽然想起她在某本杂志上看到的一句话：物理学上，白色是最干净的颜色，在颜色表最底端。然而任何颜色都能轻易将白色吞噬。黑色是最复杂的颜色，心理学上可以让人产生一种恐惧感。可黑色可以吞噬任何颜色。
　　她抿唇笑了笑，没有任何声音。呼吸也相当微弱。
　　孟嫣走进来，只感觉有种死亡般的安静。安静得可怕，安静得窒息。
　　孟嫣蹙眉，她是在风月场所中待久了的人，对这种氛围不适应，甚至会产生一种抗拒。
　　“你.......没事儿吧？”
　　苏遥抬头看她，但目光没有焦点，不知道是停在什么位置。
　　“没事。”苏遥清清嗓子，却感觉涩痛得厉害。
　　孟嫣倒了杯温水，将包里随身准备的润喉片拿出来一并递给她。
　　平时要指挥一群人做事，还要招呼客人。来帝都的人都是些达官显贵，她可一点也不敢怠慢。自然嗓子是受不住，这么多年来润喉片便随身携带着。
　　苏遥在她掌心里摸索了几下再抓起几粒药片，小心翼翼接过水杯，动作生疏地慢慢吞下。
　　孟嫣拉了凳子坐下，给她削苹果。削好一个递给她。
　　“谢谢。”苏遥有些愕然。
　　为什么孟嫣会对她好？这么久以来，在帝都的日子太孤独了。孤独得她已经不再相信有人会对她好了。
　　其实那些她渴望的，光明的，正面的东西，才是她生的希望。
　　孟嫣看清了苏遥的心思，有些哑然失笑，“你别怕。我只是在你身上，看到了二十岁时的我。”一样敏感，多疑，小心翼翼，害怕受伤。
　　苏遥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孟嫣安慰般拍拍她的手，“你先不用去上班了。好好休息吧。”
　　苏遥下意识地抽出手，眼里漫出恐惧。
　　这是一种自我防卫。长期被殴打的人便会养成这种警惕感。
　　孟嫣摇摇头，起身，理了理黑色裙摆，“我先回去了。”
　　一只脚踏出门时，孟嫣回头，声音轻飘飘的，“我孟嫣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是禽兽不如。你惹了顾总，看来他暂时不会放了你。但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我会尽力护你周全。”
　　还是没有什么回应。
　　孟嫣暗自苦笑，刚踏出门，背后传来一声“谢谢”。虽然很轻很轻。她愣了愣。
　　也许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但却有真实的惺惺相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