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眠》时栀

3、第 3 章

　　司旻在开学典礼开始之前正式喜提儿子一个。
　　此子不仅提前开学时逃学一个星期，并且能用膝盖想解决的问题绝不用脑子想问题，整日沉迷于喂司旻糖睡觉打游戏，司旻坐在他旁边都觉得自己身处二中夕阳红养老院。
　　纪琛说：“脑力劳动是非常重要的资源，若不是万非得已我绝不会去动用这属于全人类的珍贵资源。”
　　司旻：“……”
　　司旻：“所以你到底是要讲火炮还是壁垒？”
　　火炮与壁垒，是他们这一小组研究性学习的主题。不知道怎么回事，二中条件不错，教学质量也不错，却偏偏是座三星高中。大概人的本能便是力争上游，安安分分居于三星这么多年的二中居然开始想参加四星评比。
　　参加了四星评比，活动便多了起来。先是即将到来的研究性学习与社团招新，然后还有文艺汇演与舞台剧大赛，接着是下学期的环岛拉练。
　　纪琛头皮一麻，磕磕巴巴的说：“这个……”
　　本来他选的是火炮，但是一个组里八个人，五个选的火炮，这就说不过去了，于是纪琛顶着司旻如有实质的目光，手指了指司旻那边：“……壁垒，我选壁垒。”
　　“好的，那我们开始准备PPT吧。”司旻扔给他一个U盘，“待会大课间开学典礼我要下去讲话，已经帮你请好假了，你可以用前面的一体机去做PPT，U盘里有资料，做完PPT记得保存到U盘里就好。”
　　纪琛接过U盘看着他旻哥有条不紊的安排好准备事项然后抓起桌上陈非昨天晚上给的演讲稿就向楼下冲。
　　针不戳啊针不戳……简直像小学的大队长。
　　—
　　司旻站到发言台的角落里，听着校长激情澎湃的开学典礼讲话。
　　今日艳阳高照，骄阳灿烂。
　　校长是个秃瓢，油光水滑的脑壳上反射太阳光的亮暗程度简直可以成为光污染。司旻看着心痒痒，于是稍稍偏过身体挡着角落，手上用A4快速折出来一个纸飞机，悄咪咪的对准校长那盏大功率灯泡，手里一送——
　　白色的纸飞机轻盈的飞向校长大人的后脑勺，在众目睽睽下落到了地上。
　　校长只感觉到后脑勺被什么戳了一下，没在意，继续讲话。
　　旁边看见纸飞机的众老师学生想说又不敢说，只能憋着等着校长发言完毕。
　　校长说完轮到司旻致辞。
　　司旻向话筒前走，一脚踩烂那只纸飞机，大庭广众之下将剩下的几张对折起来塞到口袋里，说：“各位校领导、老师、同学们，大家早上好。”
　　“我是高一（1）的司旻。今天我站在这里，是作为学生代表在这开学典礼上致辞。”司旻向身后看了看，看见各位校领导和班主任老师正盯着他，目光里是藏不住的满意。
　　司旻与他们对视一秒，突然粲然一笑。
　　陈非看的一脸迷糊：“他转过来笑什么？”
　　陈非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有个著名的定律叫墨菲定律，就是说你往往担心什么发生，它就一定会发生。
　　陈非的预感没错，因为接下来司旻就开始张口乱扯：“既然作为学生代表，我就应该反映出学生们这提前开学一周的问题。”
　　陈非脸色非常不好看，他没想到司旻居然真的敢瞎扯。
　　那边司旻还在继续：“……学校的雉水湖、腾江楼、源水楼、咏春馆、朋来苑仍在修建中，整日声音嘈杂，灰尘满天，尤其是我们班主任威胁我们不能在教室脚边放水杯的时候对工地尤其不满意。”
　　“我们亲爱的陈老师他说，水杯放脚边，如果被踢倒会影响上课。所以他这一周已经扔了十二个水杯了。扔水杯的这种行为不仅损害了学生们的财产所有权，并且还影响工地施工，影响工地施工便会延缓工地进度，竣工日期延后便意味着学生们还要在灰尘里学习，在噪音里读书。”
　　校领导和各位老师齐齐看向陈非。
　　陈非：“……”
　　他现在不承认还来得及吗？
　　司旻全程有礼貌的对学校的各个方面建设提出了多项问题与建议，当他下台的时候正好第三课的预备铃响起。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反正最后精心准备的开学典礼以华丽的开头开始，以草草收尾结束。
　　第三课是数学课，九点四十上课，陈非迟到了一刻钟才进教室，脸色不太好，把手里的教辅资料向讲台上一摔，开始讲函数。
　　“……设任意的X1，X2∈（0，＋∞），且X1＜X2，然后作差，证出fx1＜fx2，则可得到函数f（x）在（0，＋∞）上单调增。”陈非语调平平的说完，冲司旻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道，“你们先自己算，司旻出来。”
　　纪琛右手在下面扯了扯他同桌，“怎么回事？”
　　司旻看了他一眼，没解释，反而是前座的许逸杨转过头解释：“旻哥在开学典礼上怼了校领导和陈非，现在应该是被训话。”
　　纪琛问：“训什么话？”
　　“应该是问他为什么独独把他扔水杯的事拎出来批/斗，”许逸杨一脸感叹，“旻哥英姿飒爽的身影令我此生难忘。”
　　纪琛：“……”
　　此时教室外，走廊上，陈非瞪了司旻好半会儿，才像是气不过，终于开口：“不是给了你稿子让你读吗？”
　　司旻：“写的不好。”
　　“……”陈非一言难尽了片刻，“那你自己不会改？非要说的这么明显？”
　　“我没时间改，老师，我回家路途遥远，担心今日上课效率低下于是早早洗漱睡觉了，稿子也没带回家。”司旻睁着眼睛说瞎话，并且丝毫没点扰乱了学校一个大型活动的自知之明。
　　陈非：“……”暴躁。
　　司旻嘴皮上下一碰能扯到九霄云外，“而且，老师，像是这种不是精雕细琢的稿子，文笔比不上世界名著如《红楼梦》一类的，我怕我读了脏了我的嘴。”
　　“老师，这是您自己写的吧？要让我看，您还是重新去初中进修一下语文这门学科吧，三句里必有一句是病句，类似于‘通过……使……’这类没有主语的病句您怎么还在使用？哦，还有这里，关联词搭配不当……”
　　司旻正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目光瞥见陈非难看的脸色，话到嘴边转了个弯，改口道：“……当然，陈老师是数学老师，这些语病是完全不用注意的，毕竟您只要传授我们数学知识就好了。”
　　陈非：“……”非常暴躁。
　　“那你为什么独独把关于我的那件事拎出来说？”
　　哟，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这是开始兴师问罪了。
　　司旻坦率的看着他，目光正直，给的理由非常充足：“因为我不认识其他老师啊。”
　　陈非：“……”
　　“行了行了，”陈非忍不住抹了把脸，丧气道，“有些事大家心里都知道，一些事情只能藏在心里，说出来就影响不好了，下次别这么干了，知道了吗？”
　　司旻：“下次估计上台演讲的也不是我了，以后都不可能有这样的机会了。”
　　陈非诧异地看他一眼，挺有自知之明。
　　“谢谢老师的提醒，老师快回去上课吧，他们都算完了。”司旻对陈非点了点头，然后打开前门让陈非进去。
　　陈非有点哭笑不得。
　　做人倒是会做人，就是说话不是很好听。
　　话已至此，陈非气也消了，便进去继续上课。
　　下了课，纪琛一把拽住他旻哥即将迈向教室后门的步伐，“旻哥？”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司旻看着他，对上他的视线，突然福至心灵，把他想说的话问了出来，“你是不是想问陈非怎么没罚我？”
　　纪琛点头。
　　“那可能是因为你还没有到这种境界，”司旻扯皮神的，“喏。”
　　他从抽屉里摸出一本《如何提高自己的语言艺术》，扔给纪琛，道，“翻翻，记得学习。”
　　纪琛：“……”
　　论为什么当代高中生开始看鸡汤文。
　　纪琛对着他旻哥给的这本《语言艺术》参了会儿禅，发现里面都说的屁话，一点实际运用意义都没有。
　　午饭的时候纪琛端着他的餐盘坐到司旻对面，把书扔回他怀里，“旻哥，这对我一点用处没有。”
　　司旻咬了一筷子青菜，斜眼看他，“怎么说？”
　　“他并不能让我学会组织我的语言使我做好那个PPT，”纪琛心虚的看他，“嗯……所以PPT我一点没动。”
　　司旻：“……”
　　司旻：“这并不是你偷懒的借口。”
　　纪琛：“U盘里储存的是大西洋壁垒的资料，可我连大西洋壁垒的建造时间与建造原因都不是很明白，怎么做PPT？”
　　“要你明白大西洋壁垒？”司旻说，“明白了那不就是你家建的？”
　　“那也不是不可以……”纪琛嘟囔了一句，抬头看见司旻不善的目光，才结巴着说，“这个……可是……可是我真的不是很明白……物理的东西。”
　　司旻：“你不识字？”
　　“也不是……”纪琛蹙眉，刚想继续狡辩，就听司旻开始毒他：“哦，那就好，不然我以为你这高中是买来的，不然一个目不识丁的文盲怎么会在这知识分子的地方混的如鱼得水，知道的是装傻，不知道的以为夺舍了呢。”
　　纪琛：“……”
　　对不起我不该偷懒，我下次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