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有点甜》浦四月

28、第二十八章

　　陆晓往年最盼着的就是放假，虽然也就刚放假的头几天新鲜新鲜，过后就会觉得特别的无聊，而且老妈顶多欢天喜地的稀罕他三天，之后就恨不得跟他断绝母子关系，有时候无聊到一定的level他还会有那么一丢丢想念寝室的三贱客，但想想宅在家里自由到起飞的作息，再也不用被人按着脖子去上课去吃饭去睡觉去干别的啥啥啥，他还是觉得放假充满了挺多美好。
　　可是因为顾知，陆晓第一次对即将到来的假期变得没有了那么多的期待，甚至可以说是特别不期待。两个人每天一起上班，正儿八经地端坐在办公室里，举手投足间标标准准的社会主义亲兄弟。一到下班，陆晓就跟被抽了骨扯了筋，八爪鱼一样软绵绵的恨不得分分钟缠着顾知，粘哥的本事日渐增长。顾知天天嘴上嚎着烦，可却心满意足地由着陆小花做自己的小影子小尾巴，屁颠屁颠挺可爱的小尾巴。
　　顾知回程的时间定在年二十八，早好些日子他就已经开始忙活着给家里人买新年礼物。上学的时候没有多少钱，一到放假前顾知还是会紧着自己家教和打工赚来的辛苦钱给爸妈和顾婷买点小玩意。
　　顾知自打开始能赚钱的时候，每年都会在顾婷生日和过节的时候表达一下做哥哥的心意。顾婷虽然这么多年从来不认爹妈，甚至特烦亲爹亲妈，但对顾知却存着虽然不多但却足够感人的一点好感，对顾知的礼物向来也不太拒绝。顾知对她从来不黏糊，也从来没期待着能从顾婷嘴里听到一声哥哥，不声不响地做事，不求回报的表达，天然无公害的哥，哪个妹妹能忍心拒绝。这也是顾妈这么多年来总是央求顾知帮自己去顾婷那儿做说客的原因，虽然这个说客顾知也从来没有真正当过。
　　火车的时间是明天上午九点半，吃过晚饭，顾知就钻进卧室打包自己的行李，陆晓懒洋洋地趴在顾知的床上玩游戏。自从第一次睡了顾知的卧室，陆晓由一开始的隔三差五回自己屋，逐渐演变到现在打死都不回自己屋。顾知一开始还寻思着要不然干脆让陆晓退租和自己一起住吧，好歹省一份房租，但是这种昭告天下的行为让他忍不住暗自惊叹，原来自己真的会被金钱揍昏了头，冷静下来赶忙打消了这个愚蠢的念头。
　　“哥，你把我和钢镚儿一起带回家过年吧。”陆晓游戏玩的心不在焉，把手机甩到一边趴在床上看顾知打包。
　　“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吗，这么快就忘了娘了啊？”顾知把最后一点东西塞进满满当当的行李包，在陆晓身边坐下，笑着伸手轻轻地揉了一下陆晓的脑袋。
　　“说什么呢，这叫娶了媳妇忘了娘。”陆晓扭了扭身子枕在顾知的大腿上，用手一下下轻轻戳着顾知的腰，“回家那么久，我想你怎么办啊顾大知，完了我现在就开始想你了。”
　　“一共才9天的假小花同学”，顾知笑着轻轻捏了捏陆晓的下巴。
　　“哎不管，先让我亲一会，9天亲不着呢”，陆晓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一把把顾知摁倒在床上嘴巴就贴了上来。
　　陆晓跟绝食前的狂欢似的，逮着顾知吻的呼吸都凌乱了。顾知任他东西南北龙卷风，温温柔柔地回应着，顾知越温柔，陆晓越神魂颠倒，顾知只觉得嘴巴在陆晓没任何章法的乱啃下都要发麻了，可陆小花却一点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舌头跟扫堂腿似的扫的顾知的口腔里全都是他的味道。
　　发了颠的小朋友最后让顾知忍不住笑了起来，陆晓的唇才意犹未尽地离开了顾知的嘴巴。
　　“笑个屁，干正事呢笑什么场”，陆晓趴在顾知的脸上，两只手去扯顾知的脸颊。
　　“你是要把这九天的量都补上吗”，顾知瞧着陆晓恋恋不舍的样子就越发心软，笑的一脸慈爱，跟个老父亲似的，“乖了，起来把你的行李也收拾好，钢镚儿的东西也都得带全了”，顾知抱着陆晓的脑袋在他脑门上又轻轻亲了一口，陆晓这才咕囔着不情不愿地从顾知身上起来。
　　天刚微微亮，顾知就早早起了床。陆晓趴在被窝里困的五迷三道的。
　　“不是九点半的火车么？你昨天晚上怎么不去火车站蹲着啊！”陆晓闭着眼听他哥在房间里进进出出。
　　“煤气和所有的窗户我都关紧了啊，你临走前把水电关上，门锁死。钢镚儿带回去别忘了洗澡，它哪儿都钻身上脏，阿姨如果嫌弃你就关你自个儿的卧室……”顾知一边忙活着，一边不停地絮叨着，“你要是不想起就再睡会吧，待会直接顺风车回家，我自己去车站就行。”
　　“哎哎哎，不行！”陆晓一听这话忍不住稍微来了点精神，“我要去送你，你等我。”陆晓打着呵欠从被窝里坐起来，满脸都写着全世界该他五百万块钱。
　　“钱包、充电器、身份证、钥匙都装好了吗？还有内衣裤、袜子也不要忘记带。”顾知还是停不下来的絮叨。
　　“亲爹，我见天儿回家，你以为我是要出国吗，甭管我了。”陆晓从床上起来，拖着不太灵活的胳膊腿儿去洗刷。
　　火车站的大厅里，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南来北往的旅客把火车站塞了个水泄不通，跟赶大集似的。陆晓除了出去旅游基本就没坐几次火车，每年也不会赶上大过年的时候出去玩，这春节大军给他吓得够呛，站在候车大厅里晃着脑袋四处瞧，还忍不住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距离顾知的火车发车还有半个小时，检票口的人就已经开始骚动。
　　“行了，快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顾知捏了捏还在赖在身边不想走的陆晓的肩膀。
　　“早着呢就赶我走。”陆晓坐在顾知的行李箱上赖赖唧唧不肯挪步。
　　“再不走我亲你了啊。”顾知凑过来，趴在陆晓耳边小声说。
　　“来吧，不亲王八蛋。”陆晓说完，从顾知的行李箱上跳下来，紧紧站在顾知的面前一脸不舍，“回家给我发微信，打电话。不准撩别的帅哥美女，丑的更不行……”
　　顾知伸出胳膊，在人头攒动的大厅里紧紧抱了抱陆晓，贴着陆晓的耳边小声说：“我只撩比小花好看的。”陆晓一拳甩到顾知的胸前，脸上还是忍不住想笑：“还能不能要点脸了，稍微检点点吧！”
　　一直等到同一趟车的人票都检完了，顾知才狠狠揉了揉陆晓的头，拖着箱子向检票口走去。
　　比起和温漫漫一起回家，一个人的路途让顾知轻松了不少。高铁坐起来还是挺舒服的，顾知专门买了靠着车窗的位置，一路上偶尔跟陆晓发几条信息，看看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倒也没有觉得无聊。
　　火车行到半路，顾知收到了银行的到账通知，公司的奖金每年都在放假的第一天发放。可是这奖金数目还是让顾知有点不太相信，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使劲搓了搓漂亮的大双眼皮，直到给双眼皮搓成四眼皮，这才确定自己没看错，短信提示收到了七万六的年终奖。
　　奖金的数额远远超过了顾知最开始的预期，但是也好像在预料之中，年底的绩效考评，顾知打破了科室好几年的先例，入职半年就拿到了A。设备室已经至少有四五年没有新入职的员工拿到A的成绩了。陆晓虽然只勉勉强强拿到了个B-，但是还是因为顾知光鲜亮丽的A暗自骄傲了好几天，我男朋友这么优秀呢，真是了不起。
　　收到奖金的第一时间，顾知给陆晓发了一个微信红包。陆晓正坐在回舟镇的顺风车上昏昏欲睡，小钢镚的笼子放在一边，小家伙在笼子里乖乖趴着，看起来还挺安静。点开顾知的红包，陆晓顿时没了困意。
　　知道——我天，土豪，一万块？是我瞎了吗
　　晓得——发奖金了，给媳妇的红包
　　自从两个人在一起，陆晓的微信名字就从“看什么看”悄悄改成了“知道”，顾知在看到的第二天，把自己用了多年的“小和尚”也换成了“晓得”，“要什么脸”兄弟群里曾就两个人的名字热烈地讨论了一番，单身狗张卓李和刘义梵还对这两个赤果果秀恩爱的人表示了极大的不满。
　　晓得——你发了多少啊崽崽？
　　知道——刚看了一眼，不到四万……跟顾工差了一个银河系！
　　晓得——没事陆工，我养你
　　知道——那我辞职吧
　　晓得——打扰了，告辞
　　知道——顾大知！！我劝你善良一点！
　　顾知关掉手机，看着窗外的风景微笑着发呆。自从遇到陆晓，日子好像都被有趣填满了。哪怕是一个人的时候，想想陆晓都会觉得心里满满的，没了从前那种没着没落，那种就算拼了命努力和奔跑都好像看不到边的孤单。
　　从上安的火车站出来，顾知拉着行李箱走在空旷的站前广场上。天空灰蒙蒙的一片，给人一种透不过气的感觉。每年的冬季，雾霾跟大姨妈一样准时，缠着这个灰扑扑的小城，忠贞的不离不弃。
　　走到广场前的马路边，顾知停下身，从背包里掏出了一个黑色的口罩戴了上去。临到年跟前，出租车不好打，挤公交的人也多的黑压压的一片。顾知望了望脚边的行李箱，还是决定打车回去。巴掌大的城市，一个起步价恨不得就能从城东跑到城西，搞不好还能顺带着去城南撒个欢儿。
　　顾知用滴滴叫了车，等了好半天车才晃晃悠悠地开过来，挺破的车，一开起来跟要散架了一样。顾知坐在出租车上，扭头望着车窗外挺熟悉的街道，他在这个城市长了十七八年，可是始终不愿意承认自己对这个地方没太多亲切感。看着破车离家越来越近，想到即将要踏进的冷冰冰的家，顾知心里有点莫名的惆怅。
　　司机把顾知放在小区门口就扬长而去，顾知扶着拉杆箱，对着小区门口沉思了两分钟，跟忘了家门似的。想了想上次回家连午饭都没的吃的情形，他拖着箱子扭头往小区旁边的菜市场走去。
　　小区门口的菜市场还挺大，里面挺多的熟人，顾知不爱逛，也愁着跟人打招呼，在进门的摊位上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菜，又去熟食摊儿上买了一堆肉，这才大包小包地往回走。
　　顾知踉踉跄跄地走进堆满了杂物和大白菜的楼道，墙上各种各样的小广告纸像牛皮癣一样贴的凌乱又密集，好像打从顾知记事起，这栋破旧的楼和楼里面的光景就从来没有变过。顾知一口气爬上五楼，在家门口站住，顺了顺有些喘不过来的气，这才轻轻敲了敲房门。敲了五六七八声，这才听到妈妈趿拉着鞋不紧不慢往门口走过来的声音。
　　房门轻轻打开一角，顾妈从门缝里探出半颗脑袋，看到顾知时，脸上才好歹扯起一丝半死不活的笑。
　　“小知回来了。”顾妈把门打开，顺手接过了顾知手里的菜，什么别的话也没有，就跟顾知已经在家住了大半年，买个菜天经地义一样。
　　顾知看着妈妈转过身的背影，感觉她比上次见面好像又瘦了一圈，有点宽大的睡衣罩在身上，呼呼啦啦的显的整个人都有点瘦骨嶙峋的感觉。
　　“吃饭了吗妈？”顾知把东西放好，转头看了看墙上的表，都已经一点多了，不看表还不觉得，一看都觉得自己肚子好像突然空了，还非常没羞没臊敞亮地咕噜了几声。
　　“还没呢，在家呆着也不觉得饿。我去做饭。”顾妈把菜放进厨房刚出来，听了顾知的话又转头要进去。
　　“我来吧，你去沙发上休息吧。”顾知抢在妈妈系围裙之前一把抢了过来穿在了身上。顾妈也没再纠结，在厨房门口的椅子上坐下来，没半点精神气地看着顾知在厨房里面忙忙活活。
　　也不知道顾妈自个儿的日子是怎么打点的，顾知觉得厨房里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四下看了看，除了自己刚买回来的一兜蔬菜和肉，只剩几棵大白菜和土豆乐呵呵的随意地躺在菜架上。顾知掀开台子上的碗扣，只看到几碟咸菜和半碗喝剩的粥。顾知挺无奈的，但是看着妈妈萎靡的样子又不太忍心苛责。
　　叮叮当当忙活了一阵子，饭菜总算赶在饿死前做好了，两个青菜外加一盘熟食。做饭的时候还没怎么觉得，这会儿和亲妈坐在饭桌前吃饭，顾知才忍不住觉得冷的慌，破旧的楼房裹不住屋里微薄的暖气，寒风从角角落落钻进屋里，让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羽绒服也没舍得脱，眼下还使劲裹了裹。
　　“妈，自己在家吃饭也要做点菜吃，别老吃咸菜喝粥。”顾知说。
　　饭菜都怼到自己眼皮子底下了，顾妈看着还是没什么胃口，一小口一小口地咬着手里的半拉馒头，跟挺犯愁一样。
　　“一个人在家不想做饭，反正做了也没旁人等着吃，就更不想动弹了。将就着吃吧。”顾妈说话的声音懒洋洋的，跟放下馒头就能睡过去似的。
　　顾知想开口问一下自己爸有没有回来过，想了想又没忍心张嘴。当初顾建国离开家时那慌不迭的样子，恨不得立马撇清关系似的，想来离了婚就各自安好罢了，不躲远点就不错了，回来想必不太可能。
　　两个人好半天没再说话，只听到顾知饿的吧唧吧唧跟猪抢食儿一样的声音。吃半天，顾知看到妈妈一副没精神头的样子，还是觉得有点不太放心。以往不论怎么说，顾妈精神头看着还算可以，尤其打电话的时候，哭哭咧咧的样子跟吃饱了撑着了没处发泄一样，可眼下怎么看怎么觉得有点病恹恹的。
　　“妈，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看你脸色好像不太好，要不明天我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没啥不舒服，我就这样。”顾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咽下半个馒头就果断放下了筷子。
　　顾知心里挺难受，年轻时候的顾妈也算是个精致玲珑的美人，再看现如今，丁点往昔光彩的样子也看不到了，瘦的凹进去的脸颊，塌陷的眼眶，头发白了挺多，没多大岁数呢脸上就稀稀拉拉的皱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六十岁的老太太。
　　“这次回来，待几天啊？”顾妈吃完了也不起身，坐在桌前盯着顾知吃饭。
　　“一共放了9天的假，初六回去。”顾知好歹吃完了这顿没滋没味的饭，也放下了筷子。
　　顾妈用瘦骨嶙峋的手撑着脑壳子，若有所思的样子，好半天再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