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伴澄（江橙）》林子没有树

80、第 80 章

　　转眼江澄离开将近月余。
　　短短的时间内，云梦周边四起的大小流寇被极其血腥暴力的手段清扫干净。云梦的百姓大快人心之际，想趁乱起势之人越发蠢蠢欲动。
　　地处云梦西北方的几处匪徒格外狡猾，我们去了不止一趟，然而接二连三无一例外皆扑了空。
　　温逐流已然有些不耐烦，若不是虞小七在旁拉着人，他早几天前便已提剑光明正大的杀上门去。
　　不过我们商量好今天趁夜色突袭，傍晚时分才起身用饭。碗筷刚刚放下，虞川遣的人过来通知我们几个过去试练堂。
　　虞川很少主动来寻我三人，此时来人神色匆忙，我便知情况不妙，一路疾行而去。
　　尚未走近，远远的便听到试剑堂内的人声，呼呼喝喝像聚了不少人，十分热闹。我们三个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放缓了脚步。
　　一道粗狂的嗓门，分明洪亮，在嘈杂的声音脱颖而出，“小兄弟，我们可不是过来听你废话的。最好痛快将那三人交出来，给我们个交待，否则别怪我们不给江小宗主面子。”
　　剩下的人七嘴八舌的附和着。
　　“江枫眠尚且对我们礼让三分，江澄个乳臭未干地黄毛小子也敢遣人上门杀人，实在欺人太甚。”
　　“江澄那臭小子人呢，让他出来，纵容弟子滥杀无辜，简直心狠手辣，岂有此理！”
　　看来方才说话那大汉就是闹事的领头人！我摸着下巴听了几句，回头看黑衣的青年男子，压着嗓音道，“喂，你上门杀人了？”
　　温逐流冷眼瞥过来，双手抱臂，表情玩味道，“你倒兴致不错，还有心情玩笑。”
　　“你什么意思？”只是现在并非说话的时机，大厅内吵吵吵嚷嚷像是快打起来。
　　我也顾不得说话，急走几步刚到门边站定，清朗温润的声音骤然响起，短暂的平定厅内的嘈杂。
　　“诸位要的公道，在下可以给。他们三人此时就在门外，只是捉贼拿赃口说无凭，在坐诸位凡是能拿出一二证据证明滥杀无辜者确为他三人其一，在下即刻将人捆了，任凭诸位处置。”
　　就像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虞川说的再有道理，也不是寻衅之人想要的结果。很快，里面的人怒火更加高涨，纷纷拢拢自说自话，根本听不清到底在说什么。
　　我正挑了这个好时机，走近人群时，将虞川团团围住的人一边七嘴八舌的叫嚣，一边让了条道出来。
　　温逐流在江湖上的名头响当当，此时易了容更不能出面，他安静跟在虞小七身边。我不得不站出来，上前，跟虞川并肩而立。
　　“方才进门时，听各位说我，滥杀无辜草菅人命，我现在就站在这，只要有证据证明各位的家人朋友是为我所伤，要杀要刮我任凭各位处置，绝无二话。”
　　络腮的胡子体型壮的跟牛一样，带头的大汉一张嘴气吞山河，“你算什么东西，一条贱命，凭什么跟我朋友比。江澄呢？叫他出来给我们个说法。”
　　“……”
　　江澄如今不在莲花坞内，是个人都知晓，这人却还张口闭口要江澄出来，摆明了是故意找茬！
　　而我人微言轻，对方根本不屑理我。又不能动手伤人，我强忍着不爽，只好求助的去看虞川。
　　除了方才被逼到不得不开口，虞川跟石化一般，眉头微皱目光淡淡的落在众人身上，面对逼问，更多的是闭口不言。
　　仔细去看，也能发现他的目光其实并无焦点，似在走神。
　　见虞川不出声，人群中顿时有人嗤笑，“怎么江家改了姓了？莲花坞轮得到你们这些来历不明的人做主？”
　　我瞪向开口之人，心生不满。
　　领头的大汉极为敏锐，居高临下的扫了我一眼嗤笑，“看什么看，难不成堂堂江澄江小宗主是你这个小娘们哈哈……”
　　在场的十几个人，以这大汉马首是瞻，见状，跟着哈哈哈一阵傻笑。
　　此起彼伏的笑声中，我莫明觉得怒气冲冠，可恶，专门挑江澄不在的时候上门，还敢出口侮辱江澄！！当我们好欺负？
　　可能是前些时间跟着温逐流，杀气太重，现下被个不知名的小虾米挑衅，我当即大怒，冷眼看着还在傻笑的大汉，掌心紧紧握着灵力刚刚幻化出的乌羽箭。
　　旁边虞川突然抬手，按住我的肩膀，冲我微不可查的摇摇头。
　　那大汉眼中极快的闪过恐惧，不过见我被按住，顿时大着胆子上前几步，脸色也沉了下来，“难不成江家想当第二个温氏？我们不过是上门讨个说法，你还想一言不合杀人灭口？！”
　　他身后的十几个人默契的逼近，一个个握剑的手蠢蠢欲动，一时，厅内众人脸色皆变。
　　虞川突然上前一步，将我拦在身后，“诸位既然信不过在下，不如诸位说明原委由在下代笔一一记录，稍后转交与江宗主，三天之内由江宗主亲自出面给大家一个公道。”
　　言辞之间显得脾气颇为温和，不过站在他身后的人，只能清楚感受到他语气中的冰冷与不耐。
　　“我们找的是江小宗主，由他亲自主持公道我们自然心服口服。你们几人，我们可一个也不认得，不知道谁能证明你们是江小宗主请来的？”
　　那汉子身后突然走出一个瘦高的白面青年，满眼算计咄咄逼人，“便是你们趁江小宗主不在，学温氏强占云梦江氏，我们也无从得知。”
　　这算什么？谋朝篡位？抓箭的手紧了紧，我憋了半天气，此时再也忍无可忍，绕过虞川踏步上前。
　　擦身而过之时，虞川突然出手，迅速扣下我执箭的手臂，眼光如刀冷声斥道，“退下！”
　　第一次见他露出如此厉色，我愣了下，犹豫一瞬，强忍着怒气依言退后，江澄亲自上门将人请来坐阵莲花坞，虞川的能力毋庸置疑。
　　身形傲然挺立，与十几个人相对而立，气势不输分毫。转头面向众人，虞川又恢成复一派温和的面容，“不知几位打算如何？”
　　那瘦高的小子眼睛一眯，精光四射，“你们几人身份不明呆在此处多有不便，若莲花坞当真出了意外，江小宗主回来我们也不好交待。不如请几位暂且移步他处，莲花坞我们暂为看管。一切事宜等江小宗主归来再做定夺。”
　　我险些被气笑，算是头一次见识到这样厚着脸皮贼喊捉贼倒打一耙的人，看他们信誓旦旦的模样，好像江澄回不来一样！
　　虞川忽得轻笑出声，清朗的声音带了点苦恼，“若是不巧，江澄不小心在路上出了什么意外，可怎么办才好？”
　　我愣住，出意外是什么意思？
　　瘦高的小子目光微闪，沉吟之时，开口便慢了些。
　　领头的大汉趁机急冲冲的吼道，“江小宗主怎么可能出事！真出意外也是我们云梦的事，跟你们几个外人有什么关系！识相地赶紧束手就擒，不要逼我们亲自动手。”
　　这话一出，平和的假像彻底被撕破，那十数人神色巨变，露出狰狞的面容。
　　“哦？同他们不想干，那跟我这个江小宗主有没有关系，需要我也束手就擒么！”阴森低沉地声音炸然在门口响起。
　　江澄！
　　视线被阻，我没有第一时间看到门口的人，不过，堂内的众人面色各异齐刷刷转头。
　　门口，江澄着了身修身利落的深色紫袍，只一根宽大的腰带紧紧束在腰间。负手立在门口，半个身影隐在夜色里，朦朦胧胧看不清表情。光华流转的紫电自他掌心逶迤在地，杀气四溢。
　　领头大汉活见鬼般，猛得退了一大步，一声惊呼低不可闻，“江澄！”
　　黑沉的目光戾气四溢，江澄冷哼一声，迈步往大堂中央的主座走来，一步一步踏地极重，似是踩在人的心尖之上，听得众人心肝发颤。
　　方才还在叫嚣的众人纷纷后退，拥挤的大厅瞬间多了条甚宽的走道，尽头处是雕花刻字繁华无比的主座。
　　试剑堂内一时之间竟然无一人开口，静静的看着他走到最后，一撩衣袍端坐于高高的主位之上。
　　紫电蜿蜒在地，萦绕其上电光随着江澄的动作哔哔啵啵响了一路，在此时安静的大厅内尤其刺耳。
　　目光阴鸷地扫过闹事几人，江澄唇角轻掀，“不是要讨公道，谁先来？”
　　那瘦高的小子跟领头大汉一对视，领头大汉犹豫着上前一步，语气相比刚才缓不少。
　　“江宗主，不久前有三人上门，二话不说斩杀家弟，手段毒辣，临走前自称江氏弟子。还请江宗主查明真相秉公处理还家弟一个公道，将冒充江氏的人绳之以法。”
　　不是，怎么成冒充江家人杀人了，刚不是还说是我们滥杀无辜，改口倒是快？我正偷眼瞧江澄发白的脸色，兀的听到那人不要脸的言辞，忍不住在心中腹诽。
　　手指状似随意地轻轻拨弄着紫电，闻言，江澄眼眸轻抬，扫过下首之人，轻描淡写的开口，“傅远？”
　　“正是。”
　　“你弟傅方，勾结温氏助纣为虐，杀我云梦百姓，伤我江氏子弟。可杀否？”一字一句重若千斤，砸在众人心上，厅中顿时落针可闻。
　　名唤傅远的大汉猛得抬头，眼中满是惊惧连退数步，他弟弟投靠温氏做下恶事，却从未以真实身份示人，他还曾帮其遮掩，只是他万没想到江澄竟调查的一清二楚。
　　江澄眉目凌厉如刀，骤然挥手，紫电席卷疾风呼啸而出，如利刃破空而至瞬间割开那傅远的半个脖子。
　　庞大的身形轰然倒地，傅远不敢置信的瞪圆了眼，口中、颈处鲜血喷涌，几息间便断了气。
　　我倒抽了口凉气，下意识捂住自己脖子，如此近距离直面暴力血腥的画面，无论经历多少次，都无法适应。
　　鲜血蔓延，正中间很快让出一片空地。
　　闹事儿的几人齐齐退开，面面相觑，下一瞬，同时纵身朝门外冲去。
　　他们快，江澄更快，身形化作一道残影先一步拦到大厅门前，手一挥，身后厚重结实的木门轰然合上，严丝合缝。
　　紫电静静地抽长。
　　江澄垂着眼，声音冰凉无波，“你们的罪行，明日我会一一公之于众。至于你们心中的怨气——”骤然抬头，狭长的眼眸里杀气四溢，薄唇微动，一字一顿，“还是去问阎王吧。”
　　那十几人只来得及抽出兵器，便接二连三的倒下，一个一个脑袋要断不断的挂在脖间，转眼便全然没了生气。
　　不过几息之间，十来条活生生的人命全部横尸当场，鼻息间弥漫着温热的血腥气味。
　　我僵着身子愣在原地，江澄他，出手竟然如此狠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