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喝彩第七天（一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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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克鲁利——苍蝇王别西卜所属地狱特派常驻人间的恶魔，“恶行诱惑”业绩杰出代表，「末日决战计划」的最终执行者——发自心底地认定，今天是他自【公元前4004年爬到这个愚蠢又美妙的星球】以来经历过的、最符合邪道、最疯狂的一天。
别误会，“邪道”、“疯狂”都是符合地狱生物品味的赞美词和日常，不过对于「异类」克鲁利来说，他在人间呆久了审美多多少少背离了一些，更何况在本世界的邪恶阵营里他一贯是不为人知的最叛逆者。身为天生的纯种恶魔，克鲁利却认为自己只不过是不小心拐错弯走偏了阵营，“一位迷路的朋友”【注1】——他常和老友如此辩解式的自称。
因此，克鲁利会成为最“离经叛道”得想拯救世界的恶魔也不足为奇了——
不说他引诱夏娃亚当偷吃禁果的事（克鲁利：“明晃晃的大写禁止令摆在那里，怎么可能忍得住不去尝试？！”），还在伊甸园的时候他就背叛阵营向守卫天使亚茨拉菲尔伸出了友谊之手，离开伊甸园窝在人间的6000多年里一直和老友互帮互助偷懒（划掉）刷业绩，省掉了彼此不知多少次的出差麻烦；
11年前被迫执行「世界末日大决战计划」后，他特意找到老友软硬兼施地拖对方下水，一起对（伪）撒旦之子进行写作“教导”读作“感化”的行为，企图将灭世源头消弥于无形之中；
而当被克鲁利紧追科技潮流的强大搞事能力蒙蔽了双眼的本地狱时至今日才发现他犯下的弥天大错之时，他想的不是如何弥补，而是利用多年前从亚茨拉菲尔那里搞来的圣水，设陷阱反杀奉命处理他的地狱公爵哈斯塔和利古尔，然后“肇事逃逸”至了亚茨拉菲尔的旧书店。
正午刚过的伦敦天色若铅，沉重的暴雨云压低至避雷针的高度，光与影的界限被抹去。很快就要下雨了，滂沱淋漓的倾盆大雨。
天知道当克鲁利看见燃烧中的书店时是多么的焦急绝望——整个本地狱几乎都在他身后追赶，救苦救难的上界天使已经迫不及待地想通过决战捍卫上帝之光荣，好证明他们的虔诚信仰，存在真·善心的恶魔天地间独克鲁利一家，而能帮忙的已知盟友6000年了他只信任亚茨拉菲尔一个。
红发蛇瞳的墨镜恶魔在烈火中呼喊着，寻觅着，咒骂着遍寻不得的天使、迫在眉睫的末日以及罔顾人类存亡决心开战的上下界。
孤家寡人，山穷水尽。
在火海里一进一出，弄得浑身湿透冒水汽（消防员的水木仓冲的）、面目灰黑、不酷至极的克鲁利没寻到天使，仅仅带出来一本书。星期三晚上，他和天使开车路经塔徳菲尔德时和一个女孩有过一点交集，这是那女孩落在车上后由天使带走的书，名字古怪，封面略有些焦黑，但却没有其他损伤，简直是奇迹。
克鲁利是个乐观主义者，坚信自己终将时来运转（在遭遇最糟的十四世纪他就是靠这个念头熬过来的），迷之自信“这个世界会关照我”，然而倘若他没翻阅《艾格尼丝·风子的精良准确预言书》，没找到书中叠起来的纸条，没读到亚茨拉菲尔用工整清晰字体写着的一个位于塔徳菲尔德的地址，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地方好去。
人间就要灭亡，上界去不了，又不能回下界自投罗网，说不定以一百四十公里以上时速开着心爱的宾利车离开伦敦，其后漫无目的地开始绝望自驾游，等候见证世界与自身的灭亡还比较轻松。
然而以上都是假设，克鲁利亲爱的天使挚友为他指明了一个方向，一个或许还有机会的方向。
恶魔狞笑着吹了声口哨，努力振作起来重踩油门。
还能糟糕到哪里去呢。
2.
让我们把时间往前回溯一点，回到恶魔正应付麻烦的俩地狱同事，天使仍安好地呆在旧书店的时候。
借由捡来的传说中的预言书的帮助，天使亚茨拉菲尔推出了真正的黑暗主君所在——牛津郡塔徳菲尔德镇猪背巷666号。代表恶魔的数字，真巧。
不像克鲁利对两界的态度有清楚认知，用法阵“打电话”向天堂通风报信时亚茨拉菲尔仍抱持期望，可是上帝之声「梅塔特隆」（这家伙只是上帝的代表发言人）明确且冷漠地告诉他：“关键不是规避大战，而是赢得大战。”
寒意笼住天使的心灵。
【“还有一件事，”那声音说，“你肯定会加入我们，对吗？”
“哦，呃，我也不过是几千年没拿炎剑而已……”亚茨拉菲尔说。
“嗯，我们记得。你有很多机会可以重新学习。”
“啊，嗯。引发大战的前奏是什么？”
“我们认为一场多国热核战争会是不错的开始。”
“哦，是的。很有创意。”亚茨拉菲尔的声音平淡而绝望。
“很好。那么我们将期待你的到来。”那声音说。】
“打电话”前天使就怀疑过，和可敬的上级相比，认识好几千年、始终和他在一起的克鲁利才是跟他更知根知底、共同点更多些的那一个，但这个对话之后他确切地明白了——
他和克鲁利才是真正喜欢这个世界的一方，而不仅仅把它看作宇宙棋局〈善恶对决〉的秤盘。
上界切断了法阵的通话，却留下了传送门。他们在等他回去，天使只能推得了一时。
亚茨拉菲尔小心翼翼地退出法阵最外围的圆环后的第一行动是拨通克鲁利的电话号码，恶魔公寓的答录留言逼得他4000多年来第一次说脏字。
接着他又拨了另一个号码。还是找克鲁利。
“……是认真的。你好？”
“克鲁利，是我！”
恶魔含混不清地应答只言片语，尽管心情极其激动，但亚茨拉菲尔和克鲁利实在是太太太熟悉了，他立即察觉到对方现在有麻烦。
“你还好吗？”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天使才谨慎地问了一句，转身他也得面对自己这一边的问题。
——他也有一位不请自来的拜访者，还是个熟人。
【“滚回去，侬这地狱邪魔！”猎巫人中士沙德维尔激动得浑身发抖。他都看见了。他都听见了。】
这个五英尺高、其貌不扬的小老头在机缘巧合之下，先后拉拢到彼此不知情的天使和恶魔成为他的猎巫军资助人，但仅有他和他徒弟的猎巫两人“集团”在前几天天使恶魔需要寻找撒旦之子的时候才第一次接收到出动指令。他这次来旧书店就是想来向资助人汇报他家的地图自燃异样【注2】，申请资金前往塔徳菲尔德援救徒弟，却意外目睹天使联络上界的景象。
沙德维尔以他十六次猎巫电影观看记录起誓，他非常清楚亚茨拉菲尔用神秘圆环、蜡烛和熏香做了什么。他利用了他。
怒火中烧的中士立即决定要用猎巫军的传统咒语对付天使。
无魔力普通人的施咒毫无威胁，然而他面对的是天使，不希望无知世人踏入圆环法阵而无辜脱离实体的亚茨拉菲尔。
于是一直后退，无意间踏进圆环的人成了天使，气得他在五分钟内再度说起脏话。
【“哦，我艹。”他说。
空中传来一声音调优美的弦声，蓝光消失了，亚茨拉菲尔也没了踪影。】
沙德维尔震惊非常的打了个哆嗦。他颤颤巍巍地把施咒的手举在身前，有些恍惚地推开店门走到街上。
顺势合起的大门“啪”的一声震动了地板。一根蜡烛倒下，燃烧的烛油洒落在干燥陈旧的木地板上。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喝彩第七天（一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