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意是喜欢的前一步》洛某某某

5、探病

　　到了目的地，沈言琛走到自己车边，发现顾一磊穿着睡衣，靠在他车旁吞吐烟圈。
　　“说实话，你和小离什么关系？”顾一磊瞥见沈言琛身影，抱着胳膊，走上前拦住他，一脸你不说就别想走的神情。
　　“校友。不过他不知道。”沈言琛不喜欢被人刨根问底，眉心微微紧促，让他看上去冷意更甚。
　　推开顾一磊，拉开车门，“别让他知道。”关门前，沈言琛交代了一句。
　　顾一磊舌尖顶了下腮帮，一脸你是大爷的表情，退后一步，“行，您老走好。”
　　沈言琛关上车门，驱车就走了，留给依旧站在原地的顾一磊一股尾气。
　　“真是欠他的。”顾一磊愤愤地猛吸口了烟，吐出烟圈，转身离开。

　　说起来，顾一磊和沈言琛其实是亲戚。
　　虽然顾一磊比沈言琛大五岁，但是论起辈分，他还得喊沈言琛一声小叔，这操蛋的辈分，每次想起来被沈言琛压着一头，就莫名不爽。
　　其实顾一磊和沈言琛之前也称不上多熟，只是知道家中亲戚里有对方这么个人，见面也就点头的交情。
　　顾一磊可能了解沈言琛更多一点，毕竟每次家庭聚会，就冲着他那冷漠样，也会多看几眼。
　　顾一磊从高中就已经在配音圈混了，不好好读书，就喜欢整天找剧本配音，后来也确实混得风生水起。从刚开始只能配些跑龙套的角色，到后面都配了好多影视的主角。
　　两个人熟起来，是从沈言琛大学选播音，又决定进配音圈后，毕竟是亲戚，顾一磊被自己的老爹唠叨过好多次，照顾一下沈言琛，毕竟他也算是这个圈子里的半个前辈。
　　不过顾一磊后来发现，沈言琛根本就是吃这口饭的，虽然平时面无表情，但是在配音的时候，声线的变化信手拈来，情感的展现也是可圈可点。刚开始顾一磊都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要不是亲眼目睹沈言琛张口，他都怀疑沈言琛聘了一个枪手，替他开口。
　　虽然沈言琛在配音上没话说，但是在处事上绝对是“找事”第一能手。他不找事，事情主动找上他。
　　可能是因为沈言琛进这个圈子并不久，却过分的崭露头角，很多角色也都开始络绎不绝地找上他。一些“十八线”的小配音就嫉妒他，开始给他使绊子，又因为沈言琛不喜欢结交圈内好友，也不愿主动和其他前辈们打好关系，让那些小配音有机可乘，开始各种背后说三道四。
　　沈言琛是无所谓，但是顾一磊不行，毕竟是自己亲戚，也算半个自己人，他这个前辈还在这，哪轮到那些十八线的小配音肆意蹦跶，乱嚼舌根。
　　和沈言琛一对比，顾一磊绝对是那种特别会处事的人，整天对谁都笑脸相迎，和谁关系都很好，就顺手帮他铺点路，让他在圈里好走些。
　　沈言琛依旧一意孤行，这就苦了他背后的顾一磊。顾一磊感觉自己就像他经纪人似的，跟在他屁股后面处理这处理那。
　　好在后来在圈里待得时间久了，大家也都了解了沈言琛的性格，对他的态度也见怪不怪了，这才让顾一磊卸下重担。

　　顾一磊看着电梯上显示的数字，心里的想法泛滥得都快打结了。
　　所以沈言琛是认识苏离的，但是苏离明显就不认识沈言琛啊。
　　这两个人怎么会有交集呢？就沈言琛这高冷样，居然为了接近苏离还使起了小手段。
　　就知道高冷什么的就是假的，他就是个披着人皮的腹黑大灰狼。
　　不过嘛...…想到这顾一磊乐了，手上多了一些沈言琛的把柄，以后有戏可以看了。
　　另一边，回到家的苏离，在玄关处卸下包，拖沓着步伐，瘫坐在沙发上。
　　苏离其实想控制自己不要想太多，但是他总觉得沈言琛的态度有点奇怪，似乎是有意无意地在接近他，眼神每次扫过他时，像是在他身上找寻着什么。
　　虽然苏离并没有到看破红尘的年纪，但是在经历了高中和大学的两次风波之后，他确实是有些感触的，也看多了人去茶凉，对于这种试探的眼神也敏感了些。
　　其实在大学期间，他便会和身边朋友保持距离。他不想太靠近，也拒绝别人太接近他。
　　他一直记得身边朋友对他的评论，对谁都礼貌客气，也乐于帮助别人，但是总感觉有一堵墙竖在那里。一旦对方想要跨过界限，想与他交心，想与他的关系变得更为亲密时，他就会后退，退到安全界限内，客客气气地保持原先的距离。
　　苏离只是不喜欢太自我暴露罢了，也不喜欢被人看透的感觉。
　　苏离叹了口气，在眉间处轻轻揉捏，总觉得不太舒服，嗓子总是干痒得想要咳嗽，鼻子好像也有点堵。
　　本来想好好休息的苏离，随手拿过桌上的日历，翻阅了下，看见了后天的标注，正剧和一个加更的小剧场。
　　他想起来虽然正剧只差个尾巴了，但是小剧场还没动啊。
　　苏离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似乎想让自己清醒点，现在哪里是休息的时候啊，赶紧工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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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苏离是被自己的鼻子堵醒的，喉咙也灼烧难耐，起身后更是感觉身体无比沉重，还处处酸痛，有种预感可能是发烧了。
　　按住太阳穴，苏离穿着单薄的睡衣下床，拿过椅子上的外套披在身上，摸了摸手臂上起的鸡皮疙瘩，房间莫名充满冷意。
　　苏离的视线扫过窗户，才惊觉自己昨天睡觉前居然忘记关窗了。
　　这还不着凉，天地不容啊。
　　就这样，苏离光荣地加入了感冒军团的一员，成为了一名行走的流感病菌。
　　在厨房内给自己煮了杯姜茶，端过热气腾腾的杯子，坐在电脑桌面前。
　　还好昨晚把正剧做完了，只留下一个短小的小剧场。

　　苏离准备趁着身体还能坚持，想赶紧把小剧场做完，刚打开软件，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
　　“晶姐？”
　　“小离啊，今天录主役ft，你来玩么？”对面刘晶声音有点兴奋，热情邀请着苏离。
　　“不了，晶姐，我这里还有个剧没做完，明天要交稿。”苏离声音瓮瓮的，带着明显的鼻音。
　　“嗯？你是不是感冒了？声音那么闷。”刘晶听出了苏离精神似乎有些低靡，“要不要等我们结束了过去看看你？” 刘晶知道苏离是一个人住，想着他生病在家，也没人照顾他。
　　“啊，不用了，晶姐，我睡一觉就没事了。”苏离谢绝了刘晶的好意，“你们今天录得开心啊，难得能放松一下。”
　　刘晶又交代了几句，便挂了电话，身边的夏爽发现她的神情不太对，随口一问，“怎么了？”
　　“小离生病了，声音都哑了，好重的鼻音。”刘晶转着手中的手机，“本来想着下午结束去看他。不过他拒绝了。他一个人住。”怕夏爽不了解情况又补了一句。
　　刘晶正说着，顾一磊和沈言琛推门进来，就听到刘晶提到苏离生病了。顾一磊回头看了眼沈言琛，用手肘顶了一下沈言琛，便上前和刘晶交谈起来，“小离生病了？”
　　“对呀。”相比较顾一磊一如既往嬉笑的表情，刘晶则一脸忧心忡忡。
　　“那我们悄悄地去看他呀。”顾一磊开始出主意，刘晶一脸‘我也想’的表情，摊手道，“不知道他家在哪里。”
　　“啊......”顾一磊回头向沈言琛挑眉，就看到沈言琛一脸‘你别多事’的表情警告着他，向刘晶摊手，“那只能拜一拜，祈祷他能赶紧好起来咯。”
　　说完，不动声色地退到沈言琛身边，悄悄说，“你下午去看他么？” 沈言琛无视顾一磊递来的‘你要去，带上我’的信号，“不知道他家住几楼。”
　　沈言琛是想去的，但是他失策了，早知道当初就应该送他到房门口的，而不是大门口。
　　顾一磊贼笑，在他耳旁低语，“哥有办法。”
　　沈言琛并没有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在录制ft的过程中，脑海里一直想着各种可行的办法，能知道他家住几楼的办法。
　　沈言琛的话本来就不多，在录ft的时候更是全程贯彻沉默是金的精神，让顾一磊头大不已，暗忖着真是没有职业精神。提出各种问题试图撬开沈言琛的嘴巴，让他多说点话，这个ft又不是他顾一磊的单口相声。
　　虽然才几十分钟，顾一磊感觉一个世纪过去了，时间飞逝什么的，根本不存在。

　　录完ft，在向刘晶，夏爽，和其他的工作人员告别之后，沈言琛依旧愁眉不展。
　　走到地下车库。顾一磊拉过沈言琛，“事成，请哥吃饭。”
　　实在是看不下去，顾一磊拿出电话，打了个电话给苏离，“小离啊。听刘晶说你生病了？是不是那天在我家过夜感冒的啊？”
　　顾一磊才发现苏离确实病的有点重，声音哑成这样，“磊哥啊，没事，就小感冒。睡一觉就好了。”
　　车库空旷又没有来往车辆，苏离的声音清晰地传进沈言琛的耳中，只见苏离每说一句，沈言琛的眉头就紧缩一分。
　　“哥知道一家粥店，对感冒特别有效。哥帮你叫个外卖？”虽然顾一磊是知道有一家粥店特别好吃，但是对感冒有效什么的就是他瞎掰的了。
　　“咳咳，不用了，磊哥。我已经叫外卖了。”苏离似乎是嗓子不舒服，轻咳几声。
　　“别啊。之前听沈言琛说你昨天起床就嗓子不舒服。在我家生的病，给哥一个补偿机会，帮你叫个外卖呗。” 顾一磊三寸不烂之舌，把生病中的苏离说得一愣一愣的。
　　苏离觉得再推脱有点矫情了，就答应了下来，“那行，谢谢磊哥了，我把地址发给你。”
　　“好嘞！那哥就帮你叫了。好好休息啊。”
　　“谢谢磊哥。”
　　挂了电话，顾一磊一手晃着手机，一手向沈言琛摊开，嘴角勾了勾，似乎是向他要奖赏，颇有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架势。
　　“饭店你定。”沈言琛言简意赅，同意了这门买卖。
　　闻言，顾一磊就把收到的地址，转头就发给了沈言琛，边发边嘱咐，怕沈言琛不会买，“青菜粥啊，红薯粥啊，还有小米粥啊什么的都对感冒比较好。”
　　“知道，我查过了。”
　　“行，那你去吧。哥就不去凑热闹了。”顾一磊拍了下沈言琛的肩膀，挥着手转身离开了，颇有一种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意味。
　　沈言琛驱车来到一家粥店打包了一甜一咸两种粥，又去了药店买了点感冒的药，就向着目的地，苏离家，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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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停好车，沈言琛一手拎着一堆慰问品，一手按下大门对讲门铃。
　　不一会，里面就传出苏离的声音，“谁？”
　　“外卖。”
　　苏离按了大门开门锁，但在转身回客厅的时候，突然感觉这声音有点耳熟。
　　沈言琛坐着电梯，就来到了苏离的家门口，2702。
　　按下门铃。
　　“来了。”房间内传来苏离的声音和渐行渐近的脚步声。
　　房门半开，苏离伸出手准备接过外卖，却发现对方都没有穿外卖制服，反而穿着长款褐色薄大衣，顺势看上去，是沈言琛。
　　“你？”苏离傻了，他没有想到来的是沈言琛，一时间愣在玄关处。
　　沈言琛提了提手上的慰问品，视线落在屋内，询问道，“我能进去么？”
　　总不能只拿东西，把来者关在门外吧。
　　苏离皱了皱眉，虽不愿却也后退了一步让沈言琛进来。
　　沈言琛进门后，顺便带上了门。
　　听到关门声，苏离才回过神。
　　“啊，我家没有多余的拖鞋。你要不嫌弃就穿我的吧。”说着便把拖鞋脱在了沈言琛面前。
　　因为没人会来，再加上苏离也不喜欢有人进入属于他的领地，所以他完全没有备客人拖鞋的习惯。
　　“不用，你感冒，你穿着。”沈言琛弯腰又拎起拖鞋放在苏离面前。
　　这双拖鞋好不可怜，被两个人你推我搡，像是遭到了万般的嫌弃。
　　苏离低头看了看回到他面前的拖鞋，抬脚穿了进去，再抬眼，发现沈言琛已经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正把他的慰问品一一摆放出来。
　　“你喜欢甜的还是咸的？”沈言琛没有给他一个眼神，自顾自地问道。
　　苏离就钉在原地看着他，也不回答他的问题。
　　片刻后才开口，“你怎么知道我家住几楼的？” 苏离记得上次他就让他送到了大门口，他不应该会知道他家在几楼。
　　“顾一磊说的。”沈言琛倒是毫不犹豫地就这么出卖了顾一磊。
　　果然是磊哥，当时磊哥紧追不舍地想要帮他叫外卖的时候，他就觉得怪，但是他没多想，毕竟磊哥的性格就是这样的，但是沈言琛不是......
　　“你到底是来干嘛的？”苏离语气带了些冷意，沈言琛并不是顾一磊那样自来熟的性格。
　　他不是傻子，一次两次了，苏离不是怀疑，是确定沈言琛在刻意接近他。
　　沈言琛晃着手中的粥，“来探病。”语气非常诚恳。
　　“我们的关系似乎没有好到你会来探我的病吧。” 是啊，他们见面也不过三四次，私下聊天也就两次吧。

　　苏离回忆了一下，自己似乎也没有对他做过什么越轨的事情，除了那次看鬼片，抓了他一下，如果被他的嘴唇擦过额头也算的话，也就两次吧。是觉得被占了便宜记仇么，沈言琛看着也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啊。
　　苏离实在想不通沈言琛接近他的理由，除了，“你是不是认识我？我是说在录音棚见面之前。” 只有这种可能了，沈言琛也许认识过去的自己，知道自己不是直男才会不断地接近他。
　　不怪苏离有这样的想法。在他工作这几年里，遇到过好多直男知道他是弯的之后，不仅没有疏远他，反而更加肆意地接近，感觉新鲜，想知道男的和男的要怎么上床，言语中透露露骨又隐晦的意向。
　　沈言琛抬头看向他，就这么直直地望着他的眼睛，像是在找寻着什么，苏离也不甘示弱地看回去。
　　此时的苏离有了些以前的影子，质问别人还是那么气势凌人，虽然鼻音浓重，声音也有点低哑，不过眼神还是这么凌厉。
　　沈言琛蓦地收回目光，低头拨弄眼前的餐盒，“你很像我妹妹，让我忍不住想关心。我只是......”沈言琛没有回答苏离的问题，他知道现在不是个好时机去说这些，解释他为什么会接近他，避重就轻地岔开了话题。
　　许是沈言琛的语气带了些哀伤，又垂头，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苏离渐渐收起了逼问的架势。周遭突然安静了下来，一抹淡淡伤感的气氛飘在空中，苏离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太咄咄逼人，语气也冲重了些。
　　“对不起，我......”
　　苏离有个弱点，就是很容易心软，尤其是看不得别人伤心的模样。
　　可他不会安慰人，也不会说些好听的去安抚别人的情绪，所以话道一半，苏离就说不下去了，因为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果让你感觉到不舒服了，那我就先走了。”沈言琛起身，留下桌上已经摆放好的慰问品们，路过苏离身边，径直走向玄关。
　　“等等。我刚刚不是有意的，我只是......”苏离看向沈言琛的背影，尝试解释，言语中夹杂一丝歉意。
　　“没事，你记得喝粥。”沈言琛没有转身，只是摇摇头，蹲下身，准备穿鞋离开。
　　“你要不再坐会儿吧。我把粥钱转你。”苏离挠挠头，总觉得沈言琛的背影透露着萧瑟，可怜兮兮的样子，明明这两个词都和眼前的这个人一点都不相配。
　　闻言，沈言琛穿鞋手顿住了，在苏离看不到的角落，嘴角微微翘起，眼里透露着一抹转瞬即逝的欣喜，转过身又是那副淡淡的神情，“那你把粥喝了吧，那是顾一磊推荐的。”沈言琛把顾一磊又拉出来遛了一圈。
　　苏离走到茶几边，拿起一碗粥，向沈言琛问道，“什么味道的？”
　　“一个红薯的，一个青菜肉糜的。”沈言琛边说边走到苏离身边。
　　苏离拨开塑料袋里，找到一个透明的小勺子，坐下端起眼前的橘色的米粥，又在身边的位置拍了拍，“过来坐吧。”
　　沈言琛那么高的个子一直站在身边，又低头注视自己，让他有些压迫感。
　　感觉到身边的沙发凹下去一块，苏离拿起勺子小口地喝，“我不知道你妹妹......刚刚，对不起了。”沈言琛眨眨眼，他意识到苏离似乎误会了什么，不过他也没准备去解释，让他就这么误解下去也不错，有了一个可以接近他的理由。
　　“没事。是我太刻意了，却忽略了你的感受。”沈言琛又从另一个袋子里翻出感冒药，“我不知道你家有没有药，我在药店买了一些。”
　　眼前的粥和堆成小山般的感冒药，苏离再一次感觉刚刚自己的语气似乎真的有些重了，别人又是送粥又是买药的，明显诚意十足。
　　苏离声音干干的，“我把钱转你吧。”
　　“不用。”苏离瞥见沈言琛似乎笑了一下，转瞬即逝。
　　苏离轻抿了下嘴角，酒窝就这么显在脸颊上。
　　他向沈言琛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一下，“握手言和？希望你不要介意刚刚的事。”
　　白净且骨节分明，细细长长的手指落在沈言琛的眼底，伸手握住了苏离的手，“好。”
　　苏离感受到沈言琛温暖又宽厚的手掌，修长有力的手指穿过他的手掌，轻轻压在他的手背上。

　　沈言琛离开之后。
　　苏离脑海里一直回想起沈言琛提到他妹妹时的感觉，瞥见那一甜一咸的粥和一小堆的感冒药，他其实是个温柔又细心的男生，刚刚的自己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