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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26th meteor Loser ...

  •   意识在虚幻的深海里随波逐流拾取碎片,精神世界近乎赤裸的舒展开柔软、毫无防备的内里;存在,或者说构筑成存在的某些东西,仿佛溯回到诞生之前的静谧和安全,浸泡在大西洋近海般透明的温水里,同海水一起,几乎晒化在可爱的日光下——浪潮席卷着黑暗滔天而起,这一方世界仿佛突然落下一枚高当量的深水炸弹,释放出令人振骇的光与热,掀翻意识的温巢——在突如其来的恐怖里,我猛地睁开眼睛脱离那个虚假而美好的世界!

      睡前摁亮的壁灯撑开光的屏障,暖橘色的光粒子散逸在有些昏暗的房间里,极力去往更远的方向,又随着眼睑张开的动作欢快地涌入晶状体刺激着感光神经,让一些湿热的东西模糊了眼前的场景——我重新合上眼睛,遵循着大脑的简单指令重复着开合眼帘的动作,直到逐渐实现明适应的眼睛抑制住生理性的泪水——我猛地抄起床上的枕头,向着那个不断发出哔哔啵啵嘈杂声音的噪音污染源扔过去!

      “%#*#@!”混乱麻木的大脑指挥着舌头发出一串自己也不能理解的嘟哝,我重新躺回床上,努力拉高被子盖住整个头部以抵挡噪音的侵扰。

      “啊?你说什么?我没听清啊你再说一遍!”那个莫名其妙的家伙扑过来和我争抢攥紧在手心的被角,同时不断抓着我摇晃妄图驱散尽我的睡意,“不要睡了啊!快醒醒!我不是开玩笑——真的有鬼!”

      第二次被从睡眠里粗暴地扯出,睡意就像风中的雾气被彻底吹散,我狠狠抹了把脸,看着窗外——窗帘掩映的缝隙里透出的熹微晨光——对波鲁那雷夫先生轻轻笑了笑,招呼他上前。

      “太好了!你终于理解我的意思了吗?啊你是要说什么吗?”波鲁那雷夫被我的笑容欺骗毫无防备地弯下腰侧过耳朵——我深吸一口气,用自己所能够发出的最大音量在他耳边怒吼,“有你个大头鬼滚去睡觉啊你这混蛋!”

      “呀嘞呀嘞!一大早,你们究竟在搞什么?”充斥着不悦的低沉声线从房间连接处的门廊那边传来——承太郎先生侧身倚在那里,那身在上一个地点赶工制成的黑色学生装随意地披在肩上,帽子压住凌乱的鬈发——带点怒意的表情奇异的中和掉他平日那种超越年龄的成熟感,掩饰不住的起床气甚至令我产生共鸣。

      “承太郎!”被我吼得七荤八素的家伙瞬间精神起来,迎着“救星”跑过去躲在他身后,“你来了真是太好了!快!用你无敌的白金之星破坏掉那个玩偶!”他的手稳稳一指,对准了我——身边的小猫玩偶。

      “你在说什么啊?”我难以置信的望向他,“就算我对你恶作剧……但那也是因为你大清早扰人清梦!因为这个你就威胁要弄坏我的小猫?您也……”太幼稚了吧?

      “不是啊!你们相信我,那个猫——那个猫一定有问题!”波鲁那雷夫还穿着睡衣,平时冲天竖起的发丝此时柔软地垂在肩上,显示出一种丝缎一样顺滑的质感——我们住的房间面积很大,像是几个房间拆除了墙面相通在一起,只做了简单的隔断,然而卫生间却只有一间——这家伙大概早晨连发胶都没来得及抹,在去卫生间的时候被什么意外情况吓到了。这倒是让他的话多了几分可信,毕竟,以他对自己形象的在意,被人看到这副样子简直难以置信。

      ——即使如此,随便说我的猫有问题也是不可饶恕的!

      “我倒想知道我的杰瑞有什么问题——洗耳恭听!”我蹬开搭在身上的被子跳下床,压抑着怒气询问。

      “它……它会动啊!不是像那种发条玩具一样机械的动作,是像一只真正的猫一样,舔爪子,然后它说——”

      “喵?”从旁边的那张床上传来一声扯尖喉咙竭力模仿的低沉猫叫。

      “对!没错就是这个你怎么知道——”波鲁那雷夫转过头去看向接话的人,“哎?乔斯达先生您醒了啊?”

      “被你那么一喊,聋子也要吵醒了!”乔瑟夫先生从床上坐起身,脸上挂着似曾相识的起床气没好气地答道,“至于我怎么知道它是怎么叫的——”

      “猫除了‘喵’还会怎么叫啊你这白痴鸡毛掸子!”我怒气冲冲地蹦起来扯他的头发,“就这?一大早你咋咋呼呼的——就为了这个?”

      “对啊对啊!”乔瑟夫先生闲闲地靠在床头上和承太郎先生一起旁观我的暴力举动,边说风凉话,“玩偶会动会发出声音有什么奇怪的?现在的电子玩具都可以做到,难道你就没见过吗?波鲁那雷夫,你真是个缺少童心的家伙。”

      “放手——放手啊!混蛋!痛死了!你这小鬼是在报复吧?”波鲁那雷夫奋力从我手中拯救出自己的头发,怒视看戏的乔斯达祖孙,“所以说!都说了不是那种设定好的机械动作啊!那个玩偶,它是……真的是很特别的那种……就好像是有灵魂!发出的叫声也不是那种机械音!”

      “听好——你说的没错,这只猫,没错,是猫,不是玩偶——它确实是有灵魂的!”我向下拉着他的衣角示意他低头,认真望进那双钴蓝色的眼睛里,“可能之前我轻易把杰瑞——我的猫——借给你,让你产生什么错觉,真是抱歉,那么现在你就认真记住我说的话:它不是什么毫无价值、可以被随意更换的玩具——而是我重要的朋友!这个玩偶不过是禁锢它的容器,终有一天,它的灵魂会回归自由。”

      “而在那之前,我会用尽自己的一切保护这个‘容器’的安全,任何想要伤害它的人——毫无疑问都是我的敌人,就算是您——虽然很感激这些日子的照顾——我也不会犹豫。”我跑回床边把杰瑞抱起——低头——轻声而坚定的宣告誓言。

      也许……这段时间里建立起的那些亲密无间的关系在我说出这番话之后就会轰然解体,不复存在——虽然也许本就是镜花水月——即使如此,我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唇舌,以及它吐露的那些伤人的话语。

      我从来不相信世界上有什么能在短短几日时间里竖立的生死互许的牢靠感情——不,应该说,即使有,也不会发生在我身上——在由概率决定的世界里,我永远是那些汇聚成一切可能性的庞大分母,是不会被“命运”眷顾的失败者。

      如果是为了“保护”这种事情,就此死去也不错吧……或者,最初,被妈妈带到这里、躲藏在那个布满骇人的黑暗却毫无掩藏作用的壁橱里时,我本该死去。

      Dio无法完全驾驭那具抢夺来的身体,他很需要“乔斯达”这个家族的鲜血,然而他没有把我当成珍贵的小饼干啃掉,而是带回那栋令人讨厌的房子里做个观赏逗乐的玩具——虽然我从来没有搞懂过他的想法,却仍然觉得这个决定是他做过的所有令人匪夷所思的决定里最难以理解的一件。

      但是我并不感激他——或者说零星的感激并不能质变到改变想法的地步——我要杀死他!

      这就是初见至今,我唯一的、从未曾动摇过的想法。

      他是横拦在我命途中无法跨越的山脉,亦是笼罩在我头顶的阴云,我无力对付他,但是我比任何一个人都希望他死!

      承太郎先生,您说,我的苟且,是默默积蓄力量——这话对,也不对——我的确有着无边无际的愤怒,那种愤怒的感觉时时刻刻灼烧着我,然而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份愤怒,因而也比任何人都轻视它。

      我深刻地知道,这份愤怒无法转化为直面Dio的勇气,跟随着你们,恰恰是因为你们拥有我所缺乏的所有东西。

      我想,那绝不仅仅是力量、亲情、友谊这些简单的东西,我无法描述它,于是缀在拥有它的人里,像一个窃贼小心翼翼偷取不属于他的东西……然而这一天终会到来,风停了,云散了,蒙罩的蛛网被擦拭的人拂去。

      就在这里说再见吧。

      “对不起!”没有意想中的道别——在那之前——我等到了一声郑重的道歉。

      我霍然抬头,不期然撞上那双蓝眼睛,真挚的歉疚盈满在那里——一直望着我,“对不起。”

      “那时候突然被打晕你都没有放手——其实我们已经猜到——那个玩偶、不,那只猫,对你很重要,但是我没有想到它所被赋予的居然是这么沉重的意义……之前把它借给我,想必那代表了你的信任吧,对于我,可以托付珍惜之物的信任。我这个人不是很细心,说话经常不经考虑,伤到了你,真的很抱歉。”

      “……您在说什么啊。”我垂下眼睛,额头抵在杰瑞身上,疑惑又好笑,“为什么道歉……这是您的错吗?”明明,是我的问题。

      “猫的灵魂……是替身能力吗?把灵魂关在玩偶里。”阿布德尔先生开口问道——显然,他也是被高分贝噪音吵醒的——整理那身繁复的衣饰大概是他迟到的原因。

      “亚图姆神。”我言简意赅到。

      “……没关系,等打倒你说的那个家伙,‘杰瑞’就可以得到解脱了。”有人在我旁边蹲下,手掌在我头顶轻轻拍抚,然而掌心似乎是长年接触粗粝的铁器磨出的茧子撤开时刮到了我的头发——那微不足道的扯动就像微不足道的安慰,在封闭、阴郁的内心扯开一条缝隙。

      “……错了,应该说——等打倒Dio,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抬头,故作无谓的扯动嘴角。

      到了那一天,我才会真正得到释放吧——随着妈妈、杰瑞、还有其他无辜罹难的灵魂一起。

      “你说得对!保持这种劲头啊小子!”波鲁那雷夫先生在我肩上落下鼓励的手掌——身体随着沉重的力道重重一歪——转身匆匆走向旁边的房间,“花京院这家伙——现在只有他还没醒了!我去叫他起床!反正也睡不着了,乔斯达先生,你们也快点起来准备吧!”

      “睡不着要怪谁啊?”乔瑟夫先生瞪了他一眼,开始起身收拾行李。

      “这个早上,叫醒我的不是闹钟,而是波鲁那雷夫的鬼叫……总觉得不是什么好兆头呢。”阿布德尔先生低声吐槽道——我们纷纷向他投去隐晦的赞同。

      “我也回去收拾,爷爷,一会见。”承太郎先生抬手将帽子拉正,从帽檐下向我投来一瞥,“你……”

      “是!”我肃然立正等待他接下来的发言。

      “……呀嘞呀嘞,”他莫名叹了口气,“不要想太多,你很好。”

      “哦嚯嚯,承太郎他还真是别扭啊!”我还在望着他的背影思忖那句话的意思,乔瑟夫先生凑过来怪笑道,“他的意思是——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也别老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你是个好孩子,娇娇。”

      “这也是我的想法——娇娇,你很好。”他收起不正经的表情,低下头直视着我的眼睛,“有些错误,是大人的错,作为孩子只能被迫接受,但这不代表他们有错,恰恰相反,他们才是受伤害最大的人,在那种情况下,还能保持着自己正确观念的,都是好孩子——娇娇,你是个好孩子。”

      “所以,答应我——永远别做出错误的决定,好吗?”

      “啊,当然。”我低下头戳弄杰瑞的小爪子——会动、能够叫出声,这说明某种程度上它在恢复意识,我开心的同时,也在隐隐担忧——这种状态下它会有怎样的感觉,“家人、朋友、衣食、猫——这些代表幸福的东西,我都想要……”像我这样贪心不足的人是不会做傻事的,所以,尽管收起您隐晦的试探吧。

      “那你为什么不肯抬起头来看着我呢”他轻柔的说道。

      我抬眼和他对视片刻,“我会永远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这就对了。”看了我一会儿,乔瑟夫先生耸耸肩,转身继续收拾行李去了。

      踏出旅馆时,太阳已经升得老高,绚烈的日光投射在地面,似乎有一丝微风——我举起手掌挡住耀目的光,感觉到一种平静——像是醒来见到一个好天气,寻常的平静。

      跟在乔瑟夫先生身后走向村庄停机坪的路上,我看见来时乘坐的骆驼——被圈在木栅栏里悠闲地低头啃草料——于是下意识冲它们挥手作别。

      再见了,那一段星夜兼程的旅途。

      到达停放赛斯纳的地方后,我们发现事情产生了一些变故——

      昨天预定好的两架飞机,一台在今早的例行检修中发现故障,而另一台——

      “……事情就是这样,我需要带这个高热不退的婴儿去看病。钱我可以退给你,但是抱歉这架飞机今天不能卖给您了。而且你们这么多人,一台飞机也不够吧?”带着飞行帽的机主一脸歉意。

      “那里不是还有一台吗?我也可以买下来,这样就能凑齐两架飞机出发了——拜托,帮忙想想办法,我们这边也是人命关天的要紧事啊!”

      “那你的意思是放着这个可怜的小婴儿不管吗!而且——那台飞机并不是我们村庄的,而是来这里的一位客人的私人飞机!”

      乔瑟夫先生焦灼的同对方交涉,我站在一旁,转头看见花京院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跟在波鲁那雷夫身后朝这边走来。等到他们走到跟前,我才注意到他的左手外掌侧有一道伤口——横向侧切开,颜色像是刚刚固涸的样子,和普通的划伤不太一样——我站到他身边低声询问,“花京院,你的手?”

      他目光有些呆滞的望着一旁,似乎完全没有听见我的声音。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到那个被黑纱覆面的臃肿妇女抱在怀里的婴儿平静的睡脸,缓缓闭合的嘴角处隐现两颗犬齿。

      这么小的婴儿……会长出那样尖锐的牙齿吗?

      我一惊,下意识退后一步——撞到了身后那人的腿上——花京院神色恍惚地低下头,“你……有没有看见……那个婴儿……”

      “人就在那里!你自己问她吧!如果她同意,那你现在就可以出发——前提是把这孩子待到隔壁城镇的医院去!”带飞行帽的男人似乎和乔瑟夫先生商量出了结果——指着我们身后大声说了一句——遮没了花京院的声音。

      我们转过身,看见一个很小的女孩子站在后面,对着这边微笑。

      “你们好,”她微微躬身,站直后我看见她颈项、手腕、脚踝间都系着柔亮的红色缎带,和她漂亮的裙子同样的颜色——苍穹的映照下她像一朵盛烈绽开的花——静止不动也透出着一种诡艳的色彩,“我是斯特蕾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26th meteor Los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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