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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   被塞进一辆牛车,七扭八晃的走了一夜,晃得韩毅吐了一路,马福彦也头疼的要死。
      “这下我真的没辙了。”压低声音,马福彦在韩毅耳边叹道,“唁影按照我留的信号,能追到那羊场就不容易了,如今又换了一拨人,用牛车拉出去这么远,大概我们俩真的要孤立无援了。”
      韩毅哼哼唧唧,吐得虚弱无比。
      “别哭了,你好歹有一技傍身,不管是兰陈手下那批土耗子,还是这批党项后裔,他们都不会杀你这个绝无仅有的党项文翻译。”马福彦又道,“我就不一样了,完全是靠着你才能被留一口气儿。我说六少啊,你可一定要保护我我这个弱小无助的累赘啊,我是无辜的,我是为你而来的,他们待会儿如果要杀我,你可一定要用自己的命来威胁他们,咱俩同生共死,你可不能不管我。”
      韩毅被他说的头大:“行了,少说两句吧。”
      就在这时,缚住两人眼睛的黑布忽然被解开了。
      “小子,你挺机灵啊。”那满头小辫子的青年出现在两人眼前,“怎么知道我们是党项人?”
      马福彦便道:“我也是这一路晃悠晃悠实在无聊,才想起来你们刚刚有互相称呼对方名字。一个文字辈,一个明字辈,正好我有个好朋友叫李文轻,他爹也是明字辈,而我小时候曾经跟我这个好朋友在他家祠堂捉迷藏,恰好知道他们一家是西夏皇族之后。”
      小辫子忍不住与前方驾牛车的同伴说道:“这小子还真挺聪明啊。”
      “皇族之后?”驾车之人反而关注点完全不同。
      “呃,那个,我只是不小心在他家祠堂的密室里见到从李元昊开始的列祖列宗牌位,所以才这么说,我那朋友可是很低调的,把自己家祠堂藏的很好。”马福彦连连摆手。
      牛车又驶出去不久,待天色破晓之时,便停了下来。
      淡淡的晨曦中,马福彦被粗暴的从牛车上拉下来,抬起被绑在身前的双手揉揉眼睛,发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居然是一座炊烟袅袅的山村。
      牧羊人在晨光中赶着羊群出村放牧,村狗赶着群鸭子往村边的小溪潺潺中哒哒而去。

      转头四顾,看见这背靠山峦南临平原的地势,马福彦忽然明白了什么。
      但是不待他多看,那小辫子和驾车人已经推推搡搡,将他和韩毅赶进了村口的土地庙中。
      不一会儿,有小孩儿来给他们四人送早饭,小辫子出去接了饭食,又跟小孩子调笑一番,这才回来,手中托盘里放了几个又白又喧腾的大包子。
      闹了一夜,又是爬山又是逃命的,马福彦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不过面对大包子,他还是能扛住诱惑的,忍不住转头看身边的韩毅,六少爷纤纤少年哪里受过这样的罪,早已靠在他肩上连呼吸都孱弱无比,哪还感觉得到饿。
      想到之前几日,韩毅独自一人被土夫子绑在羊圈,也不知遭受了什么,马福彦便忍不住低声安慰他,“别怕,有我在,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
      “嗯。”韩毅低低的应了一声,又往他温暖的身上靠了靠。
      刚刚将早饭端进来的小辫子正好听见二人低语,忍不住过来嘲笑:“你这小子还挺自负,都已经被绑成粽子扔在这里,居然还能如此大言不惭。”
      马福彦眼巴巴盯着他手中包子:“你们要杀早就杀了,就如贺兰山下那座羊场里的三十几个土夫子,你们乱箭射杀眼都没眨一下,可见不是什么善良之辈。可是如今大费周章将我们两个带到此地,必然是有其他企图。要杀不杀的,总得让我们做个饱死鬼吧,你看这盘子里这许多包子,想必有我们俩的份。”
      “你真是寻常富家公子吗?”小辫子十分感兴趣,“这种情况下,不应该像你这位朋友这样的反应才比较正常吗?”
      “我天生胆子大啊,不行吗。”马福彦混蛋道,“我们回族汉子,没有孬种!”
      “啊行行行,你是汉子,敬你是条好汉。”小辫子笑的前仰后合,“小小年纪毛都没长齐,就想逞英雄,真是初生牛犊。”
      马福彦嬉嬉笑笑,也不怕被他笑年纪小,只盯着包子流口水。
      小辫子给他和韩毅分了包子,马福彦两口一个,发现还是羊肉馅儿的,甚是鲜美多汁。一旁的韩毅却根本吃不下,但还是在马福彦的叮嘱下,硬着头皮塞了一个包子,便再也吃不消了。
      吃完包子,就有脚步声响起,两个白发长须的长者,走进了破庙。

      这土地庙不大,庙中一座彩绘粗糙的土地神,在西北地区道教不盛,这么一座庙立在村口,几乎便昭示了这是一座汉人村落。
      马福彦和韩毅背靠背坐在供桌下,小辫子和赶车人立在两旁守着。
      两位长者进来后,小辫子和赶车人都恭敬的行了礼。
      “听说你们识得党项文字。”其中一位长者拿出一张碑帖,“这张纸上所写为何,若能一字不差道出,方才证明你们所言非虚。”
      马福彦转头看看韩毅,忍不住道:“一字不差太强人所难了,我们说认得也便只是认得,这失传了千年的古文字,要重新译出你知道有多难。”
      两位长者对视了一眼:“你们是自己习得党项文,竟没有传承?”
      “来,介绍一下,我身边这位呢,是法兰西著名历史学家的学生,誉满西方的天才少年。”马福彦道,“莫说是承袭于古汉语的党项文字,就是失传了几千年的古埃及象形文字,他都能翻译的出来。”
      四人面面相觑,此时的中国西北地区,对于西方学者的掠夺和科学研究还知之甚少。
      马福彦又说了一大套,试图宣传自己:“总之呢,我们六少是技术流的,他说能认得,便是认得,虽然没有传承,不能逐字逐译,但是大致意思梗概,还是没问题的。来吧,拓片拿来,让六少告诉你们,你们老祖先都给你们留下了什么。”
      “老祖先?”两位长者一听,立刻转头瞪了小辫子和驾车人一眼。
      小辫子连连辩解:“不关我们的事啊,是这两个小子自己猜出来的。”
      马福彦也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失言,只好吐了吐舌头,硬着头皮道:“你们在村口建这么一座土地庙,也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西夏后人的身份,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按照西夏族谱来给后辈取名字,这一叫名字,不就全都暴露了么。”
      谁知却越说越多,两位长者越发震惊:“族谱?你见过党项族谱?”
      “呃。”马福彦再次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还是住嘴比较好。
      一旁的小辫子见状,便把他在牛车上所说之事向长者一一道来。
      “文字语言失传之后,姓氏辈分和家谱传承,乃我西夏后人仅剩的相认之法。你的好友既然遵循辈分为家中孩儿取名,必然是我同族。”长者便道,“你能帮你的好友掩藏身份这么多年,我自然应该信你,但是身份之事太过重大,毕竟牵扯我一村同族的性命。”
      马福彦忍不住嘬牙花子:“就算我现在发誓我不会将你们西夏后人的身份泄露出去,你们应该也不会信我了吧,毕竟一村的守陵人,能安安稳稳在此繁衍千年,躲过无数战火和朝廷的剿灭,你们肯定是分外小心的。”
      又是一室寂然。
      就连晕晕乎乎的韩毅都发现了,福小帅细细碎碎话太多这个毛病,早晚能要了他的命。
      直到其中一位长者震惊道:“你如何知道我们是守陵人!”
      马福彦现在如果不是双手被绑,大概掐死自己的心都有了。

      这个时候,也就容不得他不继续说下去了。
      “下牛车的时候,我看了一眼这附近的山势。几天之前为了寻找我这位被绑架的朋友,我曾带人将王陵附近的土地翻了个遍,所以对这里的地势还有些印象。”马福彦道,“所以我知道,我们赶着牛车走了一夜,顺便翻跃了贺兰山脉的一个垭口,从西麓转到东麓,又回到了宁城外百里的西夏王陵附近。”
      众人不语,等他继续。
      “另外,党项人虽然没有在蒙古铁蹄灭国之下,全部湮灭,但是王族后裔大多迁徙至川南。留在宁省的寥寥无几。我小时候嚣张纨绔,不懂得尊重人,所以对文轻的家族辛密多有打探。我记得他跟我说过,留在宁省的党项拓跋嵬名后裔,除了他家,应该还有一支。”
      没人回应,马福彦只得硬着头皮继续:“便是西夏王陵的守陵人!”
      沉默一晌,身后的韩毅忽然柔弱的应声:“还有,你们九人昨夜突袭,乱箭射死在贺兰羊场里的那批人,是盗墓贼。这批盗墓贼几天前,才洗劫了西夏王陵区内的一座贵族墓,若不是守陵人,何必奔袭百里,追杀那些已经逃至山区的盗墓贼。”
      那两位长者震惊过后,也难免赞道:“果然英雄出少年,二位皆是心细如尘。”
      “我们能说的都说了,最后一张底牌也不过就是我这位兄弟识得党项文字。”马福彦便破罐子破摔道,“你们若是想要学习老祖宗的文字,就把我们留下来,六老师保证包教包会,绝不拖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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