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牛，阿牛》红豆一丸

33、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三章
　　“张大夫！张大夫！”
　　正在给病人针灸的张大夫差点扎歪，转身要骂，看到流着血的阿牛和李勇吓一跳，把接下来要做的交给另一位大夫忙拉李勇到急诊病房。
　　李勇小心把阿牛放下，一旁学徒上前帮忙擦掉阿牛冷汗，张大夫拉过阿牛手腕把脉，“怎么回事？”
　　“他和我回家和我父母坦白，跪了大概几个时辰，等发现的时候已经倒下，一直在流血。”李勇说着看看满手的血开始发抖。
　　张大夫拉开阿牛衣服上手几处查看，瞥眉，转头看李勇，“李勇你出去吧，我们要开始了，这里留下医务人员就好，放心，我会把他们救回来的。”
　　李勇倒退几步退出病房，帘子在自己面前拉上，跌坐到椅子，双手撑住额头默默忏悔和祈祷。梁信到李勇旁边坐下，抚上李勇的背。
　　李勇起身，有些恍惚，“师母……”
　　“亮亮中午回来就有些发烧，我带他过来开点药。”
　　“那现在呢，情况好些了吗？”
　　“张大夫给他喝点药下去，烧暂时退了，在一边睡觉。刚刚看到你抱着阿牛进来，我过来看看，在家里不顺利吗？”
　　李勇低头沉默，双手捂住脸，“师母，我现在，心里一团乱。我想等阿牛好以后就带他和孩子逃得远远的，别人怎样都不管。可师父说得对，父母，家庭，爱人和孩子一样都不能逃，可父母现在的态度，我不想阿牛再受苦了。你不知道我看到他一个人倒在书房，身下全是血，我当时心里……师母，我最不想失去的就是阿牛，我就想他无忧无虑，健健康康的，可他在我身边总是出事，我发誓要保护好他的，我保证过的，我保证了的……”李勇双手抓紧头发，眼泪一滴一滴砸向大地。
　　梁信看着心疼，摸着李勇的背安抚，“不要想那么多，当年我生熙熙的时候出了意外你不是知道吗？当时你师父以为没有希望了，第一念头就要带我走，黄泉路上都要和我一起。是你父亲拦下来的，你师父便每天拉着我的手和我说话，你别看我在昏迷，但我感觉得到，因为我和你师父有很深的羁绊，就像你和阿牛一样，你师父给予我强大的力量和支撑再次醒来。现在你和阿牛也是一样，阿牛这孩子从小遭遇不测，所以他的心在你闯进去之前是封闭的，现在他有了你，你成为他的精神支柱，他的人生变得丰富精彩起来。就算你们在一起要经历风雨，但他有你的陪伴，他不会害怕也不会退缩。所以啊李勇，不要害怕，也不要把你自己看得那样不堪，阿牛在等着你的，他希望醒来的时候有你在旁边。你现在不要把情况想得太糟，打起精神，父母这边是有些困难，但经此一劫并没有破坏你们的情感，反而你们更坚定，相信他们看到会明白的。”
　　李勇抹下脸，长叹一声，“谢谢师母。”
　　“你是阿牛的福命，他很清楚。”
　　李勇苦笑，“我倒希望他醒过来会责怪我，让我好好补偿他。”
　　梁信揉揉李勇的头，“他不怪你你也要好好补偿他，他怀着孩子不容易，今天还大出血，你今后可得好好养着他。所以绝对不能气馁，你看看你现在垂头丧气的样子，别人还以为天塌了呢，有张大夫你还怕阿牛救不回来？”
　　李勇抬头看着梁信笑笑，满脸泪痕，梁信嫌弃，拿出手巾扔给李勇，“去打点热水洗洗你的脸，脏死了。”李勇听话离开。
　　“阿信！”
　　梁信看过去，“李先生，嫂子。”又看看李勇离开的方向，转过头，“我们出去说吧，张大夫正在给阿牛手术，我们不要打扰到他了。”
　　梁信带李勇父母到医馆中庭坐下，几个住院的孩子们在一边玩泥巴，天气晴朗，清风吹来身子一阵凉爽，叫人瞬间平静下来。梁信拿过医院免费提供的凉茶倒上递给二老，自己倒一杯喝一口，“阿牛的情况虽然比较危险，但有张大夫不用担心，只要之后这段日子里好好养着，大人孩子都不会有问题的。”
　　李勇父亲点头，不说话。
　　“梁磊是李先生你带着一起长大的，当年他不顾一切要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我记得当时所有人都反对，只有您是站在我们这边的。我和梁磊都很感谢您，现在李勇和阿牛想要走下去，和我们当年一样，先生为何不肯了呢？”
　　李勇父亲叹气，“不是不肯，我心知梁磊品行端正，做人厚道稳重，所以当时他要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知道他是一片真心，不是闹着玩的，我也相信他不会负了你，给你安稳的生活。李勇这小子不一样，他心气太过于浮躁，我怕他只是一时迷了心窍，所以不想让他早早就做决定，日后后悔了，这烂摊子可是收拾不了的。再说他是要和阿牛在一起，阿牛是好孩子啊，从小就老实懂事，他父亲母亲是我李家的恩人，我怎么敢打这个赌赔进阿牛的一生呢！当年没来得及报恩他父母就早早离世，要是这孩子在我们家再出什么事，二日我下去了可没脸见他父母！”
　　“李勇是第一次做伴侣做父亲，难免是会有些让人看不过眼的地方。可他毕竟是您的儿子，从小就看着您怎么呵护嫂子，他怎么可能不学了去。为了照顾阿牛，给他安稳的生活，李勇去学了很多。他特地去饭店找师傅学习厨艺，毛手毛脚的，身上受了不少伤，可厨艺是真的大涨，以前在家里做逍遥少爷，现在每顿饭都做得有模有样。他之前也爱玩，每次放课有时间必定找小时候的玩伴几个人不知道上哪野去，现在一放课就急急忙忙跑回家照顾阿牛，阿牛被他照顾得很好，尤其现在还在孕期，大人孩子营养都补充得很充足，阿牛也没被照顾得过胖，不用担心后期会有高血压的风险。以前李勇这小子动不动就来家里找梁磊喝酒，两人每次都喝得烂醉，横七竖八地在地上躺一夜，现在他会控制了，时时想着阿牛，时刻提醒自己要保护好阿牛。李勇在一点点变得沉稳，可靠，这点阿牛是最清楚的，不然也不会全心全意倚靠他。我知道您并不在意什么男婚女嫁这些传统，您只是对李勇不放心。不如给他一些时间好了，他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卷的。”
　　李勇父亲看着手里的茶杯沉默半晌，最终点头，“阿信你这么说了，就暂且这样吧。孩子出生前我们保持观望，我们也要好好看看阿牛这孩子是不是真心的，孩子出生后，要是两人还是要走下去，就好好考虑下成亲的事。”
　　梁信笑，“先生您能这么想当然是最好的。”
　　李勇父母看看彼此，轻叹口气，李勇父亲扶过夫人的肩膀轻轻拍拍。
　　“我先陪先生和嫂子回去吧，现在阿牛还没稳定，估计李勇是没心思照顾你们，先回去等消息吧。”
　　李勇母亲担心，“阿信你在医馆是不是不舒服，就别送我们了。”
　　梁信笑着摇头，“是梁小磊发烧了，带他过来看看，现在吃了药在睡着，不用担心，醒了有张阿黄，那孩子会照顾好他的。”
　　夫妻俩点头，梁信陪着二人慢慢回家。
　　过了三个时辰手术终于结束，张大夫拉开帘子李勇忙站起来，张大夫看李勇双眼不满红血丝，才过了几个时辰就憔悴许多，眼窝凹陷，面色灰败，心里叹气。“没事了，放心吧，人和孩子都稳定了。你先回去换身衣服，把洗漱的东西和阿牛的几件衣服带过来，这几天先让他住在医馆，我还要观察一下。你把这要药吃几粒，也不看看现在自己的样子，还以为要入土了。”
　　李勇拿过张大夫手里的药，囫囵吞几颗就要拉开帘子进病房，被张大夫拉住，“几个学徒在做收尾工作，你就不要进去，现在先回去把我要你带的东西都拿好过来，估计人就差不多醒了。”
　　李勇点头，匆匆忙忙回家。把洗漱台上洗漱用的东西装好，打开衣柜拿出几套衣服，看着床上的东西心想不知道阿牛会不会认床，要不把枕头带过去。拿起枕头发现藏在枕头下的两个小彩带，是阿牛生日那天自己用来绑花的，他拿下来好好放到枕头下。李勇拿起彩带放到心口俯下身，心像被刀一刀一刀削下来一样钝痛，李勇无声叫着阿牛红了眼眶。
　　想到这几天可能照顾不了两只小熊，李勇拿过厨房里的果酱和炼乳，匆忙跑到平地，两只小熊还在树洞里睡觉，抱在一起样子很乖巧。李勇轻声放下果酱炼乳，伸手摸摸两个孩子，小熊痒痒伸手挠挠又互相抱在一起。李勇心里难得平静，起身再拿过一些树叶做好伪装匆匆离开。
　　到医馆阿牛还没醒来。李勇放下东西坐在病床旁深深看着阿牛，阿牛脸色还有些苍白，睡颜像孩子一样乖巧可爱，嘴唇似乎有些嘟起像在生气一般。李勇伸手轻轻抚过阿牛的脸颊，轻声说，“宝贝你要健健康康的，快点醒来，不能再出事了。”往下看到笼在被子里圆鼓鼓的小腹，李勇抚住，孩子似乎也累了，静悄悄睡着，修复元气。李勇把阿牛的手放进被窝，撑着头看他被阳光镀上一层小金边，微微笑起来。
　　阿牛迷迷糊糊睁开眼，眼睛四处看看适应下环境，原来在医馆。当时还真以为自己要和宝宝提前走了，疼得要人命。想说话喉咙干得发不出声，低头看到床边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是李勇，不知道什么时候趴着睡着了。阿牛想伸手摸摸发现手被李勇牢牢握着，不想吵醒他就静静看着熟悉的毛脑袋。阿牛心里高兴，真好，自己和孩子没事，真好，醒来第一眼就看到李勇。
　　张大夫进来看到阿牛睁大眼睛看着李勇，只差把人瞧了去，心里好笑。“醒了，你可不知道为了救你们父子俩我花了多少气力。这人还没心没肺睡着了。”说着猛踢一脚李勇的凳脚，李勇就摔了下去，不知道磕到哪好大的动静。
　　阿牛吓死了，起身就要看李勇有没有摔着被张大夫压回去，“别担心，死不了。倒是你，现在只能静养，先好好躺着，轻易不要下床，知道吗？”
　　阿牛点头，眼睛还在找李勇。这边李勇摔下去头撞到床脚被疼醒，倒吸一口凉气揉着头爬起来就要骂人。看到阿牛一脸担忧看着自己就要扑上去被张大夫无情提溜开，“不是我提醒你啊，他现在的情况不能经受你这样大力的折腾。”
　　李勇瞪张大夫一眼坐到一边握住阿牛的手，夫夫俩看着彼此含情脉脉。
　　张大夫翻个白眼，心说救人的可是我，怎么不知道先感谢我，眼睛真是快瞎了。给阿牛检查完，确认身体恢复正常一切良好赶紧走，简直受不了。
　　等人一走李勇就凑上前俯下身看着阿牛，“现在感觉怎么样？肚子还疼不疼？”
　　“不疼了。”阿牛看着李勇双眼湿润，“我好想你。”
　　李勇眼泪盈满眼眶，“我也好想你。”俯身亲吻阿牛的额头，“宝贝，欢迎回来。”
　　夫夫俩轻声说了一些小情话，阿牛还有些虚弱，又睡了过去。李勇整理下阿牛的头发，坐在一边陪着他。摸到衣兜里的两条彩带，拿出来编成彩绳系到阿牛手腕上。阿牛睡得有些久，李勇抬头看窗外夜已深，怕阿牛醒来饿，向张大夫借了药房去做点吃的。
　　于是等阿牛再醒来，病房里黑洞洞，冷冷清清，李勇不在只剩自己孤零零一个人，不争气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