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牛，阿牛》红豆一丸

15、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阿牛这一个多星期过得异常煎熬，他努力想让自己平静，可手脚总是出错。饺子塞进嘴里发现馅料是甜的，煮着面条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全煮烂了，烤馒头片，烤半天发现没有加炭火，蒸鱼掀开锅盖发现没有去除内脏，把好久不见的孕吐给引出来了。每天到平地上找两只小熊，也只是坐在一旁不知看着哪里发呆，回神发现已经傍晚，胃饿得抽痛。忙起身捂着胃回家，做了酸辣馄饨，舌尖尝到熟悉的味道，红了眼眶。
　　十天过去，流感算是控制住了，医馆难得清闲下来，张大夫想起阿牛，叫张阿黄赶紧去叫人来检查。张阿黄不敢耽搁，立即往阿牛家里赶去，到人家里发现人不在，坐在家里等，可等来等去几个时辰过去了都不见人回来。张阿黄焦急起身站到家门外四处看着，过了一段时间看到阿牛沿着田埂过来了，神情恍惚，张阿黄怕人不注意摔着了赶忙跑过去扶住。阿牛被手臂上忽然多出来的一只手吓到，转过头看到是张阿黄，愣了一会儿，“啊，是阿黄啊。”
　　张阿黄看阿牛脸色苍白，好不容易胖些的脸颊又凹陷下去，扶着手臂也比之前更加纤细了，咬牙，“阿牛哥你可真是，怎么那么不把自己的身子当回事，这才几天不见，就憔悴成这样！”
　　阿牛听了不以为然，笑笑，“没那么夸张，我每天都按时吃饭的。”说完有些心虚，为了不让张阿黄发现把头扭过去。
　　“哼，你可瞒不了我，不信你现在就去照照镜子，就你这样，半夜出门扮鬼的都不用往脸上抹粉！”
　　阿牛听了更加心虚，心里盘算着要不一会儿趁张阿黄不注意啃个梨，补点糖分。张阿黄看阿牛眼神瞟来瞟去，猜不出他心里的弯弯绕，“流感差不多已经过去了，医馆消了毒，师父让我来带你去检查。”
　　阿牛听到医馆想起李勇，心沉下去，垂下眼眸挡住眼里的情绪。张阿黄看人又开始别扭了猜想肯定在想李勇，“李勇哥的身子骨很好，在医馆躺了三天就好了，也是年轻，底子好，第四天休息了一会儿就来医馆帮忙，又是熬药又是给我们做饭的，大家伙都很喜欢他。他这几天都住在学堂，家里是不敢回去了。”
　　阿牛听了轻轻嗯一声，没再说什么。
　　医馆里张大夫看到来人气到结巴，“你，你，你说你，你说你……上床躺着去！”
　　阿牛乖乖爬上床躺好，心虚不敢看气得脸色铁青的张大夫。张大夫给人把脉，掀开衣服触诊，以前都是边检查边和阿牛絮絮叨叨说些有的没的，今天一直不理人，检查完转过身开始写方子，写好了递给张阿黄让人赶紧开药去。
　　阿牛等张大夫弄完小心开口：“张大夫？”
　　张大夫转过身瞪着人，深深叹口气，“你怎么那么不让人省心，不就是个男人嘛，欺负了你就天塌了？饭也不吃，身子也不管了？你现在不仅是你营养不良，胎儿也受到影响长得比正常的胎儿小。但还好，胎儿没什么问题，反倒是你，你看你把自己糟蹋的，唉！”使劲摇着头，恨铁不成钢地走了。
　　阿牛低头抚上小腹，眼里满满的担忧。“阿牛哥”张阿黄抬着一口小锅进来，飘来悠悠香气，阿牛默默咽口水。张阿黄看人眼睛不眨地盯着手里的锅心里好笑，“这是红糖鸡蛋，里面还加了红枣，先吃一点，你气色实在太差了。”
　　阿牛坐起，接过小锅，就着勺子吹吹小口小口地吃着。蛋黄还有些稀，是自己喜欢的，蛋黄和红糖一起吃下去，整个人都舒服了。张阿黄看人吃得津津有味，不忍打断这份平静，转身离开了。进了药房对着帮忙包药材的人说：“他很喜欢。”那人停下手里的活笑笑，“他就喜欢吃半凝固一半还有些稀的，火候很难掌握，你不知道我练了多久。”张阿黄笑，“都是值得的，不是么。”
　　阿牛吃完，有些饱，想起来站一会儿。挪到床边弯腰想穿鞋，发现够不到……肚子大了些，弯腰会挤到，这个床不矮，所以要多弯下些。阿牛伸长手够半天，艰难起身大口匀着气，低头看着肚子抱怨，“不是说你长得慢吗？这时候来显摆你的存在了？”缓了会儿接着弯腰继续朝差之千里的鞋子进攻，一双手制住快要栽下来的身体。阿牛起身喘口气，看到来人，感谢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
　　李勇蹲下身，拿起鞋子，扶着阿牛的脚踝小心地穿上。起身看着阿牛笑笑，眼神对上，阿牛眼睛移开，到处乱看就是不看李勇。李勇脱下身上的薄外套给人披上，“太阳要落山了，温差大，会冷。”阿牛悄悄瞄着李勇俯下的身子，衣物遮着了，什么都看不到，李勇手臂张开的缘故，领口稍微移开些，阿牛看到一点打到后背的棍伤，印子还在，颜色不浅，叔叔还真下得去手，阿牛一阵心疼。
　　衣服穿好，阿牛下床，李勇伸手在后面小心地护着，阿牛往前走了几步，感受不到那人的体温，转头看那人就站在原地看着自己。阿牛眼睛不自在地往两边瞟，声音小到不能再小：“不一起走吗？”
　　李勇得到许可欣喜若狂，“走！走！”小跑到阿牛身旁，一手护在阿牛身后，注意着不碰到阿牛，又能隔开会碰上来的人。两人到门口了，张阿黄在药房门口冲李勇喊：“李勇哥，药还没拿呢！过来拿药！”李勇横人一眼，对阿牛轻声说着小心点就跑去拿药了。出了药房没看到阿牛，以为人走了，就要追出去，半路被张大夫拉住，“他现在营养上有些没跟上，吃的那些东西都被孩子吸收了，所以他完全是靠自己那点身子给自己维持着营养。你多给他做些好的补补，不然，他后面月份大了，身体根本承受不住孩子的，记住没？”李勇哥郑重点头，张大夫放心，“去吧，应该在门外等你呢。”李勇听了惊喜，跑到门外，阿牛果然站在一边等他，看着行人走来走去，发着呆。
　　李勇慢慢靠近，俯下身，“走吧？”
　　阿牛看他一眼，不说什么，往家的方向走了。傍晚人很多，李勇走在阿牛身后小心地护着，帮他挡开行人，一些孩子调皮地跑过，李勇赶忙转到一边挡住，嘴里念叨：“这些小孩真是的一点也不懂事，就知道在人群里钻来钻去。”阿牛低下头，弯弯嘴角，心里有些暖。
　　到家了，李勇站在门口局促不安，阿牛转头看他，“进来吧。”
　　李勇听话进屋，把药放下，看着阿牛，“阿牛哥……”眼里有些不安。“先做饭吧，我饿了。”阿牛打断，他现在心里有些乱，怕说出什么不可挽回的话，只好随便找个借口。“诶，我现在就给你做。”转身跑去田里摘菜。
　　阿牛看着李勇在厨房忙碌的身影，心里渐渐明晰。其实几个月前自己就开始对李勇有些好感了，知道他忽然上山修行，内心的失落是以为很难再见到他了，所以不舍，还有萌发的好感无处可托的遗憾。后来他回来了，选择逃避是被他忽然的告白吓着了，其实内心是庆幸的，庆幸自己的感情不会走向终结。后面完全是习惯了李勇的照顾，反而忽略了内心越来越蓬隆的情感。再加上知道了之前发生的事，下意识要强行掐断两人的羁绊，可慢慢他发现他掐不断。他承认他离不开李勇了，他的未来不能没有李勇，就算没有这个孩子，李勇没有孩子父亲的另一个身份，他也不会放开李勇的手，想要和他一直走下去。
　　想清楚了，阿牛深呼吸，吐着这段时间积压在胸口的浊气。看着李勇发自内心笑起来，起身到厨房，接过李勇手里的活，“我帮你。”
　　“诶！”李勇应着，声音在颤抖，扶上砧板的手也在微微颤抖。要开始炒菜的时候把阿牛扶到凳子上坐着，温柔道：“油烟对你身子不好，再等一会儿，马上就好了。”阿牛看着他笑，“嗯，我等你。”李勇笑得更灿烂，迈着欢快的小步伐跑进厨房。
　　李勇炒好菜放好，坐到阿牛身旁，紧张地看着人。阿牛看人紧张得坐的椅子都跟着抖，心里好笑，“先吃饭吧。”李勇重重点头，拿起筷子捡块肉放嘴里，被烫得哈哈呼气。阿牛看他些许狼狈的样子，笑出声，李勇好不容易把肉咽下去，看着阿牛挠挠头嘿嘿笑。
　　吃得差不多了，看阿牛放下筷子，李勇也跟着放下，正襟危坐，“阿牛哥，对不起！对不起！说多少个对不起都不够，我不是人，只要能得到你的原谅，天打雷劈，五雷轰，”
　　“都过去了”阿牛打断李勇的话，“你是做的不对，原不原谅你，就看你以后的表现了。”李勇震惊地看着阿牛，大气不敢出。
　　“以后，我和宝宝都靠你了。”越说到后面越不好意思，声音越来越小，头低下去露出通红的耳尖。李勇上前抱住阿牛的手，阿牛这才发现，李勇一直在冒冷汗，李勇看着阿牛小心翼翼开口：“阿牛哥，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阿牛灿烂一笑，“我愿意。”
　　李勇激动得站起身，冲出屋外大叫着跑着，引得家家的狗跟着叫，还有别家男主人的抱怨。阿牛怕人找上门，起身跑到门口，“李勇！快回来！”
　　李勇听话屁颠屁颠跑进屋，直接把阿牛抱进怀里，紧紧抱着，深吸一口爱人身上的皂香，头埋进阿牛的脖颈，“我等到了，我等到了，阿牛哥，我好爱你，真的好爱你！”
　　阿牛伸手回抱着住哭起来的大男孩，轻轻拍着，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