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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刁难,也是一种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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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过后的开封,似雨露后的含苞正欲待放,满眼望去尽是嘤嘤嫩绿,让人直想溶化在这绿色之中,不愿离去。街上人影婆娑,衬着迎风摇摆的柳树甚是好看。
“好舒服啊!”街上一位衣着淡绿色少女微微的伸了伸懒腰,“这围墙之外的气息果真舒畅……..哈!”。只见她皮肤如凝脂般剔透,乌黑的秀发折射着阳光,反射在人的脸上似乎还有些晃眼。阳光温暖在她的身上,在蝉翅般轻盈的绿色小纱衣的衬托下,这少女宛若一块温润剔透的碧玉。
在这少女身旁,一直陪伴着一位英俊的年轻人。此人衣着藏蓝色长衫,身高七尺有余,玉环束发,精致的五官简直堪称绝伦的美艳,简直若非人间有,而只能天上寻的样子。微风掠过,他披于肩上的尾发有规律的一波波舞动着,却丝毫不影响这青年的容貌,反而增添了几分飘逸。
虽然开封是繁华的都市,不乏达官权贵的俊男美女,但是都不像这两人一般,每到一处总是引起路人的驻足观看,好像在欣赏一幅画儿一样。而这两人似乎对自己引起的阵势有了免疫,二人神情颇具淡定。
“哎,我求求你别总是跟在我身后好吗?”少女语气中虽有责备但似乎略带撒娇,一幅樱红粉嫩的小嘴翘起老高,都能挂起一副油瓶。
“属下不敢!”那男孩右手握剑,两手相扣,给少女行了一礼道:“贵兄长临行前交代属下一定保护好您的安全,属下不敢怠慢”。他面容淡定,语言恳切的答道。
“我哥让你保护我,没有让你跟踪我啊,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跟在我身后很别扭耶!”少女不甘示弱的回应道。
话音刚落,只见那男孩嘴角上扬,星眸闪出一丝坏坏的光,“属下不跟着您,怎么能保护您呢?”
那少女听到男孩一席话,顿时语塞,凝脂般的脸上泛起绯红,突然站在原地不动。男孩先是怔了一下,但是瞬间反应过来,似乎感觉到有点“杀气”。只见那美丽的少女回头冲着他大呼一声:“展昭,你……”这话一出口不要紧 ,周围本来就很关注他们的路人顺势瞪大了眼睛,目光齐刷刷地瞅向他们。
“这小伙子是开封府的展大人啊?”
“怪不得看着眼熟。”
“展大人真的很英俊啊!”
“这女孩是谁啊?真漂亮。”
“能让展大人保护的女孩身世一定不简单吧?”
少女看见路人的反应,抿了抿小嘴,知道自己出言莽撞了。男孩见势不妙,迅速拉着少女的手腕来到不远的一个小胡同里面。见四下无人,他轻吐一口气,说道:“公主,这里人多嘴杂,还请慎言。属下奉命保护公主周全,也是身不由己,望公主见谅!”男孩低下头刚好与抬起头的少女目光对视在一起,那女孩看见他的眼神,怔了一下却马上回过神,把目光移开,轻轻的哼了一声,低头假装玩弄自己腰间的玉佩,却殊不知她脸上早已是桃花绽放,双颊温热,甚是好看。男孩看在眼里,心里却偷笑着,抿着欲待上扬的嘴角,争取不笑出来,继续说道:“公主,可还只剩下一个时辰了,皇上让您玩过两个时辰后回宫的,您要抓紧时间啊!”
“对啊,我差点忘记了啊,还没有吃东西呢,哎,展护……...展昭,咱们去上次的那个茶楼吃点东西好吗?那里的玫瑰酥饼很好吃哦!”少女抬起头,一双黑色眸子水汪汪的望着男孩,细长浓密的睫毛眨呀眨,像个娃娃。那男孩也不做答,只是将佩剑放在左手,右手顺势伸出手心向上放在少女面前:“公主请”。少女偷偷地坏笑着,顺势将纤手握住男孩的右手腕,径直向胡同外跑去。那男孩被她这样姿势抓住,几乎是倒着向外跑,以他的功力那少女是万不会拉动他,可是此时介于身份,他又不能反抗。被少女拉的紧了,那男孩顺势微微提气,右脚用力向地一点,身体顺势转向前方,这一转不要紧,却好似把那少女揽在怀里的姿势一般,他忽然觉得这一下有些鲁莽和轻佻,低头望向那女孩,右手里却暗暗用力,想把手臂从那女孩手中抽出。谁知那少女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力道,一只纤手就是抓住不放,自己却被一直揽在他的臂弯之中。男孩脸色微红,低头轻声唤道:“公主,大庭广众之下,这……”。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再说这是你自己要换的姿势啊!呵呵…….”少女银铃般咯咯笑着,松开手,轻轻的向前一跳,蹦蹦跳跳的向前方去了。那男孩此时已是满脸绯色,抬头望向前方像蝴蝶般轻盈可爱的背影,哭笑不得的摇摇头,抓紧两步已跟在女孩身后。
那美丽的少女就是当今圣上,宋仁宗的妹妹,公主赵翎。而她身边俊俏的年轻人则是御前四品带刀护卫,人称南侠的御猫展昭。
让人奇怪的是,被仁宗宠爱的赵翎每次出城玩耍都要求展昭当护卫,仁宗给她派去不知多少大内高手,全被她整的鼻青脸肿的回来,而只有这展昭还是第一个能从赵翎手中全身而退的人,不知是赵翎舍不得扁他,还是御猫的功夫实在了得。和展昭上街,是赵翎最开心的事情。皇上特许她每月可以有两天的时间出宫玩耍,每次两个时辰,赵翎只要觉得闷了,便让皇帝哥哥传圣谕,让展昭护驾。以前的侍卫对她都是唯命是从,让她觉得好闷,唯独展昭能和她斗上两句嘴。赵翎也是奇怪,展昭有时不动声色的一两句话就能让她抑或开心,抑或生气,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对于展昭护驾一事,仁宗也是没有办法,这皇上也不是吃干饭的,妹妹的心思他早就看在眼里。一个俊男,一个美女,二人又年纪相仿,长此以往,只怕……。趁着妹妹还未发觉,他定要出个万全之策把她嫁了,来堵住悠悠之口,以免夜长梦多。
此时已是正午,展昭护送赵翎回宫后回到开封府,一进门,正撞见王朝马汉。难得这几天小有清闲,趁着午休,此二人正在中厅喝茶。“大人,您回来了!”王朝马汉起身相迎,“包大人让我俩在此等候。您用过午膳了吗?包大人已经吩咐厨房把饭留好了。”
“不必了,我已经吃过了,有劳二位兄弟在此等候。”展昭扭动了一下脖子,长出一口气。
“保护公主的差事很辛苦吧?”马汉关切的问道。旁边的王朝拉了拉马汉的袖口,一个劲的给他使眼色,耿直的马汉完全没有感觉到,继续说:“我听说您还是第一个能从公主手下……。” 谁知道此言一出,当时王朝的脸都绿了,“咳!”他咳嗽了一声打断了马汉的话,手上用力更猛了。
展昭也不应声,只是淡淡一笑:“我去看大人与公孙先生对弈!”言罢径直向后花园走去。
“就你嘴快,胡说八道个啥?”
“我只是关心展大人啊,你说这公主总是让展大人当护卫,开封府的事情又多,展大人除了公务,又多了一个苦差事。”马汉说到这,若有所思的补充了一句:“难不成她真看上咱们展大人了?”
“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就算是这样也不是咱们操心的事情,那还有皇上呢!”
“你说这皇上会看不出来?我看这满天下的人都知道了,他二人还蒙在鼓里。”
“这叫当局者迷,喝茶!”
马汉也不再言语,只是和王朝默默的品起茶来,厅堂中安静的出奇,只有二人啧啧的品茶声,尔时由厅外树上传来几声喜鹊的叫声,打破尴尬。
展昭来到后院,见包拯与公孙策正在树下下棋,上前行礼道:“大人,我回来了。”
“哦,是展护卫。可曾用过午膳?”
“属下已经用过了,多谢大人关心。”展昭一向温顺知礼,这包拯对他很是喜爱,还特地嘱咐主厨安排好展昭的午饭。而听说他已经吃过午饭,包拯心中不免有些小小的惊讶。
“用过就好”,包拯两指夹住一粒黑色的棋子往棋盘上按去。旁边的公孙策摇着羽扇,笑道:“大人,若是这样,学生可要胜过大人了!”只见公孙策随即按下一粒白子,将包拯的黑子困在其中。
“当局者迷啊,我总是一心呵护这棋子,不想却深陷其中。”只见包拯浅笑着,抬起头,看着正看的出神的展昭。
“啊?哦!”展昭回过神,他觉得这句话好似包大人对他说的,但是一时却无法明白个中含义,只好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之后说道:“大人,公孙先生,属下先行告退!”展昭施以一礼,自行退下。
望着展昭离去的身影,公孙策似乎明白包拯的语意,“大人,这……”
“嗯,圣上应该自有安排!”听到包拯如此一说,公孙先生也不再答话。
“吱”的一声,展昭推开房门,踱步进屋,将佩剑放在桌上,倒了一杯清茶,拿到嘴边正要喝下,却被袖口传来的淡淡幽香吸引,脑海中随即浮现早上赵翎拉着他走的情景,脸上不由的露出微笑。也许只有赵琳,能让他如此无奈的会心一笑。保护那个古灵精怪的女孩出门玩耍,恐怕是展昭接到的最轻松的任务。不过被她时不时的几招恶作剧捉弄,也着实让他消受一阵。展昭不敢多想,站起身坐到床边,闭目养神。午后,恐怕开封府那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这边皇城中,赵翎正走在回寝宫的路上,身后跟着一群宫女太监,这排场除了皇帝,与太后不相上下。她一路上蹦蹦跳跳,嘴里还哼着小曲儿。身旁贴身的宫女翠儿上前耳语道:“公主今天好高兴啊!”
“当然了”,赵琳突然停下,得意洋洋的对翠儿说:“你不知道,那只猫今儿被我戏弄了一番,想起他那表情我就想笑,呵呵!”
“公主,那展大人可是开封府的人,他一向都不苟言笑的。听人说开封府就连襄阳王和庞太师都忌惮三分啊!也就公主您能……”
“谁说他不苟言笑?”赵翎一副生气的样子,“就属那只猫最可恶,只有他敢和我顶撞,还不冷不热的,你没看见那坏坏的表情,不显山不露水的都能气死你!还有那可恶的眼睛。”说到眼睛,赵翎身体微微一颤,脸上早就泛上红晕,想到今天和展昭眼神的对峙,她居然不能多盯他几秒,否则就像要被那深邃的黑色吸走魂魄一样可怕。想到这里就不甘心,自己是怎么了,就算皇帝哥哥和母后也没有让她这般尴尬,竟会被自己的属下看的心绪不宁,心中犹如小鹿乱撞。此时的她,看似生气,嘴角却含着笑意,但是还在那里死撑生气的样子。见到主子这幅神态,翠儿好像感觉到了什么,调皮的说道:“眼睛?可恶?可是我听宫女们说,展大人的眼睛很-漂-亮-啊!”最后这几个字她是一字一句的蹦出来的。
听翠儿这么一说,赵琳先是一愣,马上脸红的叫道:“死丫头,皮痒了吧,看我不拧你!” 赵翎追打着翠儿,在花园中逗的好不热闹,这两个女孩就像蝴蝶一样在宫中的花园里面飞来飞去。
翠儿是从小进宫的丫头,这么多年一直照顾赵翎的起居,明着是主仆,私下却是姐妹般的感情,公主重情义、善良,又快人快语;翠儿温顺、乖巧。两人总是无话不谈。
过了一会儿,闹累了,赵翎跑到假山下面休息,乘凉。忽然看见一块石头上面居然长出一棵鲜嫩的幼苗。她好奇的走到幼苗前,仔细打量着,那一抹柔嫩的绿色,在坚硬的灰色上甚是扎眼。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景象,觉得很不可思议。“这么柔弱的小草,居然能顶破石头”,赵翎雪白的纤手抚摸着小草,这绿色在她皮肤的映衬下越发柔嫩。“外表柔顺,本性却坚韧如铁”赵翎喃喃自语到。此时,不由得让她想到一个人,那个对她柔声细语,百般呵护忍让,面对危险却毅然挺身而出的人。
“公主殿下,您在这啊,皇上和太后正在四处找您。”赵翎的沉思被一个小太监打断,她满脸的不高兴:“什么事,大呼小叫的这么着急。”
“奴才不知道什么事情,公主去了就知道了!”
“又来这套,上次和亲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准没好事,去就去,我看你们娘俩又打我的什么主意。”
赵翎急匆匆的跟着带路的小太监走了,只剩下那抹绿色依然留在那里。
这个春天和以往一样孕育着无限的生机,而一段感情就像那株小草一样,悄然的在重重阻碍中成长。看来,这个春天会很热闹……
“公主驾到!”随着一声通报,赵翎早已步入养心殿的大门,这时的她更换了一套华丽的服饰。之前头上淡雅的珠钗,变成了金灿灿的凤冠,一身鹅黄色的罗衫,领口、前襟绣着金线,玉环绶正中一颗硕大的珍珠镶嵌其中,甚是明艳。
“参见皇兄、母后”赵翎轻轻的行以一礼,随即起身来到太后跟前,扑到她怀里撒娇地说道:“母后,到底什么事,急着召见孩儿?”
“翎儿,你是不是还没有吃过午饭?”太后关切的问道。今天是赵翎出宫玩耍的日子,中午的时候太后并没有见她回来一起吃饭。
“当然吃过了,要不然怎么会有精神这么快就跑来了?母后,您不知道,开封府附近有家茶楼,那里的糕点不比咱们平时吃过的那些差,尤其那玫瑰味道的酥饼,真的是超级美味,下次我再去给您带些回来尝尝!真是的,要不是那臭猫,总是催我,一会儿,公主时辰快到了,一会儿,公主该回宫了,否则我也不至于忘记了给您带些回来品尝!”嘴上虽然这么说,她脸上却面带桃花。
“翎儿,女儿家怎么能出言不逊呢?”坐在一旁的赵祯听到妹妹提到“臭猫”这两个字,心里略有不快。自己封的御猫,到了妹妹嘴里,怎么就成了“臭猫”了?“展护卫那是尽忠职守,否则我也不会派他保护你”。听到妹妹似乎不待见展昭,仁宗舒了一口气。他哪里知道,这坠入情网的女人,智商多半是个零。
赵琳听到哥哥的责备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母后,皇兄,你们叫我来不会就是问我有没有吃过午饭吧?”赵翎瞪着大眼睛,不解的问道。
“怎么会”赵祯微笑着略带神秘的说道:“你忘记了?下月初一是什么日子?”
“我的生日啊!我当然记得!皇兄和母后是为这事儿?要送我好礼物吧?”
“嗯,今年你刚好满十八岁,在你十八岁生日这天,皇兄特许你可以出宫游玩三天。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你要微服出宫,不可张扬。在宫中,朕依然为你准备庆典,找人假扮你,掩人耳目。”
“这么夸张?”赵琳听说哥哥要找人假扮自己,她有些不满,要知道她可不愿意与别人分享哥哥的宠爱,虽然她知道这并不是真的。但考虑到终于可以痛快的好好玩上几天,她还是开心的不住地点头。
“到时候你就暂住在八皇叔府上,他会安排好这一切的。”
“为什么不是开封府?”赵翎吃了一惊,在她推断,暂住开封府根本就是毋庸置疑。一者,哥哥非常信任包拯;二者,开封府做事一向严谨;三者,开封府的防范事宜有时比皇宫做的还要好;四者,上次逃婚被抓回来,住的就是开封府啊!(其实是开封府的大牢);再就是每次出去玩,总是让展昭当护卫,这次应该更不例外才对!谁知道,他那个温顺仁爱的皇帝哥哥,丢给她一个不疼不痒的理由,那就是――――――――开封府里面都是男人,不方便!
“什么嘛”回想着哥哥刚才的那句话“不方便,不方便……”,赵翎气就不打一处来,这么多次,她早就习惯了和展昭出去的日子。突然的变化让她无所适从,她只要想到一个个木讷的护卫站在身边,自己走到哪里就被好多双眼睛盯到哪里,那感觉让她直起鸡皮疙瘩。赵翎气鼓鼓的走在回寝宫的路上,刚好路过假山,她不由得放慢了脚步,走到那抹绿色面前停了下来,出神的望着。她隐隐感觉到,今年的生日,哥哥让她如此放纵,绝不会这么简单,说不定放纵之后就是无尽的束缚。
“公主”翠儿小嘴贴在赵翎耳朵上,轻声的说道:“刚才皇上的话,奴婢无意听见了一些,皇上的意思好像是让奴婢假扮您啊?这奴婢怎么敢呢?”
“嗯,没有关系,宫中也就你熟识我的一言一行,再说了咱俩的身量相似,让你模仿我应该不成问题。到时候又不是让你露面,你只要坐在蔓帐的后面,代我看戏就可以了,呵呵……”说道这里,赵翎捂嘴偷笑着。
“奴婢照顾您这么久,您一个人住在外面,起居饮食没有翠儿,怎么能让人放心呢?”翠儿忧郁的说道。
“放心了,只有三天而已啊,三天后我就回来了,我给你带好吃的和好玩的东西回来,怎么样,这够意思了吧?”赵翎拍着翠儿的肩膀,歪着头,眯着眼睛笑道:“有八皇叔照顾我,我皇帝哥哥都放心,你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
“怎么不是展大人保护你吗?你不住在开封府?”翠儿一脸疑虑担心的问道。
“别提了,刚才你真没听见,皇帝哥哥甩给我的理由,不去开封府的理由是什么?”
“真的没有听见,难不成……是怕您跟着某个人跑了?”翠儿边说,边用两手张开,在脸颊的两边扮猫的鬼脸。
“我看你今天真的是皮痒了,你给我站住,看我怎么收拾你!”赵翎追着翠儿,往西边走廊跑去。她哪里知道,此时假山后面的暗影里,有一对耳朵早已把她二人的对话偷了去!
傍晚,一个雍容华丽的房间内,一个男人坐在桌边,欲落的斜阳透过窗子爬在那人脸上,留下几道忽明忽暗的光线,隐约中透着一丝让人发寒的阴郁之气。在他手中,正玩味着一盏皎洁的玉杯。但见他出神的盯着玉杯,嘴上却说:“确实听清楚了?”
旁边,一个侍卫打扮的人俯身上前,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道:“来报的太监就是这么说的,属下不敢丢掉一字一句。”但见那人更不回头,继续说道:“看来这消息确实属实!”
“您的意思是?”旁边的侍卫不解的问道。
“这公主是赵祯最宠爱的妹妹,这次公主生日,赵祯却让她出门游玩,若不是怕她日后再无机会,恐怕别无其他解释。”但听这人一口一个赵祯,似乎根本没有把仁宗放在眼里。
“这,这么说……”
“就是说,西域番邦,真的意欲求和,打算和亲。”那人抓住手中的玉盏,狠狠的用力,恨不能将它捏碎一般。
“自上次辽国和亲失败,西域番王定有耳闻,只怕这次和亲目的是为与大宋结盟,来对付辽国。”
“那么,主人,咱们应该怎么办?”
“听你刚才所言,这小公主意欲暂住开封府?”那男人略微回过头,给了侍卫一个侧脸问道。
“是的主人,属下也是不解”。
“你当然不明白”只见那人狡黠的一笑,露出得意之色,继续说到:“看来之前的传言并非空穴来风。”
“您的意思是……”
“公主和展昭之间定有隐情!好,很好,终于让我寻到痛痒之处了。我要借助这次公主生日,来个一石二鸟之计,呵呵……”那发自鼻腔的几声冷笑,听了直让人脊梁发凉。只见这人落空的手在空中微微一摆,身边的侍卫俯首上前,那人在侍卫耳边耳语一番。
“如此这般,你下去准备吧。”只见那人手中一摆,身边的侍卫自行退下。此时斜阳已落,房间内并无一丝亮光,昏暗中只听到一个声音:“赵祯啊赵祯,仁字当头非你莫属,这次我倒要看看你的慈爱能否让你躲过此劫。没有包拯,没有御猫,看你的龙椅究竟能坐稳到何时?哈哈……”笑声盘绕在屋内冲出窗外,惊起只只雀儿,没入远方昏暗的天空,只留下阴风一片。这个晚上没有月光。
“啊嚏”仁宗打了个喷嚏,下意识的抹了抹鼻子。此时已是戌时,用过晚饭,仁宗在御书房伏案,正批阅着这几日大臣们呈上的奏折。
“皇上,当心龙体啊”,一旁服侍他的太监言道:“虽然现已初春,但夜间的风还是很凉的”言罢,那公公为赵祯披上一件披风。看见仁宗双眉紧蹙,低头不语,手中的笔悬在半空,没有落下,身边的太监很是纳闷。他低头向案边瞧去,瞥见仁宗不愿落笔的,正是半月前庞太师呈上的西域和亲的奏折。服侍皇上多年,这公公明白主子在想什么。皇上虽然年轻,但是也从来没有瞧不起他这个阉人。旷古至今,没有哪个皇帝敢称“仁字”,这赵祯首当第一人。身为内臣,他是不能参与朝中之事的,但是出于关心,那公公还是忍不住言道:“皇上,您……”他停顿了一下,还是试探着问道:“您可有心事?” 仁宗听到此言,提袖,放下手中的笔,长叹了一口气,眉头皱的更紧了,眼神中透着忧郁,尔时会闪出一丝迷茫:“世人皆以为,拥有这世间至高无上的权利的人,是何等的潇洒和尊贵。可是朕,居然连自己妹妹的幸福都无法承诺,讽刺,真是天大的讽刺。”仁宗无奈的摇摇头,站起身,望着伏案上的奏折,回过头对着那公公说道:“朕,是不是很懦弱?”公公摇了摇头,跟在仁宗身后:“皇上,您体恤百姓,以仁治国,是万民之福啊!”
“哈……”仁宗深深的叹了口气:“是啊,亘古以来,两国交帮,和亲乃是上上之策,但是,一想到要拿翎翎一生的幸福来换,朕实在汗颜。”
“皇上,这西域与我大宋素无瓜葛,若是委言回绝……”
“朕又何尝不想?虽然西域不像辽国一样虎视眈眈,对我大宋素以有好面目示人。突然提及此事,只怕之前辽国和亲之事,番邦早有耳闻,此行目的,朕以为,恐怕意在窥探。”
“皇上是说,西域蠢蠢欲动?”
“辽国气候已成,这西域在我大宋与辽国夹缝中生存,一旦挑起战事,西域必定被牵连其中,这番王想必早已料到,意在试探,若是朕不依此事,只怕……”
仁宗若有所思的停顿了一下,脸上略带愠色,黯然神伤道:“只怕假以时日,他与辽国修好,岂不是成为我大宋又一心头之患?”言罢,仁宗将袖袍一甩,满目隐恨。
“皇上英明,深谋远虑,老奴深感佩服。”那公公微微行以一礼说道。
“佩服又能怎样,朕还不是要用亲妹妹一生的幸福来交换。朕何尝不想为她寻找一个如意郎君。奈何身在宫门,却身不由己。眼下,也只好让翎翎放纵一下,权当朕,这个做哥哥的一点补偿吧!”说道这里,那公公看见仁宗提袖在眼角轻拭了一下,顿时心中一惊,马上回过神,低下头退到一旁,假意并无瞧见一般。仁宗提及伤心之处,意语凝噎,便不再说话。那公公也低头不语。一时间尚书房内安静的可怕,似乎都能听见,风吹灯烛,火焰的摆动的声音。
有道是:
一胞同生惜断肠,
两强交锋国满殇,
为求静影沉碧玉,
怎忍萧萧蝶梦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