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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   之后的半个月,路用更加严格的方式教育我。相对的,他不再碰我。甚至不愿意接触我的头发。看着他对我的疏远我很难过。这比刚来的时候他对我的疏远更加让我难过。
      但我明白我不能因为这样的事情影响心情。我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尽快完成剩下的课程,然后申请毕业。这样我才能堂堂正正的站在肖摩尔和国王面前,才能面对因为我的过错而给伏兰顿人民带来的苦难。这是我的责任。
      我的时间被排得很慢,早上起来开始就不间断地上课,复习,一直到深夜。回到寝室的时候我只想倒头就睡。忙碌让我忘了一切,甚至没有注意到萨勒长时间的失踪。
      等到我修完了全部课程,并向路提出正式的考核申请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年的夏天了。
      办公室里路像往常一样把自己淹没在文件、书籍以及各种奇奇怪怪东西组成的汪洋大海里。经过了这几个月,那些奇怪的东西越来越多了。现在躺在我身边的丝绒垫子上的是一只被冻得僵硬的鸟。被白色的霜覆盖住全身的小鸟,已经看不出它从前羽毛的颜色。一双乌溜溜的眼睛还像是活着一样大大地睁着。路把它放在一个远离阳光的角落。现在我也站在这里。
      路还在聚精会神地看着什么,没有注意到我进来了。我不想打扰他,于是自顾自地打发时间。
      一条银色的蛇嘶嘶地游过来顺着我的裤脚往上爬,一直盘在了我的肩膀上才安生。冰凉凉的三角的头在我脸上蹭了蹭算是打招呼。它叫沙鬼。是路去年冬天在风系学院的天井里发现的。找到它时它已经快被冻僵了。后来虽然活了,却瞎了一只眼睛。它原本有一双好看的翠绿色的眼睛。现在有一只永远变成灰白的了。
      沙鬼很害羞,不喜欢接近陌生人。看见生人会立刻竖起上半身张开满是毒牙的嘴。其实我知道,它根本不想伤害别人。它只是害怕。
      它被伤害过。身上还有被爪子抓过的深深的疤痕。那大概是一只鹰的爪子。我想。
      但是,一般人看见这样一条毒蛇展开攻击的样子通常就会绕得远远的。所以沙鬼没有朋友。除了路,那是曾经救过它的人。虽然一睁开眼睛沙鬼就狠狠给了路一口。但后来沙鬼把路当父亲。至于我,大概是一开始就知道它小孩子怕生的心理,一点儿也没怕过它,而它也发现我并无恶意,所以后来我们成了朋友。
      沙鬼懒洋洋地贴在我的脖子上,冰凉凉的皮肤正好帮我消去夏天里的高温。我转头亲了亲它那只瞎了的眼睛。它虽然看不见,但却怕痒,连忙把眼睛闭上了。我被逗得笑起来。
      路大概是听见我的笑声,抬起头看过来。
      早上的阳光很漂亮,亮亮的,路的脸在阳光里就像一滴露水。
      路笑了。路笑起来也很美。只是他已经很久很久没对我笑过了。
      “你来了。”
      他的语气像是问候,又像是叹息。淡淡的打着招呼。好像我还是他的小弟弟,方才只是出去骑了一会儿马。可我阔别这个微笑已经就快要一年了。
      沙鬼从我身上滑下来爬到路身上去,一路沙沙沙。路屋子里的文件堆对它就像是一座座山岭。
      路抚摸着它银色的身体,低着头笑着说:“醒了?饿了吗?”然后拿出一小块食物放在它嘴边看着它吃下去。一直看着,好像怕它噎着自己。
      然后路抬起头看着我,又变成了那个一丝不苟的院长大人。
      我突然有些嫉妒沙鬼,路从前都是那样子对我的。
      暗暗叹口气。我已经长大了。
      “院长大人,我是来申请毕业考核的。”我说。
      路的眼睛突然一下子睁大了,严苛的眼神一瞬间就消失不见。
      “……这么快。”他呻吟似的说,几乎听不见他说了什么。
      “是的。我已经修完了全部的课程。”我挺起胸。心里充满了骄傲。
      路却并没有显出一点儿高兴的样子。他皱紧了眉毛。路现在越来越喜欢皱眉了。这样他大理石一样光洁的眉间就出现了一条深深的皱纹。像一把剑,立在他的眉心。我想帮他抚平那皱纹。但始终没动。
      “好吧。”路沉默了很久说道,“我批准你的申请。考核在半个月之后举行。”
      “半个月?!”我不满地说,“不能明天吗?或者三天后?”
      路好像生气了。我没见过他真的生气起来的样子。路是宽厚的长者。可是他这次真的生气了。虽然气得很克制。但我还是在他眼睛里看见了怒火。
      “奥菲斯·兰斯尔特,”路硬硬地叫着我的全名,“神术学校是一个由很多规章和制度组成的高贵学府。不会因为你是贵族,或者是兰斯尔特家族的子嗣就给予优待。半个月的准备期是规章里明文规定的,你如果不满意可以向学校提出修改规章的申请。但是在规章被修改前,你就得等。”
      路?
      我……的错误有那么严重吗?
      我到底哪里惹到你了?
      是因为那天看见肖摩尔对我……吻我吗?
      其实这件事让我一直耿耿于怀。不知道路到底怎么看我。我最怕的就是看见他轻视的眼神。我在刻意地去忘记。但是他是不是没有忘?
      “我……路,我!”
      路的脸一下子松弛下来,他叹了口气。站起来,把吃饱了已经开始有些迷糊的沙鬼放到阳光良好的窗台上的软垫里,然后绕过桌子向我走过来。
      “奥菲斯,”他忽然抱住我,吓得我僵直了身子。“外面血雨腥风啊。留在我这里不好吗?”
      我听见他语气里的哀伤。却不明白那是怎么回事。
      后来,我渐渐长大。心也变得更加成熟。开始总结我的性格。我可以清楚地看清楚别人的思想。只是对于别人对我的感情异常迟钝。面对感情,我小心翼翼,生怕会错了意。除非是明明白白地说出来,我大概就不会明白。或者下意识地不想去明白。可我的生活里偏偏就都是些不敢明说的家伙。
      “路,”我的手抬了抬最终还是没有回抱住他,“不管是怎样的血雨腥风,都是我的罪孽。我已经逃避太久了。我不想做懦夫。更不想成为兰斯尔特的耻辱。”
      不。
      不是他们的错。
      是因为他们早就知道。
      说出来。
      我就会逃走。
      对。
      逃走……

      我到底在害怕什么!

      走出风系学院,我抬头看天。
      我已经有将近一年没有这样仔细的看看天了。
      原来还是这么蓝。
      和去年一样。和前年一样。和那些个我没心没肺成长着的很多年没什么两样。
      那么变了的是什么。
      是我吗?
      我是什么。
      是这具身体吗?是这张脸吗?
      是什么。
      是我的心吗。
      可是没有了这具身体这张脸我还是我吗?
      肖摩尔,还有路,你们还会这样待我吗?
      ……赫菲斯呢?
      ……潘诺斯呢??
      一个人神采奕奕地从我面前走过。快乐得眼睛里有光。
      为什么别人就可以活得那么轻松。而我的心不论何时都被巨石压着。
      为什么!
      因为我是我吗?
      那么我渴求死亡。
      死了就可以摆脱这具身体这张脸了是不是。
      那么我渴求死亡。
      可是。
      没有了这具身体这张脸。
      我还是我吗?
      如果不是我。
      我还会痛苦吗?
      “奥菲斯!”那个人突然叫我。
      谁叫我。
      哦。对了。我是奥菲斯。
      奥菲斯·兰斯尔特。
      “奥菲斯,不认识我啦?”
      谁?
      “我是萨勒啊!”
      萨勒?
      对了。是萨勒。
      可是他那身野鸡一样颜色丰富的衣服呢?
      取而代之的是一身仔细浆洗过的米白色制服。
      “奥菲斯,我已经申请参加毕业考核了。毕了业我就去参战!”
      原来我已经这么久没遇到你了。
      “奥菲斯,你呢?你什么时候毕业?我弟弟前阵子给我来了封信。他说伏兰顿现在到处都在征兵。奥菲斯,等你下次再见到我,我就是军官了!”
      我点点头。
      “我也一样。”
      萨勒的眼睛睁得前所未有的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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