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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   我没有将刘诚是鬼的事实告诉吴愿,看他和刘诚唠嗑的挺欢乐,真害怕吓到这个傻小伙子,
      我让吴愿帮我去买桃木剑,高人开过光的镇鬼符咒,墨斗线,五帝钱,糯米,罗盘什么的,这人也忒实诚,什么都不问,老老实实的照办了,
      吴愿没有敷衍我,那把桃木剑确实好使,有一天晚上,我辗转反侧的睡不着,半夜起身,看到墙角处站着一个红裙子惨白脸,披散着头发的女人,怀里抱着缺胳膊少脑袋的人类幼体残骸,正阴测测的看着我,问她什么也不说话,
      我这个暴脾气,当即一剑刺过去,竟然真的消失了,果然是刘诚那个鬼东西弄出来的玩意儿,可惜吓不到我,我颇为得意洋洋,
      次日起了个大早,我把糯米洒满屋子,然后将五帝钱串在墨斗线上,在我的小黑屋里布上阵法,贴好符咒,里三圈外三圈,防的铁桶一般,安全指数爆满,此后数日,果然没有什么幼稚的鬼东西再来打扰我睡觉,
      看来我得好好维护和吴愿小朋友的姐弟恋,好从他那里得些好处,或许可以给我开个治愈证明,助我逃出这个劳么子的疗养院,
      我要了一叠子的粉红色印花信纸,专门用来写情书用的,老姐我虽然没谈过什么恋爱,情商又不高,但是好歹也曾当过几年的语文课代表,我会背诗啊,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秦观)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秦观)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柳永)
      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张籍)
      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李商隐)
      人间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欧阳修)
      俩鬓可怜青,只为相思老,(晏几道)
      众生皆草木,唯你是青山,(辛弃疾)
      一不小心就是满满一张信纸,黑色圆珠笔写在纸上的字竟然是红色的,扭曲成蜿蜒狰狞的模样,又是刘诚搞的把戏,
      我努力忽视掉那些仿佛要站起来的字,认认真真的将我有生以来第一封情书写好,作为过来人,我当然知道,像吴愿那样的小年轻最是受用这一套了,
      果然,他收到我冒着粉红色泡泡的全诗文情书时,高兴的表情都有些不受控制了,恨不得要原地蹦几下才好,
      他对我更好了些,时常和我聊天,给我的药里也没有什么奇怪的药了,倒是再不见刘诚那个鬼东西出现,
      姐弟恋被我维护的坚不可摧,我相信只要我提出出院要求,吴愿肯定会为我开治愈证明的,
      就在我的计划快要成功的时候,迎来了我人生中最痛苦的一天,刘家公公又来了,这次,不是查看他家宝贝孙儿的,而是要求打胎的,
      他认为我是一个精神病,精神病可能会有遗传,我肚子里的肉团又是女儿,根本没有必要再生出一个有精神病风险的孩子,这个孩子我照顾不了,抚养权自然在他们那边,他觉得这会是一个负担,
      我的出院计划就这样夭折了,取而代之的是将我肚子里的肉团硬生生拆掉,然后取出来,
      医生给我打了麻药,可依旧痛的撕心裂肺,似乎魂魄离体,我看到一个已经长成人形的肉团在子宫内挣扎,但是无法反抗抽吸器,于是头部被撕掉,接着被肢解,颅骨被压碎,然后逐块被吸走,
      我看到一个被机器强行分开双腿的女人奄奄一息,汗水浸湿了黑发,贴在苍白的脸上,她在痛苦的嘶吼,在哀嚎,她晕过去了,
      我伸手捂住胸口,明明是麻木的,明明讨厌这个孩子,为什么,还是感觉很难受,
      好像,有什么东西流逝了,消散了,再也不见了,
      我记不住人脸,甚至记不住吴愿的脸,每次都要他强调一次自己的名字,我才会反应过来,哦,这位就是我的小男朋友啊,
      总是有缺胳膊少脑袋的婴灵冲着我呲牙咧嘴的笑,或是阴测测的盯着我看,凑近我的耳朵凉凉的喊我妈妈,
      那个原本抱着它的红裙女人却是不见了,我想着怕不是孩童痴傻,我用桃木剑杀了它的母亲,它却跑过来喊我做妈妈,
      亦或者,它是来找我报仇的,好一只婴灵,竟然知道要先迷惑敌人,然后伺机而动,还好我熟读孙子兵法三十六计,怎么会被这种小把戏所蒙骗,
      奇怪的是桃木剑刺不穿它,墨斗线困不住它,甚至可以抛着五帝钱玩耍,它的能力异常强大,生命力十分顽固,
      它一直纠缠着我,吵的我心烦意乱,我抄录大悲咒,默念往生经,它还是不愿离去,我心中害怕,可忽又觉得它十分可怜,
      鬼怪是什么,游离于生死边缘,要生不得生,要死不得死,不能轮回,无法超脱,
      这般想着,心下恐惧便减了几分,随着那只模样狰狞恐怖,实则幼稚的婴灵肆意玩闹,
      或许是我的善意太过明显,我感觉属于我的小黑屋里慢慢变得拥挤起来,似乎有许多我看不见的东西跑进来玩耍,它们争先恐后的挤在我的眼前,冲我做鬼脸,拉出自己的舌头,扳断自己的下颌骨,
      甚至徒手抛开自己的肚皮,将还装着粪便的大肠掏出来绕在脖子上,问我这样好不好看,我实在不好意思说实话,真的丑爆了,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重新拿起我的桃木剑开始战斗,白天晚上,一直都在战斗,这些鬼东西实在太狡猾,它们不仅会闪现瞬移,还会变化作我妈的模样,
      我这样聪明的人,怎么可能上当呢,我冲着那个笑的一脸温婉,叫着我的乳名喊我回家的女人毫不犹豫的一剑刺过去,
      世界都安静了,婴灵没有了,破肚穿肠面目狰狞的鬼东西也没有了,一阵风从开了一小半的窗户吹进来,
      我松了口气,放下桃木剑,抬手擦了擦额头累出来的汗,然后去关窗户,可别把我的仙人掌冻坏了,
      外面下雪了,我一时看的有些着迷,任由冷风扑打在脸上,是红色的雪啊,鲜红的,像是大动脉喷涌而出的血一样,
      我一手托腮,认真的看着鹅毛般的大雪,飞舞着,盘旋着,落在地面上,铺成了一地的红地毯,好想下去走一走,像是明星的领奖大典一样,
      我的意识日渐恍惚,记忆力简直可以和鱼相媲美了,有一天削苹果的时候,不小心削到了手指,划开一道口子,
      我愣愣的盯着伤口,等待血液缓缓渗出,我甚至已经在脑海里演化了好多遍血液渗出是什么样的场景,
      可是我等了好久,依旧没有血流出来,我翻开皮肉去看,有草屑掉了出来,我用削苹果的小刀戳进去,没有阻碍的贯穿了我整个手指,拔出小刀,刀面依旧蹭光瓦亮,没有沾染一滴血迹,
      我这时才发现,我没有骨头,没有血液和肌肉,也没有淋巴和神经,我披着的一张人皮里全是草屑,我是一个名副其实的草包,
      这太可怕了,我到底是活着的,还是死了的,又是刘诚那个鬼东西搞出来的花样么,
      我不相信自己会变成一个稻草人,手指是稻草,难道心脏也是稻草填满的么,那我怎么可能会端端正正的坐在这里,我怎么可能还有心跳,还会呼吸,
      我举刀想要试一下,手中的刀被吴愿夺下,他将我拥在怀里,我能够感受到他颤抖的身体,和规律有力的心跳,
      有什么东西滴落在我的脖颈处,凉凉的,他哭了么,他为什么要哭,是以为我要自杀么,怎么可能,自从初中那次割腕,体会到死亡的恐惧之后,我就再没有起过自杀的想法,
      我用了桃木剑,用了五帝钱和墨斗线,甚至喝符水,生吞糯米,可是我的稻草身体一直没有变回去过,这很是让我苦恼,
      现在的我吃不了饭,喝不了水,睡不了觉,我的头发一直在掉,我包裹在稻草外面的皮肤在发臭,在溃烂,
      这样下去我会死的,我跪在地上极尽卑微的姿态,祈求吴愿给我治病,给我开药,我不能这般皮包稻草的去死,可是他说他开不了,这世上也没有救我这个病的药,
      “你不是喜欢我么”,
      我开始脱自己的衣服,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我把我的身体给你,随你怎么样”,
      他似是气急,脸颊憋的通红,低垂下眼睑,静默片刻,最后愤愤夺门而出,
      有什么好气的,我将自己的衣服一件件穿好,喜欢到最后,不都是为了这个么,真是假正经,
      后来我发现了吴愿不愿意碰我的原因,原来他和刘诚是一对,我看到他们在拥抱,像是情侣之间一样,
      原来吴愿就是我当初撞破的狗男男中另外一个主角,难道他是为了报复我强行让刘诚为医学事业做贡献,所以在我的诊断报告上作假,将我弄进这个疗养院来,
      并且还企图欺骗我的感情,给我希望,然后再让我绝望,彻底打击到我,还好我没有上他的当,依旧坚强的活着,相互利用罢了,没什么好说的,
      不过依旧要狠狠吐槽一句,去他娘的甜甜的爱情,都是狗屁,
      真相就是这样,所以我肯定是个正常人的,我举刀割破自己的手指,果然有血珠渗了出来,激动的我几乎要跳起来,可惜我活不到出院的时候了,因为我已经活生生饿了自己好些天,
      我看到吴愿又和刘诚并肩走在一起说些什么,我竖起耳朵瞪大眼睛,或许是听到了,又或许是没有听到,
      我傻愣愣的坐在秋千上,呆呆的没有反应,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使不出来,事实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我知道,我快要死了,
      真不想就这么死掉啊,引用萧红先生的一句话,半生尽遭白眼冷遇,不甘,不甘,
      全身软绵绵的,心中却似有千丈戾气,好不甘心,我拼命的呼吸,拼命的将空气揽入自己怀里,但是它们都不大喜欢我,都嘻嘻哈哈的跑开了,跑到别人的鼻腔里,肺泡里,我真是没法子,
      好吧,刘诚你个操蛋的鬼东西,你赢了,
      崔然坐在长椅上,白大褂上的血迹已经凝固氧化成黑色的斑点,洗不掉了,也不想去洗,那是他姐姐的血,
      他怀里抱着一个粉红色的铁盒子,盒子里面是厚厚一叠粉红色的印花信纸,那是他姐姐写给他的情书,都是诗文,字写的难看不说,还有错别字,敷衍至极,厚厚的粉红色笔记本放在最下面,那本子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写到最后,全是胡话,
      他可以偷偷修理那个欺负姐姐的精神病人,可是他拦不住姐姐一次又一次的自杀意图,他终究没有来得及救她,
      刘诚坐在他旁边,倚在靠背上,将死亡报告递给崔然看,他仰头往着天空,深深叹了口气,
      “如果没有那台手术,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了,阿静就是这样,老是爱逞强,明明已经有了俩个多月的身孕,还要去手术,
      听她的同事说,站了整整十个小时啊,就是普通人都会受不住,更何况她一个孕妇,短短不到三年,俩次流产,这谁能承受的住”,
      三十多岁的大男人,眉头紧蹙着,终是没有忍住,淌下泪来,
      尸检报告记录,尸身上大大小小,多达百余伤处,哪里是自杀,分明是自残至死啊,

      二零二零年一月二十八日,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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