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精神病》八又

7、第七章

　　吴愿有俩颗小虎牙，笑起来很可爱，可是他不怎么和我说话，我背对窗户，蜷缩在黑色的床单上想着，或许他觉得我是一个精神病人，所以并没有把我当作和他平等的生物对待，
　　因为我透过窗户，看到他和一个套着黑色夹克的男子在聊天，天南地北的聊，看起来充满活力和欢愉，而不是面对我的时候一副严谨工作的模样，
　　亦或者他是有些害怕我的，毕竟我在外界的名声那般糟糕，他一个男孩子出门在外，自然是要小心一些，
　　我本来不是一个话多的人，每天的交流仅限于早上吃药了没，中午吃药了没，晚上吃药了没这类上，
　　是药三分毒，而且我根本没有病，吃的什么药，可是就如醉酒的人嚷嚷着自己没醉，精神病人也总会说自己神智很正常，
　　我懒得去辩解，所以不管吴愿递什么药给我，我都照单全收塞进嘴里，也不喝水，只干巴巴的嚼碎，然后干巴巴的咽进去，
　　我能够感觉到药的苦味，几种不同的苦味混合在一起，实在让人难以忍受，而在外人看来，我如同一个失去味觉的行尸走肉，
　　医院有室外放风的时间，我每次都不会去，静静的坐在桌前，摊开我的笔记本，写下乱七八糟的胡话，因为常年不晒太阳，让我的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苍白色，
　　我忽然想念起薛新来，他会训斥我，也会夸赞我，他让我觉得我还活着，
　　除却吃喝拉撒，我的睡觉时间在一天中所占的比例越来越重，质量却不怎么好，做些乱七八糟的梦，
　　神话的鬼怪的妖魔的，古代的现代的未来的，甚至原始社会的，时不时还会和恐龙大哥交个朋友，我时常分不清楚自己是清醒的，还是在梦中，
　　怀孕三个月的时候，婆婆和公公他们来过一次，为了检查胎儿是否健康，最主要的是为了检查胎儿性别，
　　刘家子嗣稀薄，三代单传，刘诚又为医学事业做了贡献，刘家公公很是苦恼，与婆婆商议，如果是男孩，便留我些时日，
　　是吴愿带着我去的，一路上我形如牵线傀儡，他们让做什么，我便做什么，一系列检查下来，已经昏昏欲睡，我对于胎儿的状况毫无兴趣，
　　坐在我的小黑屋里，感觉像是回到了自己的领域，顿时踏实许多，
　　窗台上放着一盆仙人掌，我最喜欢的花，只因为那一句，仙人掌不是花，没法让人捧在手心里，我觉得和我挺像的，
　　我提了水壶去浇水，却看到院中吴愿和一个男子在聊天，是我曾经见过的那个黑色夹克，这次离的近些，看清了面容，竟然是刘诚，
　　我手一抖，水壶掉在了地上，水流淌出来，浸湿了地板，是模样相似的另外一个人么，
　　我静下心神，探头再去看，刘诚看到了我，仰头朝我招了招手，还冲我笑，他是在向我挑衅么，他回来找我了，他打算如何报仇，带我一起下地狱么，我无比嚣张的冲他竖起中指，
　　怪不得吴愿会给我吃那些乱七八糟的药，吴愿被他缠上了，所以只能按照刘诚的指示，把我一个正常人硬生生吃成精神病，
　　吴愿和刘诚渐行渐远，直至看不见身形，我瘪瘪嘴，伸手扒拉了一下仙人掌上面的刺，因为阳光不足，这仙人掌长的异常窈窕嫩绿，连刺都软绵绵的，
　　弯身去捡掉在地上的水壶，却见流到地板上的不是无色的水，而是鲜红色的液体，黏糊糊的，看起来像是血，
　　屋子里光线极黯淡，窗帘无风自动，就和国产恐怖电影里的无聊吓人情节似的，前奏一堆，又是血迹又是鬼手印，又是尖叫又是逃跑，最后也不过尔尔，
　　我镇定自若的拿起水壶，掀了盖子查看，里面都是黏糊糊的红色液体，是幻觉么，真是够无聊的，一定又是刘诚那只短命鬼搞的鬼，他想要将我吓成精神病，或者直接吓到心脏骤停，
　　可惜这些低俗幼稚的小把戏根本吓不到我，我不能再吃吴愿给我的药了，不然我真的会变成一个疯子的，
　　我将水壶放回原处，地上的那滩血迹在缓缓聚集，最后化作一只血色的手，朝我比了一个欧耶的手势，何其嚣张，
　　我目不斜视，老神在在的坐在椅子上，摊开那本丑陋的粉红色笔记本，然后写上日期，2020年，一月二十七号，小雪，
　　今日得知篮球巨星科比，布莱恩特坠机身死，深感痛心，特此悼念，天堂永安，
　　另，新型冠状病毒肆虐，听闻京第四医院呼吸科请战武汉战区二十六人，崔静身在疗养院，心有力而身不由，不能随各位一同奔赴战区，深表遗憾，祈愿首战告捷，旗开得胜，早日凯旋，
　　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又是吴愿来叫我吃药么，真是讨厌，我转头去看，那只血手竟然还在，它摊开手掌向我扑过来，我歪头躲开，合上本子，真是太烦人了，
　　一次不中，那手掌拐了一个弯，又朝我扑过来，速度很快，我躲闪不及，它掐住了我的脖子，力气极大，似是要掐断我的气管，致我于死地，
　　刘诚，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我使劲往外拽那只血手，只有我一个人在斗争，只有我能够救自己的性命，即便死，我也不要死的这般不明不白，
　　我感觉自己在一个劲儿的翻白眼，空气吸不进去，呼不出来，要死了么，如果死掉了，将我的尸体也浸入京医大实验楼的那个福尔马林的池子里吧，那是对死者最大的尊重，
　　我拼命扒拉着抽屉，想要将笔记本取出来，写上我的临终遗言，房门忽然开了，光线透了进来，是吴愿来了，他推着促使我成为精神病的药车走进来了，
　　脖颈上的血手消失了，是因为光线，还是因为吴愿，我呆愣的看着他拉下我因为扳扯那血手所以放在脖颈处的双手，他显得颇为激动，将我拥在怀里，
　　“不要再伤害自己了，我一定会治好你的，等等我，姐”，
　　难道是因为我的魅力太过强大，三十多岁的半老徐娘，竟然还会将吴愿这样的小鲜肉迷的神魂颠倒，
　　叫姐叫的这么熟练，莫不是想要和老娘来一场轰轰烈烈的小奶狗和御姐的姐弟恋，
　　可是我不喜欢吴愿叫我姐，我有弟弟，他的神情让我想起了还在默默蹲戒毒所的崔然同学，崔然同学竟然企图和他老姐老死不相往来，真是欠抽，
　　或许我能将吴愿从刘诚那边争取过来，成为我的助手，收了那只孤魂野鬼，收鬼啊，想想就觉得刺激，
　　我心情颇好的抬手拍了拍吴愿的后背，他看起来真是吓坏了，应该是深陷爱情泥沼不可自拔，
　　唉，现在的年轻人啊，一接触到情情爱爱的就要死要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