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精神病》八又

5、第五章

　　我出名了，热搜榜上居高不下，我兢兢业业救死扶伤数载，依旧默默无闻，被医闹，被家属抱怨恶意抬高药价开药赚钱，被堵在路上恐吓，从来没有人关注过我，从来没有人明辨是非，如今却一夜成名，爆红网络，
　　我抬头挺胸的站在法庭上，面色平静淡然，甚至拢拢头发，向看起来模样还不错的法官抛个眉眼，
　　我知道自己的面貌和身材对于男性的吸引力，人们总以为能够掌握自己的命运，实则，世间任何一个人都躲不过激素的控制，
　　初中时县里集会，中年大叔的猥琐和偷窃，高中时教导主任的污言秽语和性暗示，
　　中国的青春教育片从来都是光鲜亮丽，孩子们天真可爱，阳光明媚，嬉笑打闹，殊不知世间还有素媛，还有熔炉，还有校园暴力，还有虐童事件和贩卖诱拐，
　　上天和我开了一个玩笑，我已准备万全等待死亡，我的腹中却悄然孕育着一个小生命，
　　来的真不是时候，我的灵魂马上就要重归自由，这个还未成形的肉团却企图将我困锁在这具早已糜烂的躯壳里，是刘诚给我的报复么，
　　我躺在病床上，手背上扎着输液的管针，眸子一动不动，感觉自己像是躺在手术台上，或者放置大体老师的铁架台上面，等待学生们挥舞手术刀用拙劣的技术解刨，
　　肉身和灵魂似乎彻底分离了，我静静的听着他们安排我下半生的争论，仿若来自遥远的星际，
　　审判延后，我便被关进了四面都是墙的黑暗屋子里，每天会有医生过来查看我的身体状况，会有护工送来饭食，荤素搭配，看起来不错，可是我没什么食欲，睡眠也不好，几日下来，清瘦了许多，脸色苍白的可怕，
　　腹中胎儿的情况很不乐观，对于这个孩子，我的身体里似乎住着俩个人，天使说为母则强，骨肉相连，我应该振作起来，去工作去赚钱，养活我的孩子，
　　魔鬼说，就是这个还不知道什么模样的肉团把我拘留在这里，让我的灵魂不得自由，我凭什么要付出我的自由去养活它，我去爱它，谁来爱我，
　　医生看我不说话不吃饭也不睡觉，俨然一副等死的样子，申请了心理专家开导，得来的结果就是，我有精神病，重度抑郁，又测了激素，证实了这一结论，并且为我的骇人行为提出了合理解释，
　　我知道不是这样，我是个医生，我自己什么情况我清楚，我脑子什么想法我清楚，
　　可是我不想辩解，他们爱怎么说怎么说吧，他们爱让我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吧，都随便了，反正无论去哪里呆着都是一样的，
　　重度抑郁明显特征就是有自杀倾向，自初中那次夭折的割腕自杀之后，我再没有过自杀的想法，
　　即便之后遭遇种种，被侵犯，被排挤，被孤立，也没有过，我宁愿行尸走肉一般活着，也不愿意去死，蝼蚁尚且偷生，想来就是这个样子的，
　　看着自己身体里的血液从狰狞的伤口处涌出，可以清晰的感觉到生命一点点的流逝，没有人发现被反锁在杂物间的我，没有人来救我，死亡的恐惧占据整个大脑，世间再没有比那更可怕的事情，
　　我拼命的按压伤口，不让血液继续流出身体，可是没有什么用，等死么，眸子渐渐灰白，瞳孔渐渐散大，四肢再没有力气，连呼吸的力气也没有了，我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
　　多绝望的感觉，死过一次的人，比平常人更加珍爱生命，
　　器官，细胞，细菌，看过显微镜下的生命，数以亿万计的细胞不知疲倦的维持生命的运行，只为支撑着你行走生活，你又凭什么轻而易举去死，
　　即便到现在，我也觉得我并不是自杀，只是社会的秩序认为把丈夫做成大体老师的我应该去死而已，
　　在我心里，被法院裁决或者生病死亡，不算是自杀的，不能算是我的灵魂对于生命的轻视，
　　我被送到了市里郊区的三和疗养院，这里的环境还算不错，空气清新，绿化很好，花坛里种着四季常青的松柏，
　　还有一些我叫不上名字的花，没办法，我是一个不怎么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人，所以从来没有关注过花这种植物，
　　我最喜欢的一处就是院墙旁边的葡萄架，葡萄架下面有一个孤零零的秋千架，我时常呆呆的坐在秋千上，看不同的人来来往往，观其面色唇色发色神色，在心中默默下一张诊断书，这般一坐就是一下午，
　　也会有和我穿着一样病号服的人跟我争抢我屁股底下的这个好玩意儿，总被我呲牙咧嘴的吓退回去，我把这种逼退敌人的气势称之为杀气，
　　路过的人总以为我在思考什么高深的事情，其实，我的脑袋一片空白，我似乎已经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即便有人从我身边经过好几次，我依旧记不住他们的脸，
　　在这里，我不用朝九晚五的工作，不用接病人，不用逼着自己交际，不用发愁今天要吃什么饭，明天要吃什么饭，悠闲的不似个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