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华断章》月下葵

13、第 13 章

　　六、灭，白头

　　蜂梢绫

　　没人叫我蜂梢绫太多年了，以至于我再听人这么叫的时候，心里浅浅的打了个哆嗦。仿佛时间倒回到了几百年前，那个女子轻轻的撩起我前额的发，弯起好看的眉眼对我笑：“梢绫。”
　　知道我曾经叫蜂梢绫的人也大抵都死掉了，只剩我每每枯坐无事时，望着近处的草远处的天，却还能看到云端之上那人依稀的笑容。
　　现在的死神想是听过我严苛的名声，每个人见了我都是恭恭敬敬的先弯下腰，不敢抬眼的恭谨出声：“碎蜂大人。”
　　我凝视着面前这些年轻的面容，总是不可避免的想起我那些单纯快乐的时光——心里满满的尽是仰慕和追随，多么快乐……

　　我是为了那人才改名叫做碎蜂的，那日父亲大人紧握着我的手：“梢绫，从今天开始你改名叫碎蜂。从此以后，只为那位大人而活……”
　　“只为那位大人而活……”我现在想起这句话的时候就想起那天的一切。
　　可是如果那位大人也已经不在了的时候，那么世上还要这碎蜂，有什么用呢？碎蜂从那一天开始，就追随大人而去了——上穷碧落下黄泉，至死不悔。
　　现在苟且偷生的人，只是蜂梢绫罢了——曾经那个怯懦的柔弱的总不相信自己的孩子。

　　从我见到她第一眼开始，我就清楚地知道我一生就这么陷下去了。我只用那一眼的时间，便已爱上了她。
　　纵然没有任何结果，也不会有任何回应，但是我就是这么的爱上了。如飞蛾扑火，轰轰烈烈，哪怕最终只落得个灰飞湮灭的结局，我也义无反顾。

　　在我早年追随夜一的日子里，我便经常听她跟我提起浦原喜助——那眼神深处的笑意让我看得出来，这真是不同寻常的存在。
　　我知道我无法替代。我曾亲眼看见她和浦原喜助一起战斗，他们两人不用说话，不用动作，甚至连使个眼色也不要，就能配合得完美无缺。
　　我有时也很难过，为什么竟不是我，能和她有这样的默契呢？

　　结果这一个和她最是默契的人，却拼力毁掉崩玉之后死在虚夜宫里。
　　我和夜一是跟很多人一起听到这些事情的，那些人中还有浮竹队长京乐队长这样的老相识。消息传来，大家都愣住了，浮竹队长咳嗽的越发撕心裂肺，在京乐队长抱他出去的时候，我看到他眼角流下来蜿蜒到发里的泪痕。
　　夜一却没有任何表情，她只是一动不动地僵站了半天，后来我看到她拳头紧紧握起来又松开，突然就转身离开了。
　　那天风很大，浦原商店门窗却都没关，一阵冷风袭来，我打了个寒战。我裹紧了身上的队长羽织想说点什么打破这让人越来越不安的沉默，却在看到所有人难看的脸色以后发现此时此刻任何语言都是多么苍白。

　　我和四枫院夜一最后还是白头偕老了——也许那就是所谓的白头偕老。
　　大约因为这个缘故吧，我觉得我与浦原喜助之间，真正胜利的人应该是我。我伴着她的时间最长，她看着我的时候最久，我们相拥的次数最多……
　　而他和她，也不过就是擦肩而过的朋友。缘分根本不够。
　　真的是这样的吗？
　　反正我是一直是这样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