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火》远山佳佳

10、来港

　　朱雪琴这次和丈夫一起来香港是约好人来谈公司香港上市的事宜。到了香港和介绍人相谈甚欢。

　　“你们有国家专利产品，而且现在营业额和财务报表显示的数据都很不错，不过介于公司目前还处于私营状态，我们需要先花一年的时间让数据再攀高，在稳定各项数据的同时报证监部门核准，顺利的话大概后年就能在港上市了。”

　　听介绍人邵嘉城这么说，朱雪琴心里又有了许多底气，她和丈夫交换了一个眼神，又对邵嘉城笑笑：“股份制化用不了一年，我们的专利产品市场占有率高，前景好，工厂里的好多工人都等着上市这一天，已经纷纷来咨询怎么购入原始股。”

　　邵嘉城见朱雪琴胸有成竹，称赞：“朱总果然不打无准备的仗，万事俱备东风已到，祝我们旗开得胜！”

　　趁着大家兴致高昂，邵嘉城提议开完财务报表审核会后由他作东请朱雪琴夫妻二人去跑马地吃晚餐，到时候叫当红港星林祖峰作陪。

　　朱雪琴知道邵先生在香港业务能力很强，却没想到他还涉及娱乐圈，连这两年红遍两岸三地的林祖峰都能请动。朱雪琴如今42岁，事业上拼搏，放松的时候也喜欢和女儿一起买dvd回家看，港台流行的电视剧他们俩在网上看不过隐，每回来港还要买原版珍藏。风头正劲的林祖峰比起新晋小生又有了些成熟的味道，也正是女儿喜欢的演员之一。回到酒店，她就立即致电女儿媛媛。

　　甄士国听着朱雪琴在电话里不停激将女儿来港，他边给两人泡茶边无奈地笑着摇摇头，等到朱雪琴放下了电话，他将茶水递过去，说道：“你也真是太宠她了，临近考试还叫她过来，跑这一趟有什么意义呢。”

　　朱雪琴接过水，十分不赞同丈夫的说法：“你这就不懂了，媛媛最喜欢的男星，能有这种近距离的接触，我们花钱也不一定能办到。如果今天我不打这个电话，以后叫女儿知道了，她肯定要气恼我这个妈妈。再说，我自己的女儿我还不清楚，临时抱佛脚考试也能名列前茅，这么聪明还是遗传了我的。” 她揶揄般地看着丈夫。

　　“你不是一直想锻炼她的毅志力么？你就这么锻炼她的？她这么大人了，我看整天东一榔头西一锤的，好像还没找准未来的方向哪。”

　　“担心什么？我们家条件这么好，媛媛爱干什么就让她去尝试，不多多尝试怎么知道自己究竟喜欢什么。你也别光说我，我看你这个做爹的平时也没少顺着她。”

　　甄士国被老婆这么一说，想想也是这么回事，于是就闭口不谈了。

　　“我的计划就是公司上市了，再交给专业的团队来协助打理，我们俩也好松口气，等媛媛大学毕业了，出国深造下，回来愿意来企业就来企业，再找个人嫁了，我们这一辈子也算圆满了。”

　　说到女儿的未来人生路，朱雪琴两眼放光，她有她的打算：“你说到时候再送媛媛去美国读个博士怎么样？回来找北京的李教授走走关系，走个公务员路线我看挺适合的，他们中学班主任还曾说过媛媛是个走红色路线的好苗子，小学做班长，中学又兼学生会主席，说她踏实诚恳，觉悟也高。”

　　“咳！中学能看出什么来，她学习好，那时老师看她自然什么都好，你看她现在一会学这样一会捣鼓那样的，没个定性。再说出去读个博士，那时候都多大了，好婆家难找了。”甄士国一急连茶都不喝了，转过脸不可思议地盯着妻子。

　　“谁要找婆家了，我可舍不得，我看就招个上门女婿，对媛媛好的，条件差点不要紧，我把两个人都送去美国读博。”

　　“那我们的企业谁来接管？公务员也没有那么好做，政府里的是弯弯绕绕多着呢，媛媛没什么心眼，我看并不适合她，你啊，做生意可以，可是在这种事情上看不准。没听说在北京一块广告牌砸下来，都能砸出几个什么长。”

　　“所以才要托李教授，人家在北京根基深厚，自己的女婿女儿不都在使馆工作么，而且他早就开口说看中媛媛这块料子。”

　　“人家那也是客气话，再说是自己的女婿女儿总会尽力，咱们和他也没多深厚的关系，这个······我看你还是想得太简单了些。”甄士国觉得自己生意上虽不如妻子，可是有些事情还是略知一二，他总觉得妻子想法天真了些。

　　朱雪琴深深看了丈夫一眼，随后又看向窗外的尖沙咀海景，若有所思地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以为他和我说要推荐媛媛进京就是那么简单的，他也是看中了我们的公司，到时候我直接送点原始股给他，这个事我来办，再说媛媛读完本科，再去美国深造，还有个五六年。”

　　朱雪琴一旦想到了的事情，是一定会执行的，甄士国也知道自己做不了什么主，索性就不开口了，顺着妻子的意思，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凡是两人意见相左，相争一番，结果朱雪琴总是占上风，生意上也是如此，但是最后她的决策日后看来又总是对的，总能叫对方心服口服。

　　不过他也看出来了，自己的女儿和妻子一样能折腾，只不过朱雪琴总能折腾出个所以然出来，媛媛的话目前还没看出成果，说不定以后能成大器，也说不定以后碌碌无为，和他一样能力一般。不过他不操心，他们家庭条件摆在那里，女儿无论如何都能顺风顺水。

　　内地已经入冬了，大学生们都裹得和粽子一样，川南又湿又冷还没有暖气供应，大家恨不得能披着棉被去上课。

　　班上同学知道甄朱要去香港和林祖峰吃饭，一个个羡慕不已。这个说“帮我要张带照片的签名”，那个说“我要他身上的一样东西，最好也签上名”，连班上仅有的几个男生也来凑趣，平常一向腼腆的邹小川不知何时掏出了深藏在桌洞里驱寒用的二锅头，默默呷了一口，被辣得皱起了眉头说：“下个天王嫂啊！到时候不要忘了老同学······”

　　带着同学们的希望，甄朱上了飞机。不是第一次在冬天来港了，这里的一切她驾轻就熟，也很喜欢。哪里有本地人才知道的早茶铺糖水铺她也都摸的门儿清。

　　一下飞机她就感受到香港和煦冬日的温暖，她在机场洗手间迅速换上皮衣外套，将换下的加拿大鹅压得扁扁的塞进波士顿拎包里，又再脖子上绕上一圈大围巾，对着镜子涂了点口红，整个人一下就满血复活了。年轻人就是朝气蓬勃！连清洁阿婆都忍不住多看她两眼。

　　她的时尚触觉还要归根于朱母，小时候国内还没有几家有彩色电视的时候，朱母只要出差就给她带回国外的时尚杂志，小女孩就爱看这些，恰好凯特莫斯又是她心中的缪斯，很多时候她都在模仿女神的穿衣打扮，在不知不觉中也形成了自己简单却独特的风格。

　　所以到了大学大部分同龄女生还在追求蕾丝小碎花各种甜美韩系风格的时候，她因为俐落却又chic的风格叫人眼前一亮，也成为学院的一道风景线，甚至让长相只能算中等偏上点点的她在外语学院一众美女里杀出重围排上号，这也是让她始料不及的。

　　甄朱的父母早就叫酒店来接机，她一出去就看到酒店师傅举着牌子。她从一开学英语系转到法语系开始，又偷偷去报了校外的粤语培训班，算来粤语学了也有小半年了，以前来港都还没正儿八经说过粤语，如今趁此机会和师傅能聊上两句，她也觉得自己算是从理论派走向实践派了。

　　她别得不行，但是语言学习还算是坚持了下来，也比较小有成就，基本说什么像什么，没有太多的口音问题，不知道的人会以为她就是当地人。

　　酒店到了，门童已经笑盈盈替她打开车门，欢迎她到店。

　　“早！甄小姐！”

　　“早！” 甄朱回以微笑，她觉得香港人不管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服务都算贴心。

　　门童等甄朱下车，绕过她伸手变要去开后备箱拿行李。

　　甄朱不经意瞄见门童的手腕上戴着一块最时新的劳力士，内心不经莞尔一笑，很好，这很港式！港人自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就算是门童也要追求装扮得漂漂亮亮。

　　“我替甄小姐拎！”发现后备箱没有行李后，门童走回她身边，恭敬地伸出一只手。

　　“不用了，谢谢，很轻的。”甄朱还是不习惯有个人跟前跟后的服务。

　　“甄小姐很快要离开吗？” 门童见过几次甄朱，觉得她很礼貌，人也舒服气质，没有其他贵客那么拒人千里之外，好似只给你一个眼神，你下步就该知道怎么服侍，所以他也就没有顾忌得就问了出来。

　　甄朱笑了笑，轻轻叹了口气：“是啊，很快要返校考试。”

　　门童看上去比甄朱大不了几岁，却似一副长辈的口吻：“读书一定好辛苦，我猜甄小姐读书一定好棒！加油哦！”

　　甄朱被逗笑了，女孩子怎么不喜欢别人恭维自己，尤其这里的人各个都是人精，最会说好听的话。

　　朱学琴临时去换家庭房，赶上快圣诞了，房间紧俏，没有多的家庭房，只能再另开一间。

　　甄朱接过大厅服务生的welcome cocktail喝了一口，门童向她要了通行证后径直走向前台去替她取房卡。

　　“要帮您通知甄先生和甄太吗？”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联系就好。”

　　门童笑笑应声好，替她开电梯。

　　她刚进房间，还没来得把自己扔上床，手机就响了，想都不用想肯定是老妈。

　　“喂？媛媛……到酒店了吗？” 朱母柔声问道。

　　“妈，我已经在房间里了，你们会开完了吗？” 差不多有三个多月没见到老妈了，甄朱还是很想她的，希望她赶快开完会来碰面。

　　“还没，一会有这边的好几个领导人要见，中午你饿了就下楼去餐厅吃点东西，累的话就叫房间服务，然后休息休息，乖！”

　　“好，那你们忙吧，一会见。”

　　甄朱挂了电话，百无聊赖得在房间里躺了会，又对着会尖沙咀的海景发了会呆，才起身下楼吃饭。

　　比起贵气的中环，人人都是商务精英的模样，她还是喜欢尖沙咀，虽然游客多点，但是热闹啊！到了晚上，随便收拾下就能下去找很多好吃地道的街边摊。

　　甄朱下去的有点晚，餐厅里留下来还在用餐的是三三两两的外国人，这个点钟同胞们基本要开始工作了。

　　她坐下直接点了份每次来必吃的澳龙焗意面。等菜的时候她环顾四周，才发现隔着几桌不远处有个西装革履的亚洲人也在独自一人用餐。那个人背对着她，头发剪得很短、干劲利落，完全不是时下流行的南韩男团潮流的洗剪吹类型。虽然看不见他的脸，这人气场还是不容忽视的--浑身没有旁人用餐的惬意，相反带着周身的戒备。这不由得让她多瞄了几眼，才打开了手中的法语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