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昨非》述凰

4、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自那夜被赢桦语言调戏后，陶杳强逼自己接受命运。

　　每每清晨春光乍现之时，陶杳早已身至赢桦卧房，站在床边与同来的彩凤大眼瞪小眼。

　　偶尔听彩凤抱怨自己，对方说归说，她却是左耳进右耳出，什么都没听进心里。

　　不知何时，彩凤听到了当朝太子与几天前身至王府，就一个劲儿追问她太子何样？与爷相比身姿如何？气势如何？等等。

　　这日恰逢，彩凤追问她院中的桃树是否要被伐后，陶杳才想起几日前，的确有这么一回事儿。

　　沈算讨树不得，就跟赢桦说道风水六爻，五行八卦。什么玄乎，他说什么。

　　最后赢桦听得耳朵泛疼，赢赫到底是心疼自己带来的人，也帮着沈算套路忽悠赢桦。

　　赢桦只得说，改日再论。

　　陶杳觉得赢桦心思难以琢磨，所以不对其想法多作揣度。不过想知道结果的心，却是日发的盛了。

　　“我也不知，你若是想知道，你自己问爷，不是能得个明白结果？”陶杳凑到彩凤耳边说。

　　她们原本是站在两边的，她过去时脚步声且慢且小，竟生生扰了赢桦。她再说话，赢桦就直接醒了。

　　赢桦素来没有起床的气儿，所以她也没遭什么骂。

　　赢桦掀了被子起身，将凌乱不堪的长发甩到身后，“你刚才嘀咕什么呢？说与我听听？”

　　“爷，彩凤说她有事儿要问你。”陶杳垂首低眉，在晦暗之处轻轻碰了一下彩凤。

　　“我……”彩凤原先觉得陶杳只能算是举高自傲，很是孤僻不与她们凑在一起。现在陶杳在她心中成了一个实实在在地奸诈小人。

　　这有些“借刀杀人”的阴谋诡计，她实在是玩不过，只能在自家爷的注视下，哽着嗓子答:“爷，桃树花期多为三月到四月，最迟四月中旬，如今六月快至初秋了。爷院中的桃树仍旧花团锦簇，这……这不正常啊！要不要把树挪回去？”

　　赢桦吩咐了二人更衣，边下床边道:“我太子哥哥的仙官也这么说，此树颇有成精之势，再观一月吧，若是果期到了，还是如此，就移回墨水河旁。”

　　陶杳替赢桦套上长袍，又仔细系上腰封，坠上玉佩，她面不改色，又淡然自若地道:“传闻墨水河中曾住河神，许是那树傍水而生，根系扎得过深触到了河水，得了些许灵气也说不准。”

　　赢桦冲彩凤问道:“你可知陶杳所说的河神一事？”

　　不愿再听这些事，陶杳理完了衣服便道:“爷，好了。我去传膳。”

　　不待回答，陶杳收拾了步子离开，走之前还听彩凤煞有其事地道:“是有这么个事，不过要追溯到我初次来京，进王府之时……”

　　早间吃饭时，赢桦吩咐下人招来了管家，管家姓云名冯，主管东安王府内外，其人温和善懦，明辨事理。

　　赢桦接过彩凤递来的手帕擦了嘴，问:“我让你去问的人，寻到了吗？”

　　云冯恭敬地回:“还未，许是被书卷绊住了脚也说不定。古话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如今京城中恰是反其道而行之。有不少才女都闻名于世，女眷家的总是喜欢比在一起，说不定……”

　　赢桦指着陶杳问:“云冯你觉得她如何？可像才女？”

　　“这……”云冯欲言又止，只得俯身作揖先冲陶杳道个欠，“小的观之陶杳姑娘相貌，出落的亭亭玉立。就是……满身不带一点儿书香气，有点儿可惜啊……”

　　陶杳佯怒，跺脚道:“爷就知道使人为抢埋汰奴婢，进王府之前，爷您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问我可曾读书，莫不是忘了当时我答的可是无？”

　　云冯听之连连道说歉陶杳姑娘勿怪，别气着了诸如此类。

　　赢桦用过了饭，便有事去了皇宫，走之前还嘱咐陶杳先备着茶，晚些时候回来吃。

　　陶杳心中有气故意不从，赢桦掐着她的脸，往她耳边凑，还威胁道不吃茶就吃你。

　　这一句实实在在把人吓住了，陶杳推搡了，把人给推走了。

　　备茶时，方才知道原先赢桦的茶水一向由彩凤准备，自己算是凭白抢了别人的事做。她原是想着自己这是帮人减轻负担，就去了彩凤房中寻人。

　　陶杳敲门时，屋中并无人应，她心中不免有些奇怪。

　　再回身时，彩凤突然出现，吓了她一跳，“你怎么不出声？！”她抚慰自己怦动的心口，堪堪稳住心绪，“走路怎么也没个脚步……”

　　话头突然顿住，某种猜测在识海徘徊，陶杳凝视彩凤的视线一变，她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去握住对方的手，“好姐姐，爷平日喜喝哪种茶？我手脚粗笨，不如姐姐泡的好，姐姐教教我啊？”

　　脉跳平稳，皮肤细腻，带有热感，陶杳松了一口气。

　　彩凤甩开她的手，眉间刻薄，反唇相讥道:“这会倒跟我称起姐妹了？东安王府皆知你陶杳最不屑一顾，最不乐与旁人为武。我哪敢跟你攀姐妹？我哪敢自取其辱？
　　再者，今早之事，你还真是……让我无言以对啊。
　　好一招借刀杀人，把我当刀使。 ”

　　“……”陶杳面无表情，俨然将对方的手松开，后退一步，“你到底是谁？”

　　“我还能是谁？”彩凤轻笑着问，“不应该是你自问吗？自问你陶杳是谁；自问你陶杳从何而来；自问你陶杳为何而来！”

　　陶杳眉间若蹙，淡定自若道:“我以桃氏一族起誓，我不会伤害爷。”

　　彩凤仰首大笑，“哈哈，哦，然后呢？”她挑眉示意继续。

　　“方才是我误判，你皮肤细腻，却非一般的细腻。细腻像精致的玉器，细腻如顺滑的鸦羽，细腻若爷的长发。”陶杳断然，“你的皮肤，不像人。”

　　“那还真是我犯了大错了，”彩凤抬指轻拂自己面颊，“我乃是夫人凤凰钗黛之上的凤凰珠，凤钗之上的红宝石便是我的眼。夫人每日都开窗而眠，我因居梳妆台正南方位，所以日日夜夜享月之精华，于几年前塑成肉身。”

　　更古铄今龙为天下之主，凤则翱翔于龙神之下，主宰世间其二。

　　陶杳镇重施礼，央错道:“方才之事勿怪。小妖乃……”

　　彩凤抬手拒听，“你不便说，你之事我都知道。否则我今早怎么会为你杜撰那乱七八糟的河神之事儿？”她上前，执起陶杳的手，反问，“你不谢我吗？”

　　陶杳一阵心惊肉跳想要抽手行礼，又听对方笑道:“逗你玩罢了。认什么真儿？”

　　陶杳木讷着应了一声嗯。

　　“你方才怎么发现我的不对？说于我听听？”

　　“姐姐不动声色就能行到我身后，原就让我起疑。我已非那物，凡人万万做不到姐姐那种地步。
　　再者姐姐说了很长一段，我都认，只因姐姐最后一句‘好一招借刀杀人，把我当刀使’，我才觉察出有错。”陶杳道，“东安王府言传彩凤姑娘是为迟钝且蠢笨，虽不是真的蠢笨，但也是察觉不出旁人言语间的套路。”

　　“哈哈哈哈，”彩凤开了门，拉着人往屋中走，“你方才说要学泡茶？来我教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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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