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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

  •   桃粉碧落,暖风飒飒。

      美服华冠,仪容不俗的身影端坐树下,指尖轻拂长琴,弦音流转中有频频身影自远而来,欲至他面前。

      来人名曰陶杳,三月前为他于金陵镇外一群强盗冷刃下所救。孤身一人举目无亲,便以身为报,复作了他的侍女。

      一月前阴差阳错,差点儿成了他的通房丫鬟。

      他欲掩尴尬左躲右躲,倒底难掩行踪。

      陶杳手俸红漆檀木案,内置一碗清热冰镇酸梅汤,逶迤步调一停,她问他:“那日我们何其清白?爷这样躲奴婢……若较旁人知道那夜的事,您这样的行径于陶杳来说就是毁奴婢清白名誉。另者,近来城中有些乱,爷就算是躲……也别跑这么远啊。”她是在埋怨,亦是在编排自己。如何不坐马车过来?小巧玲珑的绣花鞋已经灰不溜秋,而鞋内的脚更是酸痛不已,她一路找来,着实费了不少气力。

      赢桦想的很开,该来的总会来,此事倘若不摊清楚,那他对所有事情都如嚼蜡,他态度毅然,“那日是我错了,我不该酒后失态,更不该孟浪唐突了你。索性无人知晓此事,你若不悦,想求什么只管开口便可,但求你能原谅我那日的所言所行。”

      陶杳问:“不管何事?”

      赢桦应:“不管何事。”

      “好,”陶杳忖度片刻道,“眼前爷手下掌琴,奴婢所求不多,爷您抚一《如梦令》再回一问题即可。”

      “常忆溪亭日暮?”

      “昨夜雨疏风骤……爷,先回陶杳问题罢。”

      “你说……”

      “陶杳听内院丫鬟说:昔日爷于金陵外墨水河处曾心悦一女子,不知真假否?爷,可能作答替奴婢解惑?”

      那日琴音婉转惊鸟,赢桦觑见陶杳一副伤春悲秋的神情,如抚一支悲鸣婉转的肝肠断。

      答案自是未说,不管出于何种缘由。他内心那种撮骨揉肠的感觉告诉自己,他若是说了,便会发生自己不能接受或极其抗拒的事儿。

      凡事于他,不管程度只论好坏。

      赢桦今下叹笑,清心寡欲十五年,一朝缴械于今年。

      他竟是有些后悔。

      卧卿院中同金陵内世外园一样,种植了一遮半院落英缤纷的桃树,也只独一棵,现如今还被人霸占了似的。

      赢桦缓步直去,轻拍呆怔的陶杳,“今日秋粉同我告状了你的状,你可知她说了什么?”

      那一副松懒得神情刺痛了他的眼,陶杳从石凳上缓缓起身,极为恭敬地对他行了一个标准的礼,最后钳口不言。

      “她说你最近懒了许多。你一直贴身侍奉于我,现如今又唤她来服侍,她一侍二主乏累非常。今日我去桥香院寻我母亲,她跟我埋怨要将秋粉讨回去。你说你可错否?”

      非是赢桦对陶杳不满幽怨,而是他再不想见她如此。

      那副对所有人与事都漠然置之,心不在焉的神情,让他如鲠在喉,难抒心绪。

      她态度原是那日从世外园归来后而改,距今七日有余。

      每每梦醒见不得她,早膳见不得她,午膳见不得,晚膳也是见不得。

      常言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赢桦只觉一顿饭不见她就是心绪难宁,见了却又恍如隔世。

      陶杳在有些阴凉的树下垂首低眉,斑驳陆离落在漆黑的长发之下,一双灰暗的招子被刘海遮住,“既如此,就遣秋粉回原处吧,再换旁人。”

      气氛尬然,莫名地冷,陶杳缩了缩身子,拢了长袖,冲赢桦欠身道:“爷,起风了。”她抬起眸子,继续道,“乌云蔽日恐有雨降,奴婢将内院晒的褥被收了吧?”说是询问,实则不待回复便起身走了。

      “陶杳。”赢桦视线仔细描摹着越来越消瘦的背影,心中难以言喻的话头即将破口而出时,只听“飞雨了,时不我待,奴婢先去了。爷快些进屋吧,别淋了雨。”语毕,豆大的雨点就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

      陶杳抱着头往内院跑,身后传来赢桦略微喑哑地嘶喊,“那日的酸梅汤你端了一路吗?”声音混在雨声中,如暴动扭腰的毒蛇缠紧了她心脏,迎面吹来的雨点更是淹没了她的呼吸。

      她长吸一口气,脚步不停,“爷!你说了什么?雨声太大了,”眉间颦蹙,她躲至一条横宽的长廊,指着朦胧挥雨的天际,冲赢桦示意道,“爷,我听不清。您快些进屋吧!奴婢去收被褥子了。”

      “……”雨势太大,不过小半会儿赢桦便似坠河的落汤鸡,黑蟒长袍已被浸透也同悲催的老天一样往下落泪。

      不远处,过来添置蜡烛的彩凤着隔雾气朦胧的雨幕,一眼便瞧见了熟悉的身影,她张口连忙急呼:“爷!您怎么淋雨啊?淋雨伤身啊!”见人不动不回,复又提步跑至屋中去寻东西了。

      赢桦如座沉木浸于水,受着水,迎面是水,仰首也是水。旁人都说,京城东安王府的赢王身娇体贵,乃都城之珍宝,华夏之神话。如今这般在雨中糟蹋,她却只顾着被褥子去了……现如今,他竟比不得一条被,也配不得她关心是吗?

      “哈哈哈哈——”赢桦仰头长笑,我堂堂赢王京城一大重臣,竟也会顾一小丫头所思所想,果真无事便无趣,无趣便乱想。

      然,坚韧腔骨下的血肉,为何如此绞痛?

      彩凤执伞跑至赢桦身高,举伞将稀里哗啦地雨声隔绝,伞下仿佛另一个沉静的世间,她催问道:“爷,回去换身衣裳吧?身体要紧莫要生病才好。”

      扰人视线的大雨中,一柄绘着灼灼桃花的油纸伞;一道坚实横阔的背影;一道单薄柔和的侧影;一方圆润平滑的石台;一棵凄惨的桃树皆与朦胧阴湿融为一体。

      赢桦透过雨层得见被雨打的狼狈不堪的桃树,又看无数飘零的花瓣溅入泥泞,最后视线所及是不久前还带着余温的石台。

      彩凤不动声色地盯着对方,一点昳丽不凡的红在狭长的眼角下,妖异嗜血,她听缓缓长叹后,赢桦问:“彩凤,人于何种情况下才会心口发疼呢?”

      心口?发疼?彩凤捕捉到两个略显着重的词,思来想去都只有一个结果,她试问:“奴婢阅历有限,爷您说的可是心绞痛?”

  • 作者有话要说:  情不尽,债难偿。
    望,世界和平!疫情得消!不痴男不怨女,双鬓如霜,百岁成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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