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年此月此日，此事》曾用名

1、前后cp (一）

　　欧阳泫生得不是时候，他的太傅心里想。这个太子殿下的能力不输于任何人，但是在整个皇族的拖累下，即便他再强，终究是死路一条。
　　“殿下，请随老夫走吧。”他拱一拱手，请求道。
　　“嗯。”那人答了一声，也不管这个老者，与那些江湖人，自己走往目的地。

　　嬴朝的宫殿大多华丽非凡，奢靡至极，金银堆积交错，势必要闪瞎他人的眼似的。这让生在江南，惯是追求雅致的明澜宇十分不适，因此他唤左右特意去挑选了一座偏僻的宫殿。
　　他也就在这里召见前朝太子。他的人生一大对手。
　　不得不说，他有些期待与好奇，他们还未真正见过，对弈多年，他对那人可谓熟悉，愈是熟悉愈发好奇。
　　“少主。”
　　人来了。
　　明澜宇回神，转过身看去。
　　先入眼的是来人的一身华服，贵气凌人，衣服发饰无不是价值连城。不过此人的容貌气质皆是绝佳，东西穿在身上是相得益彰。最后明澜宇略一总结，张扬有度，尊贵不失亲和。
　　这些不过两三眼的事，明澜宇很快说起了正事，“胜负已分，想必太子殿下也是输得起的人。现在天下初定，还需要您与欧阳皇室帮忙处理些事情，希望我们可以好好谈谈。”
　　说完，他作个请的手势，自己坐回了上位。
　　“你我心里清楚，若有利，于我一切都是好说。只是皇族那些人是要些东西，我也是皇族的。”
　　欧阳泫看了他一眼。从来时到现在，这才是第一次，似乎这人早知道了一切，所以也没什么可让他正经看一眼的。
　　眉眼形状皆是天生的亲和，嘴角略翘，不动也是笑颜，只是细看会发现，那眼沉沉，入不得任何人，多数时候他都是冷漠出尘，现在也是如此。
　　他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等待对方的下文。
　　“我要先皇妥当地让位，皇族众多势力应各有归处。这是一。你或者你们的条件？”
　　明澜宇也有相应的打算，其实，与其说是两人谈天下易主之后的事宜，不如说是两人特意的问候——怕各自有什么没为对方想好，来问一声。
　　“我的势力要完完整整地留下来，具体事宜得以我所说为主，只有你勉强能驳我。”
　　欧阳泫平平板板地说，声音不大，自有一种压制人的方式——他说的好像就是将来的要发生的，没一点错处。开始一两句尚不清楚，毕竟还未熟悉声音，再多一点，明澜宇便在心中有了定论。
　　“好。”为此，他稍稍扬了声，以作保证或是争一争主位。
　　后很快又恢复原样，说下一条，
　　“你来作我的礼官，主持登基大典，日后封号下来，替我再多做些事，三年后你落下来，第五年时可以和你的那些人一同享盛世之乐。”
　　他们都是聪明人，早在他们交手前，他们就知道了胜负已定，一切只是时间问题。他们不过是大势之下的小推手，万万不可有要逆势与控势的念头，不然那时势一大浪下，便叫他们消了踪迹。
　　欧阳泫帮他治世最好，人能多活些日子，这国家也太平许多。只要一切都有度。
　　“差不多吧。你帮我离那些家伙远些，给我一样保命的东西，事情就定了。”
　　再多感慨，也就一句“差不多吧”露出来。
　　欧阳泫说完，再多给了上位者一眼，准备走了。
　　“我到时再寻你，若有需要的，近日去找南长生吧。”
　　明澜宇于是结了话题。只在内心想些东西——
　　那人真是吝啬啊，无情冷酷得很。之前争斗时不现山不露水，如今败了反有点肆意起来了的样子，没再展示自己的与人之道……
　　“八面玲珑……呵。”
　　欧阳泫不必理会明澜宇的更多想法，出了这宫殿，在之前那太傅进去后，他回了眼外，他一直坦然走着。
　　一时不用面对什么事，自己自然要放松了，他一贯冷漠，连表面功夫也不想维系。
　　不过事还是有的，他旋即又想，那个南长生，他记得清楚得很。
　　南长生，明澜宇极其重要的亲信，论职事，算“内务总管”吧，一副翩翩公子模样，生七窍玲珑心。人是有才，再加上与自己微妙的关系，他记得很清。
　　事要办，等到了太傅和人拟的文书下来，他请南长生喝了茶，毕了礼之后。
　　欧阳泫看那人放了茶，才开口。
　　“小矞，我家皇弟，还望南先生小心照看些。”
　　南长生只愣了一瞬，便笑答道，“殿下真是费心了。南某知道了。”
　　欧阳泫确认了一眼，放心后对人点一点头。
　　两人很快分开了。

　　三天后，在一家茶馆，季筹与季归两兄弟边等人边喝茶听书。他们从“天下大乱，皇室衰微，云罗阁迎天选之人”听到“云罗阁少主攻下帝京，欧阳皇室太子甘心臣服。”还不曾见人，这让季归有些着急。
　　“他们怎么还没来？”他嘟囔一句。
　　“来了又如何，你能处理好你和那人的关系？”季筹撇了眼他，话中带刺。
　　两人是亲兄弟，有七八分相像，只是桃花眼有些区别，季归更凌利，季筹的略大些，温和些。不过因着性行，不难认，一个风流热情，一个谦逊有礼。
　　“季筹！”
　　人还未近，南长生便喊了起来，也是急切。
　　“来了！”
　　季归先起身，不过全没看南长生。
　　南长生也只向季筹走去，将身后人现出来，自己先静观其变，顺便看看自家心上人。
　　季归对面的是一位美人，也是天生一副笑颜，满眼是风情，一身妩媚藏不住，同时不经意间又透露出一股贵气。
　　美人对他一笑，“季归，好久不见。”
　　季归也笑，“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叫你，欧阳矞（玉）了？”
　　“封号还未下来，这样说也可以。”欧阳矞还是笑着看他，“这时候把话说清了，以后相处也好说话。季公子，我们快些了结吧，哥哥要忙的话我得帮忙才是。”
　　季归听了很轻微地一皱眉，被熟悉他的季筹瞅见了。一边的南长生也摇头，“你哥哥难啊，这小王爷可不好说话，更不说他还有个哥哥在那里护着！”
　　“一物降一物，这样也好。”季筹回他说。
　　这两人都是风流的主儿，开始搞到一块儿是相互图个一乐，后来各自肆意妄为，各自撩拨，不知是谁迷了谁的眼，大概是真的喜欢上了，只是这性子，这身份有够受，非再折磨几番不可。

　　欧阳泫还住在自己的宫殿里，因现在处境，欧阳矞也待在这。于是欧阳泫干脆在这里等着，等自家皇弟回来。
　　外面的随从又来催了一番，登基大典的事落下来了，正要他去跟着忙呢。
　　礼部的人不都是草包，人精多的是，个个也都是懂推脱之道。他们大半的事应该都准备好了，就是有些棘手的，不好动手。如今他是明澜宇点名的礼官，他们唤他，必然要他摊上几件麻烦。
　　麻烦好说，他自然有准备，只是他正想着自己的皇弟，反正要动手主要是解决明澜宇那边，在礼部等不如先等小矞回来。
　　想着，忽听见外面有跪拜声，他似有所感打开了门出去。
　　“我来寻你准备礼服的事。”明澜宇在他面前停下。
　　他点一点头，对之前那随从说，“去准备吧。”
　　那慌张着的人愣了好一会儿，“哎”一声，跑走了。
　　欧阳泫出于礼，将人邀进来了，选了素些的书房。
　　宫女太监都留下了，都是伶俐的，很快张罗上茶，端了些早备好的江南点心。然后人很快又下去，一两个在外面候着，就只有他和明澜宇了。
　　“最近你得每日抽个时辰来忙这些，”欧阳泫开口，“江南与朔北，江湖与庙堂，这些改起来才费时，其他的礼部也该好了。具体会上折子。”
　　“你的人放出来，走正经的路没那么快，暗里带着吧。”
　　见那人又自然地说起正事来，明澜宇也配合着，他们好像已经是多年熟识的老友，虽然才见几面。
　　“我父皇那边还要等等，你把给他的东西写下来，我看了再想说法。”欧阳泫想了想，又说出一事来。
　　他觉得实在无话可说，只有在正事上可以谈谈，其他，他不想。
　　曾经还是对手，虽佩服对方种种，也有欣赏，可输了并非是没有一点不介怀。
　　“晚上叫人送来。”明澜宇答。
　　他沉默时，看到坐下首的人点一点头，再无话说的样子，明明还是一贯的沉默，他却有了这样的感觉。
　　真正的敌人该是如此，虽然对立，却是最最了解对方的人。他还是看得出，那人不想与他费多余的力气。
　　“我若来了，在这里找你吗？”
　　明澜宇忽然开口，想难一难这人。
　　“往常我也是在这儿处理事宜，你的确来这里最好，”欧阳泫淡淡开口，语气自然，很是中允，停顿一下后才现出他的目的，“但是你是主，我该去你殿上，我也得尽快懂礼才是。”
　　“那宫殿的改善也一并归你管，将那些金银收些去，给户部的人留个活路。”
　　明澜宇借此又塞了个事给这人，反正他是主了。
　　“是。”欧阳泫也乖乖答应，之前他之上还有个父皇，也不是没被差使过。
　　况且他们疏远些是最好，免了看着烦，自己也好做些事，还有让外人更无多的舌根。绝了他来此，挺好。
　　这下，里面好生安静了，留下的几个下人吓得恨不能不喘气，怎么看都是两人气氛不对，恐这两个大人物迁怒于外面人。
　　好在，那去准备的人回来了，制衣测尺寸的人都一一带到了。
　　欧阳泫从那些役使的人的服饰中认出了身份，开始着手做事。
　　他们去了偏殿。欧阳泫在外面忙活，明澜宇去了里间量身。
　　那些人倒是勤快地动手，只是明澜宇忽然生出不配合来。只见宫人们面露难色地出来了。
　　“怎么了？”欧阳泫叫住一个，心想可能是与江湖人的习性相背。
　　“我们刚上前去，一会儿便被那主子唤停了，等了等后我们就被叫出来了。”那宫人细节也不说，就简单讲他们如何出来的。
　　欧阳泫皱眉，“你把工具收了，跟我进去。”
　　然后找管事的吩咐清楚，带人进了里间。
　　里面明澜宇脱了外衣坐着。他的脸一半暗着看不清，欧阳泫却感到这个人的纠结抗拒。
　　“找你的亲信来如何？手脚利落的有人指点也可以完成测量。”
　　“今日怕是见不到人。”明澜宇抬起头，眉还是有点皱，“明天或者夜里再叫人来吧。”
　　“……”
　　欧阳泫不言，在想自己原本的安排，左想右想，这种时候实在难调人手……
　　于是他开口，“你忍忍。”
　　明澜宇闻言，定定地看着他。
　　欧阳泫干脆向旁边人拿了东西，走到明澜宇面前，“往后这样的事不少，你要慢慢适应。今日凑合凑合。”
　　说完，欧阳泫盯着他。这种事，本还是可以习惯的，时间问题，而眼下，也就差个身份高的压他一压。
　　让这人难受，他乐得见，能少些麻烦也好的很。
　　两人僵持了一会，明澜宇还是起来了。
　　欧阳泫唤那宫人来指点，开始专心摆弄。
　　明澜宇自是不自在，身边最多有个亲近的侍女伺候穿衣，还不常用的。这么多人忙活着，他一时毛病上来，就是不想。结果谁想，被欧阳泫亲自伺候了，更是难堪，乖乖站着，听安排。
　　就是会不自觉的感觉身边人的种种。这人身上明显的是皇宫的味道，皇宫可不就是荒-淫腐朽的味道，只是他的身上还不叫人讨厌。后来再细闻，发现他还有自己的一种香，明澜宇闻不出是什么，只感觉出是叫人亲近的味道。
　　这人很白，因为这样身份的人不能在阳光下多晃。手也金贵，看来不善武道。还有……还有很多，各种东西让他想了去。渐渐的，叫他习惯。
　　欧阳泫则没想那么多，这活要细致，他更要小心。也就是后面上手了，他才分了个心思。
　　一年多不见，外貌忘了些，他现在又看了看。这人是真的英俊非凡，只是冷了些，眉眼上翘，嘴角却向下去，可不是好相处的样子。当然这只是这么贴近才看出来的，心有怨意的人挑出来的，实际上只有好看而已。冷冷的气质，将人变成高岭之花，引无数儿女来折腰。
　　欧阳泫做得不错，很快，事情就完成了。不过天色已近黄昏。东西叫宫人带走了，欧阳泫也立刻赶起人来——
　　“眼下这边已无事，但想必您那儿还忙，我便不留您了。”
　　“好。”
　　明澜宇记得对方是有事的，虽然想顺便在这里蹭个晚膳，但是还是作罢了。
　　只是他不知，错过这次机会，又要等个好久。
　　明澜宇走后，欧阳泫先给自己上了盘点心垫肚子，然后静静地等待，等他的小矞回来。
　　他的小矞也知道他的性子，宫殿掌灯不久，便回来了。
　　“可谈好了？”
　　欧阳矞方进门，欧阳泫便问了起来。
　　“皇兄，我可才回来！”那人向他抱怨，还走上前来抢他的糕点。
　　欧阳泫又抓了一个入口，不慌不忙地看着自家皇弟。
　　欧阳矞坐好后作势也要吃点心，却被欧阳泫叫了停，
　　“来人！上菜！”
　　话说完，又盯着欧阳矞看。
　　罢了手，欧阳矞无奈开口，“差不多谈好了。”
　　“吃了饭，仔细和我说说吧。” 欧阳泫点点头，放缓了语气，“起码和我说说情况，我们可是兄弟，我不管你，可我是要护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