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蝙]深潜》深海漂流

5、第 5 章

　　回去的时候布鲁斯没有再用那种不要命的开法，在克拉克的要求下很规矩地只开到了四十迈，哪怕这意味着他俩要开到天荒地老，连七位数的跑车都发出了看不过去的低声嗡鸣，克拉克在这独特的背景音里主动开口说道：“其实我可以带你飞回去的。”

　　意识到自己已经“交代”了，那干脆就不再遮掩。克拉克勤勤恳恳的认真提议换来了布鲁斯的白眼一枚。

　　“那我的车怎么办？”

　　“我可以一起带回去。”

　　布鲁斯似乎想象了一下那种连车带人被顶在天上的画面之后选择了闭嘴。

　　夜深了，迎面再也没有车开过来，整座山上只有他们一个光源。克拉克手肘搭在车门上，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但是他的情绪在经历了刚刚那一连串事件后陷入了短暂的不应期中，整个人昏昏欲睡，完全是为了旁边的布鲁斯才强打精神，怕他趁自己睡着了飙车。

　　“你想睡就睡。”

　　布鲁斯通过镜子撩了他一眼，显然没意识到自己正是对方不敢睡觉的原因。

　　克拉克动了动身体换了个姿势，刚要说自己不困，结果一开口就禁不住生理需求先打了个哈欠。布鲁斯默不作声地按下自己座位旁的一个按钮，收起的篷子便从后面徐徐升了上来。克拉克很配合地露出一副惊讶的神情，仿佛在说原来这车还有顶。

　　风声被顶棚隔绝，耳边一下清净许多。克拉克忽然就不怎么困了。车子拐了个弯，从山内侧绕出来，哥谭明亮的灯火仿佛一块巨大集成电路板一样出现在他们眼前，克拉克望着这明亮的人间灯火问他：“你经常开这条道吗？”

　　布鲁斯音色慵懒地应了一声。

　　克拉克回过头：“也是和别人一起？”

　　布鲁斯撇了他一眼：“只有我自己。”

　　克拉克对这一回答不置可否，唯有右后视镜发现了他泄露于唇角的窃喜。真好，既然如此，那今晚的事情只有自己知道，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事情又多了一件。

　　“明天还有事吧？先睡一会，到了我叫你。”

　　布鲁斯分出精力朝克拉克那边扭了下头。假如人的情感可以具象化被看到的话，那他就会发现自己车棚都快被顶起来了……有人的心情好到快要飞起。
　　“你不困吗？”克拉克盯着他打量。真奇怪啊，布鲁斯似乎越到晚上就越加神采奕奕，好像真的夜行动物一样。如果可以，克拉克愿意用夜明珠来形容他，越到昏暗的地方就越会发光。

　　布鲁斯似乎是被这个问题取悦了，故意冲他眨了下眼：“不困，我越到晚上越精神。”

　　结果还真是如此。

　　克拉克简直不知道是不是该怀疑自己思想不纯，还是说布鲁斯真的每一次眨眼都另有深意，就像是他第一次到韦恩庄园时一样，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都饱含暗示……不过他今晚并不打算搞什么别的动作。他觉得自己应该与布鲁斯谈一谈。既然有些话已经挑明，那么就不该这么不清不楚下去。

　　他将手撑到下巴上低咳了一声，正琢磨着怎么开口，布鲁斯却转过脸来主动叫他：“如果你还不困的话，我们先不要回去吧。”

　　克拉克一愣：“什么？”

　　布鲁斯空出一只手摸了下肚子，小声说道：“我有点饿了。”

　　的确，像那种宾客很多的酒会一般都是看着热闹，大多数参加的人都是吃不饱的，特别是像布鲁斯这样的主持者。基本上要端着酒杯从头寒暄到尾，哪有功夫去吃东西。克拉克立刻板正了坐姿问：“那你想吃什么？”

　　布鲁斯托着下巴想了一会，方向盘一转，在岔路口拐上了开往城区的路，神神秘秘地把食指往唇上一比：
　　“等下你就知道了。”

　　克拉克实在是很好奇。按理说韦恩大宅的厨房里什么吃的搞不到，有什么东西能让布鲁斯大半夜的不回家反而要往城里去？

　　脑海里飞速罗列出可能原因：第一，那东西一定非常好吃；第二，那个东西一定非常难搞；第三，布鲁斯其实只是找个借口，为的是能在外面多呆一会……和他一起——这个想法让他好不容易平复的心率又开始炸膛。克拉克不由得庆幸此时车里足够暗，正在专心开车的布鲁斯应该察觉不到。

　　他们最终在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快餐店停车场停下。克拉克探出头，看了一眼那个瘪了一半的汉堡灯牌，感觉有些无语。

　　感情布鲁斯是真饿，而且心心念念的对象竟然是只有几美刀的垃圾食品。克拉克不由得坐那里就垃圾食品独特的吸引力展开了思考，好半天才留意到身旁布鲁斯的动作。

　　只见他扒掉了自己的外套，然后将衬衫扣子解开，露出些能看到疤痕的领口，又对着镜子将头发揉出一个十分不羁的形状，整套动作娴熟到一气呵成，看得克拉克默默将身子往门把手的方向一倾，说你这是干嘛？布鲁斯的这一套操作瞬间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流连在深夜里的流氓，却又因为那张脸使他看起来既痞气又惹人心动。克拉克怀疑他这是准备进去抢劫汉堡，用美色和痞气来做武器。

　　当事人继续把身上价值不菲的饰品统统摘下来，连同外套一起向后一扔。“收拾一下啊。”他瞪了克拉克还整整齐齐的西装一眼，“你该不会是想就穿成这个样子进去吧。”

　　……说得很有道理。

　　克拉克承认把专门参加晚宴的西装在深夜里穿进快餐店确实有些奇怪。于是一秒过后，他也学着布鲁斯的样子把外套脱了，敞开领口，弄皱衬衫，把自己勉强扒拉出几分和对方相衬的痞样。

　　布鲁斯脸上终于有了几分笑意，看着他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像话。”

　　不过他马上又探身过来，伸手去捞丢在后座的外套。

　　克拉克猝不及防，被他拱起的腰侧把挤到了一边，只要稍稍一歪头就能看见布鲁斯衬衫底下乱晃的腹肌。一股好闻的古龙水味窜入他的鼻腔，惹得他满脑子都是：完了，这下该怎么收场？幸好布鲁斯一小会后就又缩了回来。

　　“差点忘了。”他说，“超人才是不带眼镜的那个，是吧？”

　　克拉克下意识屏住呼吸。本来刚想默念一声得救了，结果下一秒，那个叫他魔障的声音直接贴到了他的面前。克拉克一动也不敢动，全身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了脸颊上布鲁斯手指擦过的地方。那三点一二秒就像是时间长河里的一道火光，带着深夜的冷气，在狭小昏暗的车厢内一闪而过，与满载的火药相触，一吻即逝。

　　夜风把布鲁斯的衬衫鼓出了一个英勇轮廓，克拉克忽然为自己先前问布鲁斯那个困不困的问题后悔。从他灯下只身前行的背影看，这个人本来就该属于黑夜。

　　门铃声唤醒了前台昏昏欲睡的店员。年轻人使劲眨巴了两下眼睛才看清有两个高高大大的男人男模一样地走了进来，其中略矮的那个锁骨带疤，面上又凶又冷。店员恍惚了好一会才理解了对方是来正常点东西的。

　　这个点的快餐店里空无一人，他们俩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克拉克简直对布鲁斯这信手拈来的恶霸气质叹为观止。如果不是对方当着自己的面破功，他甚至会怀疑这副臭脸就是布鲁斯本来的样子。见店员一直唯唯诺诺地避开自己的视线，克拉克特意压低声音靠近了布鲁斯，然后用手指了指脸：
　　“你是怎么……”

　　他顿了一下，一时有些词穷，不知道怎么去形容布鲁斯刚刚表露出来的凶恶气息。布鲁斯自己倒是大大方方地狡黠一笑，双手抱胸问他：“吓到你了？”

　　这次轮到克拉克翻了个白眼。

　　不一会儿店员就端着吃的过来了，战战兢兢地把托盘放到他俩面前。克拉克本能地脱口而出一句“谢谢”，布鲁斯则在对面冲他一挑眉。
　　要知道恶霸可不会随便说谢谢。

　　店员自动后退一步，惊疑不定地立在那里，张了张嘴巴，明显是有话要说。克拉克偏头看了他一眼，一副“有什么委屈你就说吧，我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的正直意味。结果瘦弱的小青年像是被鼓励了似的，磕磕巴巴地开口道：“就是让你们知道一下……这里有监控的。”

　　克拉克不明所以地“哦”了一声。
　　……所以呢？

　　见对方这副完全没当回事的态度，店员反倒有些生气起来了，突然放大了音量，一本正经地声明起来：“我们这片可是在蝙蝠侠的巡逻区域里，我告诉你，如果你们要在这里闹事的话，他可是真的会来的！”

　　克拉克的眉头极快地皱了一下，目光如雾般向下沉淀，很久以后才低低地应了一声。再抬起头来时发现原本已经在剥汉堡的布鲁斯不知什么时候放下了手里的吃的，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眼神有些复杂，而小店员早已在自己沉思的时候溜了。

　　傻子都看得出来现在这种气氛的成因估计是在自己，克拉克连忙放松眉宇，切号回了和颜悦色的小记者：“怎么不吃……”

　　布鲁斯却直白地打断了他：“你不喜欢蝙蝠侠么？”

　　克拉克半张的嘴慢慢闭上，流露出一副为难的神情，但布鲁斯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显然不肯给他蒙混过关的机会。他犹豫了片刻，隐晦地讲：“也不是。”

　　对方用眼神示意他解释。克拉克只好把吃的放下，脑海里把他和蝙蝠侠几次短暂会面捋了一遍，实在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况且比起这个，布鲁斯对这件事的在意程度反倒更吸引他的注意。

　　他从没见过布鲁斯对其他事，哪怕就连自己的表白，自己因他飙车而怒火中烧，不顾一切地强吻他时也没有表现出过这样明显的情绪。克拉克低下头，忽然闻不到手里食物的香气。而对面的布鲁斯一直等不到回答，似乎也变得有些烦躁起来，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面，仿佛是一种无声的催促。
　　最终克拉克还是慢腾腾地开口了：
　　“其实……”

　　布鲁斯的身体不自觉前倾。

　　“我跟他见面的次数并没有很多。”克拉克磨蹭着那层纸，布鲁斯过于关切的目光使得他的语气一如陷入泥沼般下沉，“只是偶然碰上过那么几次，所以说不上对他有什么了解。那个人很自我为中心，拒绝我的协助，也不肯交流，脾气实在是不好。”

　　布鲁斯点了下头，闷闷地“嗯”了一声。

　　克拉克停一停又说：“但也不能说是讨厌。硬要说的话……我觉得是他讨厌我还差不多。”

　　布鲁斯这次改为了语义不明的“嗯？”。

　　克拉克觉得自己的眼睛大概是出毛病了，看布鲁斯总是带着滤镜，连这样严肃正经的疑惑表情都能歪出几分的可爱。他紧绷的唇角也因此而所有缓解。其实想想，蝙蝠侠应该在多数哥谭人的心中都人气不低。虽然总因暴力违法遭人诟病，但对于民众来说大抵还是喜爱多于抵触，可能对于布鲁斯来说也是如此。

　　“算了，不说这个了。”他一笑，低头把汉堡拿起来使劲咬了一口，想要将这个不太愉快的话题带过。对面的布鲁斯却沉默了很久，直到克拉克都快要吃完一半了才把自己的又拿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扒拉了几下外层的纸，看着失去热气的汉堡，似乎失去了想要吃掉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