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七色》偷闲

23、045-046

　　045

　　“我要去，我要去！去教堂怎么可以不带我！带我去呀~~——”
　　翌晨，当旅团中唯二有日出时保持清醒的生活习惯的库洛洛和佳妮特走到基地大门时，却被平常一定会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觅食的某……哦，姑且称之为御姐的藤壶死皮赖脸地缠上了。
　　“佳妮特……人家不是有意骗你啦，只是不想被你当臭男人躲，你不能就这么抛下我……”

　　看着一副受欺负小媳妇样的藤壶，佳妮特平静的面孔后面，藏着好大一滴冷汗。
　　昨天晚上是谁那么彪悍地追杀了侠客他们一通宵……玛奇一定很感谢他，让她一大早就有一堆生意上门。

　　“佳妮特……你不会以后都不让我碰了吧？”藤壶说着凑上来，伸出毛爪——
　　那只毛爪稳稳地抓在佳妮特手腕上，没有被拍开。
　　库洛洛挑了挑眉。
　　藤壶脸色变了两圈，最后定格为“惊喜”。
　　佳妮特默然地看了看手，平静地说：
　　“好像没有问题，很难把你当作男人。”

　　“人家本来就有一半是好女人！”藤壶的郁闷一扫而空，一副捡了便宜的馋猫笑容，“那~团长，带我去吧~~”

　　库洛洛面无表情：“我没有准备多余的空气过滤器。”
　　“空气过滤器？”佳妮特疑惑地抬头问道。
　　库洛洛从口袋里摸出四个子弹大小，中央穿孔的金属柱状体。
　　“西区是最接近约路比安大陆内陆的区域，因此也是垃圾投放量最多的区域。西区的主要收入是来自规模化的垃圾回收，所以是流星街最富裕的地方……不过同样也是受放射性物质和化学毒物毒害最深的地方。缠可以抵挡放射线，但毒气就没办法了。这个是小型的空气过滤装置，我们进入西区需要用到。”
　　佳妮特看了眼化身为乞怜小狗的藤壶，低头回忆了一下她在揍敌克家的女仆结业成绩——虽然体质方面评价一直不怎么样，但至少合格了，从化学垃圾里出来的毒气，没道理比揍敌克家毒气室里花了大价钱造出来的效果更好……
　　“我不需要。”

　　库洛洛沉静地看了佳妮特两秒，把两个柱状体递给了藤壶，后者立刻一脸满足地蹭上去，搂住他的胳膊。

　　于是乎，一个挺拔的影子，一个粘着影子的影子，尾随着一个小一号的影子，踏着晨曦向西行去。

　　三道影子飞速地起伏跳跃在蜿蜒起伏的垃圾群山之间——
　　“藤壶认为自己是男还是女？”
　　这是佳妮特入团以来极其罕见的首先开口。
　　紧跟着库洛洛的藤壶回过头，妖媚地一笑，放慢一步，退到佳妮特一侧。
　　“是男也是女呀~”
　　佳妮特不解地看着她。
　　藤壶笑笑：“必须是男，或者女吗？外面的人可能觉得很重要，但我本来就是男又是女，而且也觉得这样很不错。可以随心所欲地爱男人和女人，可以随心所欲地装扮自己。怎么样，羡慕吧！”
　　佳妮特盯着藤壶，有些不确定地说：“外面的人？……藤壶应该……不是流星街住人……”

　　前面的库洛洛也放慢脚步，退到佳妮特另一侧，饶有兴致地看向她们。
　　藤壶一脸惊诧：“佳妮特也看得出来？！侠客他们就算了，佳妮特也不是流星街人呀，究竟是怎么分辨的？”
　　犹豫了一下，佳妮特脑子里替换了几个词，想把那意思表达出来。
　　“……感觉……不，味道……气息……是气息。”
　　“哈？”藤壶举起胳膊从手指到胳膊肘嗅了一遍，“我很久没下海水了，应该没腥味。”
　　佳妮特摇摇头。
　　“不是气味。是一种特别的气息……在流星街长大的人，会有一种……无论有多好的演技都绝对无法仿冒的气息。”
　　“什么样的气息？”
　　佳妮特努力了几秒，最后微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其实我也说不清。”
　　藤壶依旧不解。她看向库洛洛，库洛洛却但笑不语。

　　没坚持在藤壶的疑惑上，佳妮特接着问：“为什么管流星街以外的人叫‘外面的人’？好像只有流星街住人才这么说。”
　　“因为我没去过流星街以外的人类世界嘛。”藤壶干脆地回答，“我以前主要生活在红贝城附近的海域。能变化人形后第一次上岸的登陆点就在流星街。”
　　佳妮特皱眉，略为踟蹰——
　　“……那你为了什么加入幻影旅团呢？”
　　一旁的库洛洛突然莫名奇妙地轻笑出声。
　　藤壶浮现出一丝她作桃色幻想时的表情：“当然是为了□□，不然我爬上岸干嘛，通用语很难学也！不过人类的帅哥美女呀……啧啧……”

　　佳妮特脚下一个踉跄。

　　藤壶没注意到，继续呓语：“藤壶一般是群聚的啦，不用担心配偶问题。可霸王藤壶很稀有，虽然也不是完全没有，但我看的上的实在找不到。上了岸后，我只用了半天时间就碰上三个极品！那身体，那力量，甚至是脸都很完美……无论如何都想要呀~完美的基因……”

　　佳妮特开始后悔问问题了……
　　“别告诉我是团长，侠客，飞坦……”她有些虚弱地问。
　　被点到名字的库洛洛完全没有自觉地一脸轻松。

　　藤壶的梦幻表情，忽然卒于了一点。
　　“你说的没错。可是他们哪个都不肯贡献点精子给我，还不让我跟着，最后和飞坦干了一仗才被团长邀请入团。还好旅团满有趣，养眼的也很多，不然我早强行压倒一个完成目标回海里去了……侠客的话还是压的住的，虽然最理想的其实是……”她幽怨地看了库洛洛一眼。

　　佳妮特感觉，本来已经很冷的气温，忽然又降了10度……

　　完全没有注意到佳妮特越来越黑的脸色，藤壶忽然一把搂过佳妮特，亲密地凑到她耳边：“告诉你个秘密~”她特意一顿，“在你刚到基地时，我考虑过你哦~”
　　这句话的效果犹如五雷轰顶般立竿见影——佳妮特当即石化，CPU同时死机。
　　“呵……”库洛洛再度不人道地笑出来。
　　“虽然论体质反应力都不怎么样，不过你的念很不错，很充盈，而且很纯净的感觉。这是难得的天赋哦，我从来没见过拥有比你更加‘美味’的念的人~~而且你看起来很好压，如果不看右半边的话，脸也长地很美。可惜……哎，后来发现你也挺难压的。”
　　CPU重启的佳妮特猛地挣脱藤壶，飞速跳到十米开外。她脸上的黑云快可以下冰雹了。
　　“说说而已啦~我还是比较喜欢你情我愿的。等佳妮特的男人恐惧症治好了，咱们可以尝试……”
　　“不用了！！！”怒吼。

　　三个并行的影子再度变成两前一后，只不过有了明显的高低压差别。以佳妮特的极度低压殿后，一行人进入了到处是防毒面具与防护服的流星街西区。

　　046

　　灰白的天，灰白的防护服。看不到面孔，喜怒哀乐都被忘却了。
　　更高的垃圾山，更多的拾荒者。
　　更多的飞艇来了又去，在天空筑起垃圾的长龙，肆无忌惮地让空气更加浑浊，呛人。
　　却不留下一丝希望。

　　踏入西区没多久，佳妮特便明白了库洛洛所说的“规模化垃圾回收”的意思。
　　佳妮特初入流星街时，是通过两难婆婆给的地图，直接进入东区。在那里，翻找垃圾是要时刻警戒周围的，找到食物最好在第一时间吞下肚子。
　　但在这里，穿着防护服的人们三三两两地搜索，那些新投下的垃圾山尤其吸引人。人们彼此之间无意抢掠，寻找的目标除了食物和生活用品外，更多的是金属，药物，以及一切可转化的东西。垃圾山之间有着被清理出的道路，有卡车停在那里，人们将收集到的东西堆放在车上，一辆车离去立刻有另一辆补上。

　　井井有条的，垃圾工厂。

　　库洛洛轻车熟路地走在前面，巧妙地避开了搜索垃圾的人。

　　“这里小孩子要怎么生存？”佳妮特忽然出声。
　　看了一路，拾荒者的体型都是成人。虽说这里不是外围区域，但一个小孩都没有未免不正常。
　　“小孩在2号街内生活，工作主要是垃圾分类和食物准备。”
　　统治区内生活？工作？——佳妮特睁大眼睛，表情明显在吼——2号街的小孩全是天生怪物？？！
　　库洛洛笑笑，视线飘向远方。
　　“在西区，孩子是最珍贵的资源。因为放射线的关系，西区本地的女性几乎无法生育，而外面遗弃的小孩大多刚进来没多久就会死，能活到被发现的素质都不错。2号街内有大量教堂为14岁以下健全的男孩和12岁以下健全的女孩提供保护。”
　　藤壶悠哉地接话：“西区的小孩很幸福呢，如果命够硬的话。不过为什么女孩子少被保护两年？”
　　“女性体力和体质天生不如男性，如果不能生育的话用途不大。是吗？”佳妮特淡淡地说。
　　库洛洛微笑着点头：“恩。所以你们两个都小心点，这里女性很缺乏。”
　　藤壶飞了个媚眼：“不需要吧~如果是有本事压倒我的，就算是卖相差点我也欢迎呀~~”
　　佳妮特自动屏蔽了藤壶的媚眼，指着自己焦黑的右脸看向库洛洛：“我需要担心？”

　　库洛洛看着好像在问“天气如何”的佳妮特，表情沉静下来，声音依旧淡淡地。
　　“你需要担心两种男人。饥不择食的，和不会只盯着你右脸的。西区99%的男人符合前者，至于后者……”
　　某人忽然打岔——
　　“我就是后者呀~~佳妮特，我一点不觉得你难看，残缺也是一种美~~而且另外半边很诱人！你千万别自卑——嗷！——啊！佳妮特？你不是不讨厌我抱你吗？！还有，男人那个地方不能乱踢的！”

　　逼退了藤壶，佳妮特满脸黑线地远离了些。
　　库洛洛看着她，温温地勾起嘴角。

　　三只蜘蛛转眼进入了2号街内部。与4号街不同，这里没有很多住宅房屋，也没有商店。有的是一座座地堡式的教堂，以及凌乱搭建的帐篷。虽然不如4号街那么精致，但破败的景象下，空气中危险的成分却低些。
　　在这里分辨念力者很简单，不穿防护服的全是。意料之中，这里念力者的比例比两难婆婆的4号街还要高些。
　　在一栋规模最为宏大的尖顶建筑前，库洛洛停下了脚步。
　　这也是一座教堂，建筑算不上精致，但那气势却是流星街中绝无仅有的。

　　“可以说说目的了吗？”佳妮特跟在库洛洛与藤壶后面，走入了教堂。
　　“来教堂当然要祷告。”从进入教堂起，藤壶的表情诡异地柔和起来，举止也变得平稳，还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个十字架，走在了最前面。
　　“慈善募捐。”库洛洛平静地说着，跟藤壶走入一排座位，稳稳坐下。

　　听到藤壶的话时，佳妮特仅仅是瞪圆眼睛而已。听完库洛洛的话后，她的眼珠差一点就掉在地上了。
　　接着她做了个让库洛洛莞尔的举动。
　　她用指尖狠狠戳击在焦黑的右脸上，然后还不放心地捏捏戳出印子的地方。
　　“你没在做梦，坐下吧。”库洛洛拍拍身边的座位。

　　佳妮特愣愣地坐下，发现贴库洛洛太近，刚想换，却被库洛洛用眼神阻止。
　　“在这上面留个印记。”他掏出很厚一扎10000面值的介尼，抽出一张递给佳妮特。
　　还没完全从惊讶中脱离，佳妮特顺从的接过钞票，留了个印记。库洛洛将那张钞票夹在钞票扎之中。

　　没等一会儿，教堂中的人渐渐多起来，到处是攒动的防护服与防毒面具，几乎没有普通着装的。人们安静地找地方坐下，彼此没有什么交流，众人的注意力似乎都在尽头的圣坛那里。
　　一个戴着银色高帽，穿着灰白长袍的人出现在那里。没有开场白，浑厚的祈祷开始了。

　　……………………
　　……………………
　　主
　　我作了带锁链的使者，
　　只为这福音的奥秘，amen——

　　不发光的，吹灭了罢，
　　不开花的，折断了罢。

　　主
　　受伤的苇子，他不折断。
　　将残的灯火，他不吹灭。”

　　我们的光明
　　永世无尽，amen——

　　主
　　我心坚定，我心坚定。
　　我要唱诗，我要歌颂。
　　我的灵阿，你当醒起，琴瑟阿，你们当醒起。
　　我自己要极早醒起。

　　主！我称颂你，
　　因你训诲我，amen——

　　尽思量不若不思量，
　　尽言语不如不言语；

　　我只口里缄默，
　　心中蕴结；
　　听他无限的自然，
　　表现系无穷的慈爱。

　　主
　　请赐予无限的慈爱，让悲恸的灵魂安息
　　……amen……

　　“主，请赐予无限的慈爱，让悲恸的灵魂安息……amen……”
　　众人低沉地跟着念诵——除了库洛洛与佳妮特。
　　“主，请赐予无限的慈爱，让悲恸的灵魂安息……amen……”
　　藤壶也一同清吟着。

　　祷告结束，圣坛上的人离去了。教堂中的人们也陆续离去。

　　“藤壶，这是什么教？”佳妮特小声问。
　　“不知道。”藤壶收起十字架。
　　佳妮特发现，跟藤壶说话，非常锻炼脸部肌肉的控制能力。
　　“……你刚才跟着祈祷了。”
　　“是呀，圣典我能背个20%~”
　　“……你信，却连自己信的什么教都不知道？”
　　藤壶耸耸肩。
　　“算不上信，只是觉得那些话说说感觉满不错。”
　　佳妮特被噎到了……这是她听过的最强悍的信仰理由。
　　“没有特别的教名。”一边的库洛洛平静地说，“流星街的宗教与外界的在一千多年前就没什么联系了。本源一样，但细节上差别很大，也没有什么洗礼之类的仪式。”
　　佳妮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仔细想想，藤壶的话挺有道理。
　　自己偶尔也会在临晨，一个人跑到基地的悬崖边念窟卢塔的祈祷词。
　　但她已经不再相信那些神灵了。
　　或者说，她相信那些神灵把她忘了。
　　她念，却不知道念给谁听。
　　也许是为了安慰那挥之不去的血红眼眸。
　　也许只是因为念的时候，感觉不再那么冰冷。

　　也许在流星街，很多人是因为同样的理由才会祈祷。

　　库洛洛站起身，走到圣坛前，将那扎钞票投入捐款箱。然后在佳妮特极度不解的眼神中，潇洒地走回来。
　　“任务结束，走吧。”

　　回程感觉比去的时候要短，因为佳妮特一直陷在种种分析和推算中。当他们进入13号街的边境时，佳妮特皱着眉，打破了沉默。
　　“……团长，你该不是……要我在晚上去偷善款？”
　　这次换藤壶脚下踉跄。
　　唯有库洛洛功力深厚，连嘴角都没抽一下。

　　其实佳妮特也知道这说法极度白痴。首先，就她对旅团的了解来看，窝金那帮人绝对以“偷”为耻，人家只抢，硬汉式明抢！其次，那捐款箱就算装地满满的全是10000介尼纸币，总数也不过百万，好像不太值得蜘蛛头浪费大把时间。
　　可她实在想不明白了。

　　库洛洛缓上一步，与她并肩前行。
　　“我确实是打算让你晚上去偷东西，不过不是善款。”他语气轻松地说，“募捐款会在每天晚上送到西区统治者——边泰迪巴的书房。我要你拿的东西在那里。正好这几天边泰迪巴受两难婆婆邀请在4号街做客，难得的闯空门机会。虽然守备森严而且有很麻烦的机关，但对你来说就是单纯闯空门罢了。”
　　佳妮特汗——在进入旅团前，她做好了抢劫，放火，杀人，以及参与各种恶行的心理准备，唯独没想过闯空门一项……
　　“为什么不直接抢？”佳妮特相信库洛洛不会顾及对方是最高统治者之一的身份。与1/4流星街的势力相比，旅团可能算不了什么。但旅团恐怖的地方，就是可以逃，可以躲，不以逃避为耻，而且命相当硬。
　　“幻影旅团与两难婆婆合作，这在流星街上层是公开的秘密。现在两难婆婆在全力推行元老院统一管理，边泰迪巴表现出有合作意图，所以不能让他察觉是幻影旅团动的手。至少不能有证据说明与旅团有关。”
　　那你就不能歇一阵再去偷吗……佳妮特狠狠地腹诽。
　　“你很在乎两难婆婆的政策？”她淡淡地问。

　　库洛洛轻抚上下巴，略略思索：“一部分吧，毕竟如果流星街能有统一的管理，等于给旅团一个稳定的大本营。而且旅团仇家很多，赏金也高，但是人手有限。加强两难婆婆的统驭力对我们有益无害。就流星街内部来说，没有哪方希望看到一个强势的集团加入自己的竞争对手，总是被偷袭也挺烦。”
　　“总是？”佳妮特皱皱眉。
　　藤壶苦着脸一摆手：“你是不知道。直到你加入前几个月，旅团的大本营一直在西区，而且相当出名。被轰炸，机枪扫射，赏金猎人围攻，流星街本土势力偷袭等等等等，简直是家常便饭，三天听不到机枪声就全身别扭，五天没有念力者砸场子就绝对有阴谋。尤其是团长决定和两难婆婆联手后……窝金侠客他们盖房子修管道的本事都是那时候练的。后来两难婆婆提供了现在基地的地点，隐蔽，周围没有生活垃圾，而且相对保密，这才有几天清闲日子过。”

　　佳妮特了然，她忽然有点理解基地那几个火爆男了……过惯了刺激日子，现在有火气积蓄却没地方发泄，自然安分不了。

　　“所以今天晚上要辛苦你了。”库洛洛送出一个干净的微笑。
　　佳妮特却全身一颤。
　　她有相当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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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2009/5/7
补完：2009/5/8
注：
本文部分内容改写自以下圣经篇章：
《以弗所书》第六章第二十节；
《以赛亚书》42:3 ；
《诗篇》第一百三十九篇第九节；
《诗篇》16:7；
《约伯记》第四十二章第三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