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七色》偷闲

2、004-005

　　004

　　库哔是个幸运的流星街纯血统。
　　5号街土生土长的他，一直都是个幸运儿。没缺胳膊没缺腿地学会了念。虽然不是战斗为主的能力，但在流星街中，“复制”这种化腐朽为神奇，化不可再生为再生且无限再生的能力，比10个强化系白痴都有用。
　　虽说不是战斗系的能力，但十年的修行磨练下来，库哔在5号街还是很吃得开的。
　　三个月前的一天，下雨了，库哔一如既往地复制出一堆盆子储水，还很好心地分给邻居们不少。
　　一个一身新西装，头上绑绷带的家伙走过，吸引了周围人的眼光——这人大概是从里面的街区来的，破绽很少。
　　库哔比别人多注意到一点，这人的念，很深厚。
　　刚想着，这人居然走过来，请求借个盆子遮雨。
　　里面街区的人有点娇气——库哔如是想着，但还是很好人地复制了个盆子。
　　没想到，这西装男居然举着盆子，一脸饶有兴致地把库哔也罩在盆子里，滔滔不绝地搭起话来——
　　“哎——很厉害的念能力，什么都能复制吗？”
　　………………
　　库哔是个爱静的人。就算是邻居家最可爱的小姑娘，一个月能和他搭上的话，也不超过一只手的指头。面对这莫名其妙自来熟的男子，库哔决定，无视他。
　　三句话不投机，绷带男子明白自己被讨厌了，于是站起身，递给库哔一张纸条。
　　“这是通往4号街的简图，你一直都在这个街区生活的吧。去里面看看吧，听说最近幻影旅团把窝搬过去了，如果能加入的话，就可以自由地去外面的世界。”

　　外面的世界。
　　21年来，库哔从来不曾离开过5号街。里面的街区，外面的世界，那该是……
　　等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鬼使神差地接过了纸条，而那男子也走得不见踪影了。

　　于是，单纯的库哔告诉我们一个血的教训——不要相信陌生人的话，尤其是绑绷带的年轻帅哥。

　　摸索进4号街后，住宅区整洁的街道令库哔心情大好。他一路边走边看，兴奋之余，很快就饿了。记得绷带男子给的简图上有餐馆的提示。库哔摸出纸条，纸条中，4号街的最深处，有一个等腰梯形的建筑，建筑的一角被圈出来，旁边注明——“干净营养又好味，虽然价格不菲但配套服务良好，友情推荐。”
　　工整而略带飘逸的字体，赏心悦目且令人信服。
　　就去那边吧，靠统治区那么近，应该不是黑店，反正纸币多少都能复制——库哔如是想着。

　　于是三个月后——
　　“烤老鼠？煮老鼠？还是铁板老鼠？”
　　眼前忽然闪出三只毛茸茸的大老鼠，以及提着老鼠尾巴的，无比认真的瑟莉斯。
　　库哔很无语。

　　在搏斗场中，确定自己已无力反抗的一瞬间，便已经默认了死神的光临——不死在场内，也会死在场外。
　　结果却被这个有点无厘头的小姑娘抬到集中营边界的破屋子里‘养’了两天，虽然被救了不是坏事，但是——
　　“烤的……”
　　“眼睛要滴点水吗？”
　　“好……”
　　“吃饭前要帮你上厕所吗？”
　　“……别帮我脱裤子。”库哔长这么大都没这么无奈过。断手断脚不是什么稀奇事，但过去两天里，却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被如此“万全”地照顾。

　　被扶回铺了干草的墙角坐下，库哔安静地看着瑟莉斯把老鼠剥皮串起来——
　　“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不管我我也不会死的。”

　　瑟莉斯停下手中的活计，转过头来看着他：“会死的。搏斗场外的食物只有老鼠和人，你现在捉不到老鼠。”

　　确实如此——过去两个月在搏斗场内有食物供应，但搏斗场外是隔绝的，能吃的只有人，以及啃人骨头活着的老鼠。虽然自己还有念，不至于被老鼠啃了，但想反啃难度很高。上一次碰到人肉是十数年前了，即使是流星街，也只有最饥饿的人会啃人肉。而这集训营内，人肉和地下水是垄断性生存依靠。

　　给老鼠们翻了个面后，瑟莉斯拿着水罐走过来，库哔很配合地抬起头，让她将几滴水滴在失去了眼睑保护的眼球上——凉凉的，很舒服。
　　“你打算呆到我复原？”库哔问道。

　　瑟莉斯认真地点了点头，继续翻动老鼠们去了。

　　库哔不再说话。看来这小姑娘当初说的“救”，是指一直救到他能自保为止。
　　这种人在这里能活多久呢？不对，这种人出现在这里，本来就不正常。

　　“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瑟莉斯拿着一串特别肥的老鼠走过来，递到库哔手中。
　　接过老鼠，库哔看了瑟莉斯一眼，意思是他听着——他没意识到，失去了眼睑后，那只左眼只能表达出类似于“好恨呀——”或者“去死，去死，死死死”之类的意思。
　　“他们为什么割人的眼睑？”瑟莉斯自己也拿过一串老鼠，坐在一边吃起来。
　　嚼了一口鼠腿，烤的不错，肉汁没有流失——“因为会念的以及活着度过洗礼的比较稀有，死掉有点可惜。割掉眼睑后生存率高些。”
　　“眼睑和生存率有什么关系？”瑟莉斯瞪着大眼睛看过来。
　　“被攻击前的一瞬间，睡觉时，眼睛一直睁着就可以比较快地反应，好像也可以减少视觉死角。”
　　“感染了怎么办？”
　　“还有另一只眼睛。”
　　“唉……”微微叹了口气，瑟莉斯把最后一串烤老鼠递到库哔手上。
　　这只老鼠小些，但在串底多了一片不知道是什么的肉。
　　“为什么总把多的给我？”一口咬掉大半只老鼠。对库哔来说，问问则已，有的吃不吃白不吃。
　　“我妈妈说，男孩子这个年龄段要多吃点，不然长不高。”

　　库哔差点把老鼠掉了——“……你认为我多大？”

　　“11？12？”瑟莉斯仔细把库哔重新打量了遍：“13？不会跟我一样大吧。”

　　“我21。”

　　囧。。瑟莉斯的老鼠掉了。

　　库哔继续嚼着后半截老鼠，却发现瑟莉斯的表情不对。这个一直一脸认真的小姑娘忽然脸色阴沉——
　　“我前天帮你上厕所时怎么不说……我以为你小孩子的……”

　　原来如此，库哔明白了。想起当日的窘态，他感到一丝报复的快感。
　　“你根本没给我机会说。我以为你习惯直接剥人裤子。”

　　不出意料地，浅金色的脑袋移动到一边的柱子旁，狠狠地撞了几下，然后持续性笼罩在黑线中了。

　　库哔忽然觉得这没放盐老鼠好吃极了。
　　“这老鼠怎么烤的？尤其是最后这一片，带点咸味，很好吃。”

　　黑线中，瑟莉斯有气无力地回答：“那是你的眼睑，我捡到还给你的……”

　　库哔的胃猛地痉挛了一下，然后连带着消化道和舌头狠狠地绞起来——

　　这一天，瑟莉斯与库哔的破屋子里，低压整整持续了24小时。

　　005

　　“百战胜？”破房子的屋顶上，库哔瞪着大圆眼惊悚地瞪着瑟莉斯——他的语气还算平静，只是那只眼睛的惊悚效果很突出。
　　“恩。我和两难婆婆有约，只要在4号街的大梯形搏斗场达成百战胜，她就帮我……做一件很重要的事。”瑟莉斯坐在一边，掰着吃剩的老鼠骨头，企图吮出点髓汁。
　　库哔静静地瞪了她两秒，随后收回视线。他没有问那所谓重要的事是什么，只是自言自语般说道：“两难婆婆……东区最高支配者。听说她脾气怪异，喜欢把人逼到进退两难的境地，然后看他们如何挣扎。”
　　瑟莉斯若有所思地回想了些什么，然后嘴角猛地一抽：“还好……被金扯到一起的那群人中，她算比较正常的。”
　　库哔对那群“比较不正常的”有点好奇，但他想了想，改口问道：“你有自信吗？”
　　“没有，我是特质系的，不太擅长打。”瑟莉斯回答得无比干脆。
　　“……这里不是个适合提高实力的地方。”库哔幽幽地说。在这里，食物太贫乏，不饿死已经是极限，还要防备24小时不间歇的偷袭，想安心聊个天都要找个高点。
　　“我有攻击性的能力，对上一般的念力者应该问题不大。红花瓣在你身上的试验效果很成功，这样即使中途受伤也多少能自救，车轮战也勉强应付。但如果对手是很有经验的战斗高手，那大概会输。”瑟莉斯认真地分析着。

　　说到试验，库哔想起昨天夜里。昨天半夜有人偷袭，攻击的目标是瑟莉斯。瑟莉斯有个习惯，睡觉前一定会具现出一朵花，一朵由七片不同颜色的花瓣构成的花。而且，一定会一手拿花，一手捏在蓝色的花瓣上。有一点令库哔很佩服的，那就是瑟莉斯在睡觉的时候都会维持一个半径两米的圆。虽然半径两米并不大，但是，至少在库哔见过的念力者中，这还是第一个能在睡眠状态下保持圆的——难怪她敢把自己抬回来。
　　在偷袭者进入圆的一刹那，瑟莉斯猛然扯下花瓣，吹向偷袭者，蓝色的花瓣瞬间幻化成四道一尺多长的冰凌，将目标直接钉入对面的墙壁。
　　整个动作条件反射般的一气呵成，直到墙上的人无声无息地垂下脑袋，当事人似乎，才终于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偷袭者被冰凌戳穿后碰碎了水罐，瑟莉斯揪了红色的花瓣，一吹之下，水罐复原了。
　　于是库哔突发奇想地，让瑟莉斯用这个据本人说，只能用来修复固体的能力给自己修骨头。
　　结果——
　　“也算不上很成功。虽然骨头接上了，可完全不灵活，感觉上也好像还是断的。”库哔尝试活动着看起来似乎接好的手臂，疼痛依旧，淤青淤血也没有消除，但至少可以动了。
　　“因为这本来就是修花瓶的能力。骨头里面的东西和软组织什么的应该都还是断的。”一边说着，瑟莉斯扯过库哔的手臂，敲了敲又捏了捏。
　　抽回被当作萝卜的手，库哔说：“但骨头愈合了，其他伤会好得很快。只要不是接连作战，应该还是有用的。”

　　确定库哔的手臂已经能动，瑟莉斯站了起来：“库哔，我打算明天进大梯形搏斗场。”
　　“恩。”库哔也站了起来。
　　“库哔有什么打算吗？”
　　“……想办法提高战斗能力，然后再进去吧。不然没别的方法离开。”
　　“你的能力适合战斗吗？”
　　库哔抬起头，探究地看着瑟莉斯的眼睛——她的眼睛一如既往，朦胧，认真而单纯的。

　　随手捞起块被瑟莉斯啃裂了的老鼠骨头，伸到她眼前晃晃，然后另一只手拿出完全相同的另一块骨头。
　　好像发现了新大陆般，瑟莉斯惊讶地叫出来：“啊！！复制？！”
　　“恩，叫神的左手恶魔的右手。我很满意自己的能力，可惜不太适合战斗。”
　　瑟莉斯忽然一把捉过他的双手，激动得满眼冒星星：“有这么有用的能力了，还要打什么架呀！唔……妈妈当年为什么不讲关于复制的故事呢……对了，既然可以复制，为什么不复制些老鼠？我每天捉得好累。”
　　讪讪地扯回手，库哔被小小SHOCK了一下。他从没见过瑟莉斯流露出这么生动的表情——“复制的东西只能维持24小时。一直吃我复制的东西虽然可以饱，但身体什么都吸收不到，等于慢性自杀。”
　　“这样啊……”瑟莉斯的表情黯淡下来，“本来还想说，只要不停复制下去，在这里呆多久都不会死呢……”
　　“所以我才说要提高战斗力。”库哔发现面对瑟莉斯，他的说话量是平时的50倍，“而且我也不是完全不能打的。之前的百人战也打到最后才输了。”
　　“因为最后的一个人不是集中营的，是两难婆婆的部下吧。”
　　惊讶地看着瑟莉斯，自己在那里呆了3个月都没听说过这种事：“你怎么知道？”
　　“和我约定时婆婆自己说的，不过没必要做到百战胜吧，你之前告诉过我，只要战斗力被肯定，就会有□□的人来协商。”
　　“我不想在脖子上套狗链。”库哔平静地说，“百战胜就能得到第四街的房子，也可以自己选择是否为两难婆婆做事。”
　　短暂的沉默——

　　瑟莉斯具现出那朵七色花，捏住青色的花瓣，却又松开手，咬着唇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撕下了花瓣。
　　“这个给你，一直贴身放的话便不会消失。”
　　库哔接过花瓣，看了看，一脸疑惑地抬头看着瑟莉斯。

　　“这个青色花瓣的能力是，让使用者移动到最有可能感觉到幸福的地方。”

　　库哔的两只眼睛瞪得一样大了，不可置信地看着手中闪着微微青光的花瓣。但很快地，他的表情回归沉寂——“制约？代价？”
　　没完没了的争斗和抢夺，最终为的是什么？如果有如此捷径，那必然不是无偿的。
　　“只要像我那样吹起，心中想着使用它就可以了。至于代价……是身体的一部分。”
　　库哔略略思索，“代价太低了，你的念很可怕。”
　　“太低了吗……”瑟莉斯认真的脸上，隐约添了一丝悲哀，“所谓的一部分，大小与位置是完全随机的。”深吸了口气，接着说道，“上一个使用的人，死掉了。作为代价的身体部位，正好是心脏。”
　　“脑，心脏，肺，肝，肾，胆，脊椎。”库哔平静地说，“任何一部分受损都可能导致死亡。但即使如此，还是太低的代价。”
　　“库哔打算用吗？”
　　看着瑟莉斯认真的脸，库哔沉默了几秒——“我不知道这世界上，是否有可能让我感觉到幸福的地方。”
　　“应该是指相对的幸福。”瑟莉斯刻意地忽视了库哔话中的意味，“如果使用，应该至少可以离开这里。逼不得已的时候……但最好还是不要冒险。”
　　“有使用过后，保住性命的例子吗？”库哔问道。
　　“没有，只使用过一次。”
　　“哦……谢谢。”
　　“不想用的话，扔掉就会消失。今天的老鼠你捉吧，我不太想吃墙上那家伙。”
　　冷汗冒出来。库哔发现，瑟莉斯的思维跳跃，就和她的突然变脸一样高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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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2009/3/30
修改标题：2009/5/10
改BUG 2009/7/16
2009/7/26 改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