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泷雩记（女尊）》血叶

76、第九章 缘起

　　接连几天的暴雨刚停歇，徐扬边境就开战了。徐州占据先机，打了扬州一个措手不及。扬州军殊死反抗，但效果甚微，守护村落的灵兽被杀疯眼的士兵捅成了筛子。妖兽没有制约，大肆捕杀人畜。

　　古辰独自一人走在大战后的残垣中，前方突然飞过一团人形青色火焰。火焰褪去，露出女子姣好的模样，她素手一抬，满地死尸体内流出一团团金色、黑色、灰色的光，尽数飞入她的掌心。

　　“看来你已经知道结果了。”女子转头，“命运是既定的，你做再多，也是无用。”

　　“不吸收这些，你也已是不朽的存在，那你为什么还要做呢？”

　　“既被召唤而来，就要拿到等价的祭品，这是规矩。”女子答道。

　　古辰突然笑出声：“你也没比我这个凡人好到那里去！”

　　女子并不理会对方的嘲笑，继续拿着属于自己的祭品。

　　笑够了的古辰召唤来穷奇，很快就来到虞瑾墓前。

　　“嗷！”

　　古辰安抚了穷奇一会儿，便将其放生。

　　墓里的摆设跟当年一样，他知道，小夕就算盗墓也不会破坏里面的东西。

　　打开棺材，里面只剩下虞瑾尸体化成的沙粒，他一把把小心地把骨灰收到瓷坛中。原本他可以把虞瑾也安置到柳土县，但贪心如他，想再让虞瑾陪自己一段时间。

　　古辰把陪葬品一一放好，包括辰瑾岛上的那面圆镜，希望留在岛上的碧月琉璃簪能多撑些时日吧。

　　做完一切，古辰从内部再次关闭墓门，并重新设计了门锁结构。最后，他躺进棺材里，合上棺材板，抱着虞瑾，进入了浅眠。

　　“小瑾，不知道小夕会不会喜欢我从柳土县摘来的咖啡豆，她以前最喜欢喝咖啡了。”

　　棺材内，无人应答。

　　墓外，持续了一年半的九州混战终于落下帷幕。雍州军在大将军康思齐和参谋陆桐夕带领下镇压四凶，平定天下妖兽，一统九州，并建国“泷雩”，划豫州为中郡，中心是帝都，其余八州按地理方位分为青龙、朱雀、白虎、玄武四大郡，各拥九县。据传，豫州王在身死前秘密搜集到九个上古神鼎，并在青龙郡角木县进行了祭祀，过程不详。事后男皇康思齐带兵赶到，只看到被留下的八个鼎和满地意义不明的阵法。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不知经了多少人的口，事实真相如何，早就不得而寻了。

　　开国大典定在一月初一，在男皇女帝的计划和安排下，前期准备井然有序，各项工作都在稳步推进中。文史阁里，女史黎想得女帝授意，正式修改《词录》，将“妈妈”一词放于对母亲的称呼中，而后又与新太学合力在各郡开设书院，公开招募适龄学生，不限身份、地位、性别。

　　新太学由旧太学转型，当初学术造诣高超的学子为避兵役入太学，混得心满意足的俸禄后就安于现状，止步不前。如今，新国新气象，男皇女帝一旨下去，点名让艮儒良、严墨池、许道然、霍法尊四人分别去四郡建立书院，来年桑林雅会再一决雌雄。

　　术士阁倒是个完全新的部门，全权由霍咸大术士管理，选拔出有天赋的人才，统一进行学习和训练。目前除霍咸外，就只有一个暂代的授课老师，其术法极高，是女帝在民间偶遇的高人。

　　“真是烦躁，”陆桐夕把手中毛笔一甩，“怎么有那么多宫殿的名字要取！”

　　康思齐弯腰拾起狼毫笔放在笔架上，上前给陆桐夕松了松肩：“写到哪了？”

　　“上朝的宫殿。”陆桐夕按着头，“要准备的事情太多了，霍咸就不能算个远点的吉日吗？”

　　康思齐轻轻一笑。

　　“我看就叫‘随便’好了！”陆桐夕嘟囔着。

　　康思齐闻言，拿起笔在纸上缓缓写下“绥忭”二字。

　　陆桐夕咧嘴：“谐音梗？您老知识储备可以啊！”

　　“刚去文史阁转了转，黎想她们正在修编《词录》，摆了一地的字，正巧见着这两个，许是天意。”

　　“是吗？”陆桐夕靠在康思齐怀里，拿起写着“绥忭”二字的方纸细细端详，“《三国志》你写得如何了？”

　　“还差一章。”康思齐有些不解，“你为何让我写这个？”

　　陆桐夕放下纸：“就想试试看，假构的历史百年后是否会变成真实的史实，可惜看不到啊。”

　　“皇上、陛下，丁浩大术士在源绮亭设宴，请两位屈尊前往一叙。”现宫中禁卫统领，前冥宫暗影队长傒影进殿报告。

　　陆桐夕冷笑一声：“他还真不把自己当客人……等等，你方才敲门了吗？”

　　傒影从容不迫地抱拳道：“敲了，您和皇上聊得兴起，没听到。”

　　“哦——”

　　源绮亭，陆桐夕和康思齐屏退了众人。

　　“小夕阿姨！康叔叔！”六岁的女孩甜甜地叫着两人。

　　“云兮乖，”陆桐夕递给女孩一块牛奶糕，“这个好吃，多吃点！”

　　“谢谢阿姨！”小云兮用右手接过，吧唧吧唧吃下肚子，然后继续专心在自己的画板上涂鸦。

　　“出来有段时间，我也该带孩子回去了，”丁浩递上一封推荐信，“背面有个地址，你们拿着信去找他，让他来做术士阁的大老师。好歹是我的学生，能力还是不错的。”

　　陆桐夕接过，上面的字迹娟秀，跟姐姐写的十分相似：“你真的就只是单纯来玩一圈？”

　　“增进父女关系嘛！”丁浩温柔地拍了拍小云兮的脑袋。

　　“哇！”小云兮猛的抬头，扬起手中的画板，“我画完了，爸爸，你快看！”

　　丁浩接过画板，连连点头：“嗯，很漂亮！小夕，你也看看！”

　　陆桐夕瞅了瞅：“对称结构，云兮的线条设计很棒哦！”

　　“哈哈！”小云兮高兴地笑了。

　　“丁浩，”陆桐夕示意康思齐，两人拿出各自保存的双鱼玉佩，“你拿走吧。”

　　丁浩并不感到意外：“到最后你们还是选择相信古辰。”

　　“不，”康思齐搂住陆桐夕的肩膀，“我们相信的是自己的判断。”

　　丁浩看向两人，冬日的暖阳温柔地洒下：“她会很高兴的。”

　　说完，丁浩蹲下身抱起小云兮：“走了，我们去下一个景点。”

　　“好！”小云兮抱着丁浩的脖子，朝陆桐夕和康思齐挥手，“叔叔阿姨，拜拜！”

　　“我突然想要个孩子了。”送走两人，陆桐夕对康思齐挑眉道。

　　康思齐低头微笑：“好。”

　　陆桐夕拿起桌上的牛奶糕一口吃下：“我想到四大书院的院徽该怎么设计了，先把那四人召回来开个会吧！”

　　“不行！”许道然的家仆站在港口跟船家据理力争，“你昨日还说有船给我们的，今日怎就反悔了？是不是嫌钱不够啊！”

　　船家也很无奈：“这位姑娘，真是抱歉，你们原定的船漏了个大洞，实在开不了。最近船只紧张，要不，再缓几天？”

　　“好了。”许道然拦住还想争辩的家仆，“意外常有，祸福相依，顺心而行便可。船家，那艘独木舟可否租借给我们？”

　　“独木舟？”船家吃惊，“这位贵小姐，您莫不是打算自己划去帝都吧？”

　　“嗯。”许道然点头，“路上说不定还能有所奇遇。”

　　船家拗不过客人，只好把独木舟免费送给了对方，并附带了一本勒河径流详解图示。

　　勒河前不久刚通航，当初因战乱背井离乡的人们纷纷坐船返回家乡，像许道然这类反向的船客真是少之又少。

　　返乡人流最多的是柳土县，而在某艘前往柳土县的大船上，小云兮被丁浩抱着坐在船头栏杆上，双眼通红，甚是可怜。

　　“他们……他们都笑我的手。”小云兮哭得嗓子都沙哑了。

　　丁浩抹掉孩子的眼泪，把画本和炭笔递到她手里，柔声说道：“来，把你讨厌东西画下来，然后撕碎丢到水里，水里的怪物就会出现把你的烦恼吃掉哦！”

　　小云兮抬头，还没止住抽噎：“真，真的？”

　　“你试试看就知道了。”丁浩给她一个坚定的眼神。

　　小云兮抹了把鼻涕，打开画板，把自己残疾的左手画在纸上，然后撕碎，用力丢进了滚滚翻涌的河水里。

　　丁浩突然紧抱住她，指着船下出现的那片阴影道：“看！怪物来吃掉烦恼了！”

　　小云兮探头去望，那些纸片果然被一张大鱼嘴吞下。

　　“回去后，”丁浩握住小云兮的左手，“你就可以跟这小鸡爪说再见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嘲笑你的手了。”

　　“嗯，谢谢爸爸！”小云兮抱住丁浩的脖子，死也不撒手。

　　“哈哈，你们父女二人感情真好！”一个抱着儿子的父亲朝两人走来。

　　小云兮下意识向后藏起左手，怯生生地看着那个跟自己同龄的男孩。

　　“肖公子你跟源儿的父子关系也很好啊！”丁浩单手抱住小云兮，跟对方开始唠起家长里短来。

　　“单独带孩子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是啊是啊，好在很快就能回家了。”

　　“丁公子的家就在柳土县吗？”

　　“不是啊，肖公子的家在哪儿？”

　　“我啊……”

　　“扬州……”

　　肖晗一把捂住孩子的嘴：“哈哈，现在不能叫扬州了，该称朱雀县才是。”

　　“名字什么的，也没那么重要。”丁浩笑道。

　　“是啊，人都还活着，那才是最重要的。”

　　告别肖晗父子，丁浩带着小云兮柳土县一日游，傍晚时分，两人经过夕照湖。

　　疲惫的小云兮被丁浩背着，她迷迷糊糊地问道：“你会一直是我爸爸吗？”

　　丁浩驻足，湖面倒映出两人扭曲的身影。

　　“还记得我给你读过的《小王子》吗？你对你驯养的东西要永远负责。”

　　一块石头跌入水中，待涟漪散去，湖面一片平静，只留下夕阳的倒影。

　　一月初一如期而至，泷雩王朝正式建立。

　　“吾皇吾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典过后，陆桐夕一身纯白朝服站在源绮亭前，手中转着当初古辰送来咖啡豆时附带的那株桃花，它到现在也都还没凋谢。

　　“康思齐，你说过，我想要什么，你都会帮我。”

　　“嗯，你想要什么？”

　　“我想看桃花，你帮我在宫里种一片桃林吧！”

　　“好！”